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凜想了想，提起裙擺行禮。

　　她的動作顯得很是笨拙，生疏的青澀。

　　住在酆都城時，她的生活里只有師父離沅，那位傀儡師向來不在意塵世間的各種禮數，雪凜連最初的拜師禮都沒有行過，就直接刻了魂印，成了離沅唯一的傳人。

　　住在帝宮時，整座宮城都將她捧在手掌心呵護，蕭清選也從來不要求她學禮。

　　她的身份極其特殊，也確實很少需要向人行全禮。

　　整片大陸，能夠接受她全禮的人，只有那些高到云端上的至尊強者，比如蕭清選，比如風行。

　　小姑娘緩慢生疏的行完禮，聲音不似平時，很是認真：“麻煩你了！謝謝！”

　　蕭千凝沉默片刻，伸手扶起了她，一臉白蓮花樣的沖她笑，“不用客氣，我只是看你平時太不像話了，怕你再這樣下去，能長歪到域外三萬里都不一定轉得回來，再說了，教導人向上，也是一種消遣。”

　　雪凜總覺得最后那兩個字有種特別的深意，怪冷嗖嗖的，她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能同時攘外安內的蕭千凝，在發展縹緲軒的過程中，還能做好一個優秀的教育家，教出那么多強者，教學實力毋庸置疑。

　　“那我到底該怎么做？為什么要來廢棄的舊城區？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嗎？”雪凜不恥下問。

　　蕭千凝的唇瓣上蕩著一抹清晰的笑意，破碎的廢墟間……她彎著眼睛，陽光掠過她的眼瞳，消失在一片清透淡薄的光澤中。

　　“你操控著傀儡，將整個舊城區的斷壁碎石，房屋舊址清掃干凈，記住，只能操控一具傀儡，也只能操控傀儡來做這件事。對了，你還得先在舊城區旁邊操控傀儡挖個大坑裝這些。”

　　“嗝……”聽到蕭千凝的話，雪凜驚嚇的打了個嗝。

　　“你說……嗝……說什么？”打嗝這種事一旦開始，很容易傳染，雪凜打了第一個嗝后，接下來說話都開始打嗝。

　　蕭千凝神態自然，淡定的重復了一遍。

　　第一次可能是聽錯，第二次雪凜是如何也不可能自己騙自己說，聽錯了。好吧，她真的非常想自己是聽錯了。

　　她正想問理由的時候，蕭千凝沒有什么情緒的闔了闔眼，重新垂眸看著地面上不知名的紅色花瓣，“神魂悟道，這些都是意識上的東西，說到底很虛幻，很縹緲，唯有身體實際掌握的東西才是最基礎、最本質的，你只管去做，至于你想知道的東西，做的過程中，你會得到答案。”

　　輕薄的光影間，蕭千凝抬起手接住被微風襲動的一片花瓣，“在做的過程中，自己得到的答案可能不那么完美，可能有所偏差，可能和眾多前人總結出來的正統理論有所悖論，可是我相信，那個答案對你來說，是最合適也是最好的答案。”

　　雪凜紅唇緊抿，濃密的羽睫落下淺淺的陰影在她的眼瞳上，仿佛一片淺淡的灰，甚至讓人有種錯覺，好似她的眸色不再是那樣詭異的深藍與猩紅。

　　只是，當她抬起眼眸的時候，依舊是那一片深藍與猩紅，美麗的，也是妖異的。

　　雪凜一瞬間就被蕭千凝的想法說服了，“你說得對，我的傀儡術到現在為止都是師父的影子，是他的傀儡術，不能算是我的。而且我如今遠不如師父當年，師父甚至已經到了能夠以傀儡活死人的地步，我還差的太遠。”

　　雪凜抬起手，靈力線慢慢顯現而出，人形大小的傀儡也慢慢的憑空出現，她看著那個陪了她很多年的傀儡，聲音安靜：“傀儡術的傳承，我不是很在意，比不上自己的授業恩師，我也不覺得難過，但是我要變強，就算不是最強也沒關系，只要比那個人強就夠了。”

　　蕭千凝沒有問雪凜，她說的那個人是誰，看著她小小的身體在廢墟間努力，她笑了起來，“在我和北冥楓那一戰開始前，你要把這里全部清理干凈，到時候我來檢查。”

　　廢墟間傳來石塊轟隆倒地的聲音，還有那個小姑娘憤怒罵人的聲音。

　　……

　　雪凜在舊城區的地界上，蕭千凝也不準備離得太遠，這里寬闊幽靜，了無人煙，很適合做各種各樣的修煉，而且經過城主府的那日，會有很多麻煩事找上門，她懶得去理會這些。

　　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蕭千凝坐在一塊還算干凈的石頭上。凝神靜思，她的神識沉到魂府里，很快，蕭千凝清楚的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產生了一些以前沒有過的變化，似乎是多了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就連神魂也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好像更加的精粹純凈。

　　蕭千凝歪頭想了想，撿起一塊石頭，閉上眼睛，用神識感知，估算著距離，朝雪凜此時所在的地方丟了過去。

　　沒過多久，小傀儡蹭的一聲飛到她面前，里面傳來雪凜憤怒的聲音：“蕭千凝，你背后拿石頭砸人，素質呢？”

　　蕭千凝方才是以神識感知，她確實感知到了十數里外雪凜的氣息，就把石頭丟了過去，想要看有沒有弄錯。

　　結果，她沒有錯。

　　此番的變化讓蕭千凝有些沉默，雪凜見她不出聲，怒不可遏：“喂，打完人了不說話，不想承認是不是？”

　　蕭千凝沉了沉眸，聲音涼了幾分，接近凍結的堅冰，“雪凜，你讓傀儡把青藤鞭送來給我。”

　　青藤鞭的事情，自從那也過后，蕭千凝仿佛忘記了這事，沒有再提起，就一直放在雪凜的空間法器里。

　　小姑娘聽出她言語中的異樣，急忙答應：“好，我這就給你。”

　　不一會，雪凜的傀儡便抱著裝青藤鞭的木盒過來，蕭千凝伸手接過打開木盒，里面蘊藏的邪氣瞬間便包圍了以蕭千凝為中心，數百米的范圍。

　　蕭千凝抓住鞭身，狠狠一拉，刺痛的感覺傳來，掌心有微微濕意，她看著掌心，上面只有幾道淺淺的血痕，隱約有血滲出。

　　在圣器青藤鞭的傷害下，這樣的傷簡直輕的詭異，她現在的身體強度，比她修為在九星靈皇時還要強，都快能和使用靈力增加身體強度的情況相媲美。

　　在蕭千凝震驚這件事時，她手中的青藤鞭忽然發生了詭異的變化，環繞在它鞭身，十年未曾消除的濃重邪氣，此時在不停的減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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