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布衣，初從文，三年不中；后習武，校場發一矢，中鼓吏，亂棒逐出；遂學醫，苦讀五年，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遂至地府，久候閻王升堂，不耐，問之，鬼卒曰：王閱足下卷宗，狂笑，休克于后堂，未醒……”

　　蕭桐有些模糊的看著莫璃，不知他說這么長一串話做什么，此刻他們已在前往五原的路上了，昨日回到府里時天色已黑，肅親王也已回府等著他們。給他們踐行的晚膳準時開始，中間免不了囑咐，當然也免不了蕭桐與肅親王的同床而眠，也因此一直說話幾乎一夜未眠的蕭桐，自上車就開始睡了。

　　而早間離開時因為天還徹底亮就出發的緣故，蕭桐也是模糊過來的，自然不知道也沒察覺祈佑遠遠站在街角看著他們離開。

　　睡了近一天的蕭桐，指望她說出什么好聽的不可能的，果不其然，她滿面疑惑的看著莫璃問道，“你說什么呢？”

　　莫璃的臉瞬間便僵了，看著蕭桐半響沒說話，最后側過臉，心中不解，自己這好不容易在百忙之中搜集來的笑話，難道不好笑，亦或是自己說得不好。否則，當初自己聽見都笑了的。

　　蕭桐看莫璃不理他，再看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揉了揉太陽穴，搖了搖昏昏沉沉的頭，慢慢坐了起來，不忘裹緊被子。

　　“我剛剛還沒清醒，確實是沒聽見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可好？”無意識的湊到莫璃的跟前，蕭桐仰起頭看著坐著的莫璃說道，語氣不自覺帶著點討好。

　　“……”莫璃看著她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看她一睡就看了一下午，從中午一直臨近傍晚，好不容易醒了立刻將準備好的笑話送上，未曾想是這樣的結果。雖然真的很想不說了，可最后還是選擇再說一遍。

　　“我本布衣…”面無表情，語氣僵硬，配上他那黑臉，效果驚人。

　　蕭桐聽完看著他呆立了兩秒鐘，最后發出了最洪亮的笑聲，不忘記斷斷續續發表自己的看法，“這人實在太有才了……”

　　莫璃聽了挑眉，蕭桐似乎很喜歡說‘太有才了’這樣的話，卻不是真的有才的意思，聽她說總覺得想笑。

　　笑得太厲害了些，蕭桐有些無力的又躺了回去，視線卻不離莫璃面上，她怎么也想不到，莫璃會為了她喜歡聽笑話而專程去收集了講給她聽，心里沒有感觸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這樣好的待遇她可以享受幾次？

　　“你似乎從昨日開始就怕冷了，才剛剛秋天就開始發冷，冬日里可怎么辦？”莫璃看到她笑就滿足了，看到蕭桐動作不免出聲道，眼中的焦急一閃而過，最后全化成了擔憂。

　　“就多穿些衣服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一轉眼一瞬也就那么過去了，不用擔心，再說司馬翎不是要與我們在東臨會合，有他在不用擔心的。”蕭桐的想法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得更簡單一些。

　　“嗯。”莫璃點點頭也不多說什么，“說起來，我要與你說一事，司馬翎的母親是醫學世家司馬家的家主司馬飛宇，昨日在燕都偶遇到她，她似乎不知道司馬翎還在人世的事，和她在一起的似乎是她另一個兒子，還有一個燕都口音的女子與他們一起，聽著似乎是她另一個兒子的未婚妻。我聽到他們提到了司馬翎，司馬飛宇滿面的痛苦與不信，另兩人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還極力說服她說司馬翎死有余辜。”

　　“因為不了解具體的情況，我聽了也就離開了，當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馬翎也不讓他母親知道他無事。”莫璃問道，他知道蕭桐一定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很清楚的知道其中是怎么一回事，那司馬飛宇空有一身醫術，卻是這樣一個糊涂之人，司馬翎不通知她是對的，哼，人人都說有了繼父就有了繼母，說得一點沒錯！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相信，還接受了那些信息接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消息，要我是司馬翎非得郁悶死不可！”蕭桐聽了莫璃的話，真正氣得不行，“你昨日什么時候看到他們的，怎么不告訴我，我要在非得去惡心惡心他們，替司馬翎出一口氣。”

　　“昨日午時在外用膳時無意間聽到的，很少見你對誰有這樣大意見，怎的單對那司馬飛宇這般，你方才說了半天我也沒聽到真正的原因。”莫璃心中不免有些發悶，蕭桐與司馬翎之間有著只有他們兩人懂的秘密，兩人關系也親近，卻奇怪的不是他曾經誤會的那種關系，真只是朋友。他們之間那種互相信任，互相關心，互相噴噴不平的關系讓他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一時半會也說不清，而且這也是司馬翎自己的事，他既然沒有告訴你，我也不會說，自然的，他的母親他沒聯系，我們也就不要插手，由他自己決定就好。”蕭同說到這倒是又想起一個問題，“對了，你是怎么認識司馬飛宇的？難道她很像司馬翎？”

　　“從前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的，她與司馬翎面相倒是不像。”莫璃沒說其實是他主動找上去的，為的是看她的病，之前說的那個藥方其實也是她給配的，只是那時并不知她是司馬翎的母親。而且，他的想法與蕭桐略微不同，他看著司馬飛宇倒是個不錯的人，只是現在蕭桐肯定聽不見去這樣的話，他也就不提。

　　“以后離她遠一些，也虧得司馬翎不像她，不讓讓人認出來可不好。他們一家子除了司馬翎那早已沒了的親身父親，我對其他的人都很無語，一個作為家主，作為母親，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沒有保護自己兒子的能力，還瞎了一雙眼睛，看不到那歹毒的繼父如何對待她的兒子，也說不定是看到了卻為了那繼父背后的家族閉了嘴。”蕭桐說起來話就有些多，她后來暗自也調查了一番，卻苦于沒有人聽她發泄，此時抓住機會就有些沒完沒了。

　　“除了他們，那二兒子就不用說了，全被他父親教壞了，放開他不提，最可惡的還有那墨連翹，哼，一個好好的醫學世家被他們弄得比政治家還政治家，為了得到二兒子父親母家的支持進宮做太醫，竟然默許未婚夫由司馬翎換成二兒子，她這樣功利心過重的的人怎會是好醫者好太醫，我已請圣上與太醫院打過招呼，永世不要錄取這墨連翹。也幸虧司馬翎與她的婚事沒成，不然司馬翎這輩子可就完了。”

　　“你調查過那墨連翹了？墨連翹功利心強了些也不定是壞人，說不定她也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再者，這世上有許多人都有功利心，可不定她就對夫君兒女不好。”莫璃覺得人有功利心也沒什么不好，知道上進，雖然這墨連翹做得確實過分，可不能那樣肯定她未來會對她的夫君兒女不好。

　　莫璃的話一落，蕭桐看著他竟然恍惚起來，仿佛想起了很多事，無端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之前的激動與不平，臉上還帶著因笑因激動未退去的紅暈，眼里卻沉寂下來。

　　“蕭桐？”莫璃忍不住出聲喊道，蕭桐回過神來，神情復雜的看著他，腦海里閃過茂陵發生的一切，還有近一段時間的事，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祈佑，想起了昨日那讓她震驚的一幕。

　　因為與莫璃的再次重返，與他相處下來后她知道自己仍忘不了莫璃，為避免以后的傷害，還有種種原因，對祈佑，她已有了退意。可對著莫璃，她沒有安全感。

　　“你說得也對，大部分人興許都這樣想，可我不覺得，帶了太久的面具，久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是什么，心里總是放著太多算計，一輩子朝著心中的目標前進的人，你怎能保證你面前的他沒有算計你，保證他沒帶面具，保證他不會為了什么事輕易的傷你放棄你。”蕭桐的聲音里隱隱帶著嘆息。

　　“如同墨連翹，我調查過她，她知道整個事情，并不是你想的不知情，她為著家族為著自己的更好的未來輕易的放棄也算青梅竹馬的司馬翎。也可如同你，為著民族大義為能傷我放棄我，有一就有二，對你下一次是什么樣的選擇，我沒有一丁點的把握，而我相信你同樣沒有，所以，我不相信那墨連翹會給司馬翎幸福，也…不敢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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