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凝沒有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她微微蹙眉，就覺得很煩：“他來做什么？”

　　雪凜把整塊菜包肉送進嘴里，吧唧吧唧的嚼完，才慢吞吞的說：“不是他來，我剛才太順口了沒說清楚，是他派人過來。你昏迷的第一天，北冥楓就派人過來，給你送東西，我當時哪有收禮物的那個心情，直接把來的人打了一頓�！�

　　“下手重嗎？”蕭千凝隨口問了句。

　　雪凜不是很確定的回想了一下：“估計他親爹勉強能夠認出來�！�

　　“還好，不算重�！�

　　雪凜很欣賞蕭千凝這方面的大氣，“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有人來，敲了門，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她指了指走廊外堆得那些東西，都還沒拆過。

　　蕭千凝看了一眼，沒說什么。

　　雪凜咬了咬筷子，眼睛亮亮的看著她：“我能不能拆開看看？”

　　蕭千凝：“你怎么突然變乖了，吃錯藥了？”

　　雪凜不滿：“我一直都很乖，只是沒有表現的機會�！�

　　蕭千凝抿了一口雞湯，目光微微垂下，龍鳳真血讓她的身體經歷了人世間最痛不欲生的殘忍和幾近鋪天蓋地的絕望，她到此刻才恢復過來，舌頭利索的嘲諷道：“是么，那之前在我面前作妖的都是個蛋對吧？真難為你還沒有破殼，就像個彈簧似的到處蹦跶，我怎么沒想起來把蛋打了，順便做個蛋花湯呢！”

　　雪凜：“……”

　　少罵她一次會骨質增生是不是？

　　蕭千凝看她有些委屈的小表情，擺了擺手，“拆吧拆吧，別在我這里裝可憐�！�

　　“嗯�！毖﹦C給點陽光就燦爛，兩三筷子扒完碗里的飯去拆禮物，門口今天份的禮物她也拿回來拆開。

　　衣服，首飾，還有精致的糕點，只不過糕點壞了，發出一些不太好的味道。

　　雪凜捏著鼻子，聲音軟軟糯糯的，很可愛：“這追女孩的方法像個鄉下孩子，土氣，虧他還是城里長大的�！�

　　蕭千凝正在進行飯后清理工作，只掃了那些禮物一眼，端著碗筷去灶房，“確實沒新意，蕭清選都是直接拿人當禮物�！�

　　作為那個禮物，雪凜表示不是太想說話。

　　拿起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她發現挺適合自己的，“蕭千凝，這衣服給我吧！我穿比你好看�！�

　　蕭千凝的聲音從灶房傳出來，“誰給你的自信？”

　　雪凜很沒皮沒臉的說，“誰給的？那當然甜美可人的我自己啦。”

　　蕭千凝想了想，故意逗雪凜：“那也沒用，你得漂亮。”

　　雪凜吐血，好吧，拼臉她是肯定拼不過蕭千凝。

　　這時，蕭千凝從灶房里走出來，眼睛在北冥楓送的那些禮物上停留，她的眼瞳像是浸在長長羽睫的剪影里，晦暗不清。

　　雪凜看出她有些不對勁，將裙子放回了原處，“好吧好吧，我不要了，不就要你件裙子嗎？用得著在這里模仿孤獨嗎？一點都不大氣�！�

　　蕭千凝走過去，拿起雪凜剛才拿起的那件裙子，那是襦裙式樣，是一抹淺淺的綠，很像二月春風間垂下的淡淡柳色，袖口和前襟都用淡粉絲線繡了淡雅的曲荷。

　　“如果這是送給蕭瀠的禮物，她應該會很開心，蕭瀠其實偷偷去看過北冥楓很多回，她一直將他當做自己未來的仰仗，倚靠，北冥楓每次破鏡的時候，她都很緊張，生怕他會受傷，知道他破鏡成功就會很高興，就像是自己能夠使用靈力一樣。”

　　蕭千凝的手指摩擦著其中一朵曲荷，指尖的觸感不算硬，可是她卻覺得冷，真正的冷。

　　“蕭瀠是個很純粹，很簡單的女孩，北冥楓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她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他，全心全意的想著他。北冥楓受傷，她就求安老先生煉制復元丹，或是更高級的丹藥，讓安老先生以蕭家的名義送過去，因為她怕自己的東西他看都不會看。北冥楓出去流光森林歷練，她便整夜整夜不能入睡，每天等候在城門前，日日盼著他平安歸來。”

　　蕭千凝繼續平靜的說著，只是她的聲音沉得安靜：“北冥楓皺眉，她就跟著不高興，北冥楓笑了，她也就笑了，她一直偷偷的看著他，像個傻瓜一樣�！�

　　雪凜不清楚蕭瀠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沒有見過，只是聽蕭千凝說起過，并不在意。此刻聽她說了這么多，雪凜有些心酸。

　　這就是最平凡最普通的一個女孩，平凡的長大，平凡的生活，才是該有的人生軌跡，可是她的人生卻苦的酸澀。

　　雪凜覺得最戳人的就是蕭千凝說的話。

　　因為他笑了，所以她也笑了。

　　可是他始終都不知道，她是誰。

　　蕭千凝沒有再說話，她從蕭瀠的房間里拿出一個木盒，有些舊，里面裝著的是蕭瀠生前喜歡的東西。

　　她將北冥楓送給自己的那些衣裙首飾，全部裝在了木盒里，木盒抱在懷里，她對雪凜說道：“我們去趟流光森林�！�

　　雪凜知道蕭千凝想做什么，她點了點頭，“好，現在就去。”

　　從蕭府出來，雪凜去買了一些東西，一些她們之后會用到的東西，等到了流光森林里，她們很認真很仔細的選了一塊地方。

　　是塊小高地，旁邊有一條溪流，水底有水草，還有一些顏色鮮麗的石頭，偶然會有魚游過。

　　周圍的樹木比較稀疏，在最高處可以看到天空，也可以看到綠意盎然的森林，野草生的不算太過茂盛，剛沒入腳踝，一片淺翠的綠中還能看到幾朵淺粉色的野花。

　　蕭千凝將木盒埋在最高的地方，雪凜砍了附近最古老的一棵樹，取了中間的一塊。

　　將木板拿在手里，雪凜看著正在擺香燭供品的蕭千凝：“該怎么寫？”

　　蕭千凝沒有猶豫，“蕭瀠之墓�！�

　　雪凜有些詫異，“我以為你會說北冥氏蕭瀠之墓，畢竟她喜歡那個北冥楓，也想嫁給他�！�

　　蕭千凝波云詭譎的眼眸里灑著一片陰霾，臉上的笑意卻一如往昔：“他配不上她，蕭瀠干干凈凈的活著，干干凈凈的走，便是最好的�！�

　　雪凜點頭贊同，很認真很專注的刻出那四個字，插在衣冠冢前的土地里。

　　蕭千凝看著蕭瀠的墓碑，轉而看向天地，眼眸里像是含著斑斕的星光：“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善見城外的天，這里每天都能看到天空，看到大地，看到日出，還有日落，以后的每年每天，你都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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