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小在冷風中站了三十多分鐘，站到四肢麻木，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才登上了凌晨一點的那趟大巴車。

　　夜班的巴士里，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幾個客人。

　　車子開了沒幾分鐘，有雪花凝在窗上。

　　下雪了啊……

　　車外冰天雪地，車里溫暖如春。

　　俞小小脫下羽絨服，摘下手套圍巾，只覺得耳朵一陣陣發(fā)癢發(fā)燙。

　　臉頰也燒得不行，一摸跟火爐一樣。

　　“師傅，到虎山縣需要多久啊？”俞小小坐在第一排，里司機很近。

　　司機師傅爽朗地說：“平常的話，三個小時就能到。下雪了就不好說了，得看路況。聽說虎山縣那邊在下暴雪，依我看，估計得五六個小時。”

　　俞小小擰緊眉頭，“這段路晚上走安全嗎？”

　　司機師傅哈哈大笑兩聲，“這條路我都開了二十多年了，閉著眼睛都能開。小姑娘，你放心。困了就睡會兒，醒了就到了。”

　　俞小小看了看窗外，一片荒蕪，現(xiàn)在想下車已經(jīng)晚了。

　　她有些后悔這個魯莽的決定，高宬讓她歇一晚，在橋林市呆一天再去虎山縣。

　　可她固執(zhí)地沒聽，只想早點過去探個路，早點找到金老師。

　　大巴車晃動得很厲害，不到一個小時，路面上就有了積雪。

　　她能感覺到車轱轆在微微地打滑。

　　這是輛非常破舊的車子，啟動時隆隆作響。

　　座椅也臟兮兮的，扶手上都是黑色的泥垢。

　　俞小小往后面瞅了一眼，車里還有五個乘客。

　　一個白發(fā)的老大爺躺在最后一排，枕著一個布包，抱著雙臂睡得格外深沉。

　　一對中年夫婦靠坐在一起，每個人的耳朵里都塞著一個耳機，眼睛看向同一個IPAD屏幕，可能是在看電影，或者電視劇。

　　他們同時沉默，又同時發(fā)笑，看起來無比甜蜜。

　　還有一個染了黃色頭發(fā)的年輕男孩，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樣子，穿著貂皮，畫著濃妝，五官精致，一臉稚嫩，但打扮和妝容實在有些辣眼睛。

　　他從上車開始就在跟人聊語音，俞小小離他比較遠，聽不清楚他在說什么，但明顯不是東北口音，應該也是從外地過來的。

　　坐在俞小小斜對面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士，黑色羽絨服里面穿的是深色西裝，還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打了條領帶。

　　他的表情很嚴肅，目不斜視，正襟危坐，一副很難接近的樣子。

　　注意到俞小小的視線，他突然扭過頭，隔空對視了一眼。

　　俞小小朝他禮貌地笑了笑，他點了一下頭，扯了扯唇角，但沒有扯出一個理想中的微笑。

　　路途漫長，前途未卜。

　　俞小小猶豫了一下，決定主動跟他搭訕。

　　閑聊幾句也好，至少能消磨點這不安的等待。

　　“你好。”

　　男人愣了一下，“你好。”

　　他的聲音很溫柔，跟他棱角分明的長相和僵硬的姿態(tài)不太統(tǒng)一。

　　“你是哪里人啊？”俞小小問。

　　他回道：“跟你一個地方的，安城。”

　　俞小小很驚訝，“你怎么知道我是安城人？”

　　“我們做的是同一班飛機。”

　　“哦……”俞小小覺得自己有點傻，“那剛才等大巴車的時候，我怎么沒看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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