藥劑師的話語，簡直就是千里洪澇時決堤的那道口子，那些修行者看蕭千凝的眼神幾乎在一瞬間變得狂熱獰惡起來。

　　在千數修行者的眼里，蕭千凝不再是人，她只是藥，一種可以救他們，可以讓他們活下來，免受莉莉絲病毒折磨的藥！

　　對啊，是藥！只是藥而已！

　　即使她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長著和人族一樣的外表，可是在這種時候，她只是藥，讓他們活下去的藥！

　　只要喝了她的血！不對，他們只是在吃藥，只要吃了眼前這藥，他們就能活下去！！

　　雪凜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如此黑暗冷漠的人性和惡意，就像是整個雪國積蘊萬年的寒冷，一瞬間全部襲擊了過來，留不住一點暖意，只剩下源源不斷沁進骨髓的冷漠，這股寒冷隨時都能將人撕碎，將人徹底推入死亡的溝壑！

　　小姑娘看著那些修行者，他們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把刀刃，恨不得狠狠的劃破蕭千凝的皮膚，劃開血脈，湊上去吮吸她溫熱黏稠的血。

　　雪凜極度害怕，那樣鮮血淋漓的畫面會發生在現實里，他們這邊雖然有蕭清選在，但即使是七武皇之一的圣君，進入洛水古城也只能將境界壓制到靈尊之下，這里這么多人，蕭清選可以嗎？他能保護好阿凝嗎？能嗎？

　　小姑娘清瘦嬌小的身軀擋在蕭千凝面前，張牙舞爪的吼道：“你們想干嘛？你們是人，她難道不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柳愈別有深意的一笑：“人命？東西大陸乃至萬里妖域，都知道，熙族人不能算是人，只能算是救人的藥。好好好，就算她是人，難道我們不是人，不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姑娘難不成要我們用千數人的性命，換她一個人的命，姑娘怎么能這樣？把她的命視若珍寶，將我們這些人視如草芥。”

　　“犧牲這位姑娘一個，就能救下所有人，這種事不算錯，如果我們都因為莉莉絲病毒死在洛水古城，就算你們出去，無論是協會、日月神殿、還是聯盟軍都不可能放過你們，到時候還是免不了一死，既然如此，還不如現在死，我們都會記著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救命之恩絕對不敢忘！”

　　“圣女是日月神殿未來的神后，擔負著東大陸萬億民眾的信仰和精神依托，要是圣女在洛水古城出事，你們擔負的起責任嗎？姑娘的命能和圣女的命比嗎？”

　　“都是東大陸的修行者，本來就是同源，姑娘既然能救我們性命，怎么能只顧著你自己一人的安危，對我們這么多人見死不救。”

　　神疏站在聯盟軍的最前方，惡狠狠的看著蕭千凝，陰毒道：“能救自己的同伴，卻不能救其他的修行者，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同伴的命是命，其他修行者就不是命！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要怪我們用強的，你可以救自己的同伴？憑什么不救我們？”

　　“就是，都能救自己的同伴，怎么能對我們見死不救？做人不能這樣沒心肝，你不想死，難不成我們就想死？”

　　“是啊，我也不想死，你的同伴不用死，憑什么我們要死？”

　　雪凜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白的就像是一具傀儡，這些人現在就逮著蕭千凝是熙族人的身份不放，覺得殺一個熙族人，喝一個熙族人的血，沒有錯，所以他們理所當然，他們直持正道。

　　而阿凝，如果不用自己的血去救這些人，就是見死不救，就是陰狠毒辣，他們可以隨意的詆毀。

　　葉赫則和葉夕海趁按著他們的修行者不備，將人打下洛水，隨即兩個少年都迅速站到蕭千凝前方。只是面對著千數修行者，兩個人都有些腿腳發軟，卻還是故作鎮定的怒視著前方。

　　安老先生和裴云溪也在這時越過了洛水，站在蕭千凝面前，老爺子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戰斗，小胖子一想到自己竟然離圣君大人這么近，心里激動的要命，身上的肉直晃悠。

　　葉夕海害怕的眼圈都紅了，腿都在哆嗦，他忽然想到一事，激動道：“姐姐不是熙族人，我們在未竟之城里見過洛先生，洛先生說她是古神帝凰一族，是蕭族人，是蕭其薰大人的同族。”

　　協會的修行者笑出了聲：“蕭族人？洛先生說的，你可真會扯謊，洛水先生逝去已經千年有余，你怎么聽到他說話？回到過去了？那還真是了不起啊！”

　　周圍人一陣哄笑。

　　葉夕海急得快哭了，指著柳愈和神疏道：“他們和我們一起被困在未竟之城，那里是千年前洛水城滅的那一日，這一千年來一直都在重復那一日，他們受到影響，對其他修行者下殺手，做了很殘忍的事情，我們進去的第二天，他們還想對我們下手，被姐姐教訓了一頓才罷手，他們說這話，就是為了報復姐姐。”

　　柳愈驟然被揭出在未竟之城里做的那些事，臉色微白，他竭力讓自己平靜，不露出一點異樣，“這位小兄弟，怎么能說話？我們怎么可能做那種事？你不要為了你姐姐，便這樣污蔑人。”

　　是啊，他們沒有做過那些殘害修行者的事情！

　　他們的雙手仍舊是干凈的，沒有黏稠的液體，干干凈凈！

　　可是，臟了。

　　臟到了骨子里。

　　臟到了神魂的最低處。

　　他們每個人，都臟在了心底，臟在了魂里。

　　葉夕海被質問的無話可說，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我沒有污蔑你們，你們明明做了，明明就做了……”

　　他說的不清不楚，讓人無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相信了，便是承認那姑娘不是熙族人，是蕭族人，他們怎么可能放棄活命的機會？

　　這時，葉赫則的嘴角露出幾分冷漠的笑意，伸手握住葉夕海的手，對著柳愈和神疏道：“有沒有做？你們心里清楚，帶著這些進入洛水古城的修行者來找姐姐，是想殺了姐姐，不讓你們做的那些惡心事傳出去是吧？可真是好算計啊，姐姐是太古遺族蕭族，不是熙族，你們不是非要說她是蕭族嗎？”

　　少年一襲玄衣漆黑如墨，浸濕的墨發粘黏在鬢角，夜妖薔薇的花影在冷峻的面孔覆上一層淺淺的陰翳，“柳愈大主教，神疏少校，既然你們都說姐姐是熙族，能救所有人，那就麻煩你們給其他的修行者試一下姐姐的血，想必你們也染上了莉莉絲病毒，讓你們兩個最先喝解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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