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婆子瞅了一眼張氏，“去，把老五給叫回來。”

　　張氏立馬就給答應了一聲道：“好嘞婆婆，我現在就去——”

　　拾寶翰卻是當即就給接了話茬子就道：“媽，還是我去吧，畢竟，沙場那邊不能沒有人在的，而且，分錢這個事兒，每個房里留一個人在就可以了。”

　　畢竟都是自家人，哪里真的需要每個房的人都在場的。

　　黃婆子點頭，表示隨他們。

　　張氏就又給坐了下來。

　　但，那雙賊溜溜的眼睛卻是仍舊一眨不眨的就直勾勾盯著人黃婆子面前的好幾扎百元大鈔。

　　錢啊，那可是她做夢都想揣進兜里的錢啊。

　　怎么能不興奮呢。

　　就連是一向都木訥的周氏都忍不住偷偷看了好幾回。

　　是的，周氏的膽子小，不比張氏，所以，她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給瞅上一眼。

　　手上若不是因為抱著小財兒在，怕是都該發抖了都。

　　至于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拾老頭，那也是時不時的就會往人黃婆子這邊也給瞅上一眼的。

　　拾老頭倒不是因為別的，分錢這個事兒，他一向信得過黃婆子，黃婆子不會多分給哪一房亦不會少分了哪一房的。

　　而他們的那一份，自然還是老規矩留給黃婆子保管的。

　　是的，拾老頭還是很信任黃婆子的。

　　只是他還在想著，等下該怎么跟老婆子和解。

　　是的，拾老頭雖然是偏心老四拾寶文，可是，說到底，跟著他過了大半輩子的人是人黃婆子。

　　而老婆和兒子之間若真要他選一個的話。

　　拾老頭是會選黃婆子的。

　　畢竟是患難與共了幾十年的夫妻。

　　將來也是人黃婆子和他一起入土為安的。

　　所以說，這拾老頭雖然看起來是這老拾家的一家之主，而且，老拾家所有的大小事情那也都是要經過人拾老頭的同意的。

　　可是，其實人黃婆子那也是人拾老頭的主心骨。

　　是他的定海神針。

　　雖然，拾老頭他從來都沒有說，而且，從來表現得那也是一家之主的范兒。

　　可其實他的心里卻是跟明鏡兒似得。

　　知道，要是自家的老婆子要是沒了他的話，那也是一樣能活得這十里八鄉，那是說不出的滋潤。

　　畢竟黃婆子不僅是個潑辣的，還是個十分有主見的女人。

　　去哪兒都能叫人另眼相看。

　　而他拾老頭要是沒了黃婆子，呵呵，怕是就是個默默無聞的遭老頭子了。

　　是的，拾老頭早就有了這個覺悟。

　　且也是真心待人黃婆子的，畢竟，黃婆子是他喜歡了一輩子的媳婦啊。

　　這金磚。

　　唉，老婆子要是喜歡，要不就給她吧？

　　反正，她手里的錢，最后還不是一樣都會特意留一部分給他們兩個老的過日子用的？

　　可是，這可是祖傳的寶貝啊！

　　怎么能借著黃婆子的手就給送出去了呢？！

　　是的，拾老頭還是十分介意黃婆子會將這塊祖傳的金磚給到人拾七的手上，畢竟，拾七那就是個閨女，給了她就相當于是給了她的夫家。

　　那就等同于是給了個外人啊！

　　不行不行，怎么能把祖傳的金磚給到外人吶！

　　他怕自己下到下面去沒臉見自個的老爹啊。

　　于是乎，拾老頭在很是糾結了一翻后，最終還是選擇誓死捍衛自己的領土，啊呸是自己的寶貝金磚！

　　黃婆子那是誰啊。

　　這老拾家的每個人嘴巴動一下她都知道誰心里在想些什么的人，怎么能看不出拾老頭的糾結。

　　她冷笑了一聲，而后就是十分淡漠就掃了對面的拾老頭一眼。

　　拾老頭心口一突。

　　“啊——”

　　剛想張口說點什么的時候。

　　然，人黃婆子壓根兒就沒有再看他一眼。

　　拾老頭“......”

　　正好回來的拾寶海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有些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畢竟，現在的他也是因為鬧出了王清荷的那檔子事兒后也很少去主動湊到自個老娘的面前了。

　　為啥子？

　　還不怕被削一頓。

　　唉，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拾寶海偷偷拍了拍拾老頭的背，示意自個老爹還是不要上去主動觸霉頭的好，畢竟，這事兒本來就是拾老頭干的不地道。

　　再說了，就一塊金磚。

　　可是，他們老拾家這都有好幾個兄弟呢。

　　拾老頭給誰呢？

　　給誰都有錯吧。

　　準得鬧起來。

　　不然就給自個兒留著先吧，等到以后誰給他養老送終，他就把金磚給誰。

　　這算是幾個房里都默認了的態度。

　　否則，怎么可能連張氏都知道了家里有塊金磚還沒給鬧起來，自然是因為不好鬧，只能先給憋著唄。

　　黃婆子點了一下二房的錢，直接就推到了眼巴巴瞅著的張氏面前，張氏激動的一把抓住！

　　然后就是將食指和大拇指放到嘴巴里沾點唾沫就給數了起來。

　　周氏看到推到自己面前的百元大鈔那也是十分虔誠的就給小心翼翼的拿了起來，對著黃婆子連連道謝：“謝謝婆婆，謝謝婆婆！”

　　拾寶海倒是領了錢數都沒有數便就又和黃婆子打了聲招呼就準備離開卻是被黃婆子給喊住了。

　　“老五啊，等下再去沙場。”

　　拾寶海見到自個老娘這樣就知道，肯定是還有什么事情要說的。

　　這不，當張氏喜滋滋的數完手中的百元大鈔后便就笑瞇瞇的也看向了上座的黃婆子。

　　黃婆子沒看她。

　　只是當著幾個房的面兒就將面前的錢又給分了一小堆出來。

　　繼而就是看著幾個房的人就道：“當初，釣小龍蝦是我們七提出來的，后面又帶著幾個小的利用放暑假的空檔早晚去到田地溝里下黃鱔，白天就去到個個村里的池塘釣小龍蝦賺錢，大家都還記得吧？”

　　周氏吶吶點頭。

　　張氏拿了錢自然是開心的，于是也點頭附和道：“記得啊婆婆——”

　　拾寶海也開口道：“是這樣的媽，畢竟當初咱們家能有點外快入賬還是多虧了小妹給想出的這個賺錢的法子。

　　大家都還記得，怎么可能會忘了。”

　　黃婆子點頭，“那成，大家都記得我們七的功勞就好，所以，這份錢自然也是有我們家七的一份。

　　你們，沒意見吧？”

　　張氏“......”

　　周氏連連就道：“自然小妹的功勞是最大的，沒有意見的婆婆——”

　　拾寶海也笑了笑，“沒意見的媽，這個錢理應有小妹的一份。”

　　黃婆子又看向了張氏，張氏訕訕一笑，“是啊婆婆，當然，沒有意見啦——”

　　拾老頭也剛想說話的，畢竟，平心而論，這個錢自然也是該有拾七一份的，所以，他正也跟著點頭在呢。

　　然，黃婆子直接就忽略了他。

　　拾老頭“......”

　　求心理陰影面積。

　　“你們每個房里都是分的五千塊，而我們家的七，自然也是不例外的，老婆子我向來一碗水端平，至于這多出來的錢，一部分自然是我們兩老的。

　　畢竟當初就是我們兩老給的錢，至于這里的，老五，晚上就將今年借的那幾家的錢去給還上吧，畢竟年底還有沙場的盈利。

　　咱們老拾家不興那有錢還欠著。”

　　拾寶海愣了愣。

　　“媽，當初借錢的時候不是都說好了是由我們兄弟幾個給還錢的嗎？怎么能讓你們兩個老的拿自己的錢來貼補上呢。

　　這可不行！

　　兒子雖然是沒有多大的出息，可還不至于連欠下的債務都還要老娘拿錢去給還上的！”

　　張氏那個肉痛啊！

　　這老五平時看起來挺精明的一個人啊，怎么關鍵時刻也一樣和自家的那個犯渾呢！

　　這黃婆子既然要自己給貼補上就讓她貼補上好了。

　　畢竟，留她手上那錢到最后還不是留到了小姑子的手里了！

　　哎呀，張氏那個捉急啊。

　　黃婆子睨了張氏一眼，冷笑。

　　張氏“......”

　　拾老頭也有些忍不住了，這老婆子怎么回事啊？

　　“老，老婆子——”

　　也是因為太過著急的緣故。

　　這不，拾老頭一張口就又給流涎了。

　　拾寶海就在他旁邊。

　　看到周氏遞過來的帕子當即就給接了過來，一邊替拾老頭擦了擦一邊就又看著黃婆子道：“媽，爹也是不同意的，您不用太為我們幾個不孝子操心，雖然兒子之前是干過一些混賬糊涂事兒，可，還不至于——”

　　“我的話還沒說完。”

　　黃婆子直接就打斷了人拾寶海的話。

　　“這錢是我們兩個老的先替你們給還上的，等到年底沙場分紅的時候，再從里面扣除，總不能讓那些人看到，咱家現在都有錢了，還欠他們幾千塊上萬塊的，做什么呢，不如干脆先給還上。”

　　是的，老拾家丟錢的事情又給找回來了，這巫木村莊家家戶戶的，哪家不知道啊？

　　那可是好幾萬塊啊！

　　而他們老拾家完全沒必要因為這個事情就給鬧出個有錢不還的名聲來。

　　影響不好不說，指不定還得被人說三道四。

　　拾老頭一聽便就是點點頭，覺得老婆子說得很是有道理。

　　拾寶海一聽是這么回事便就也點點頭。

　　表示沒什么意見。

　　張氏撇撇嘴。

　　她就說，這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了，黃婆子竟是還會主動替他們幾個房里的人還錢？

　　原來只是借他們兩個老人家的錢先給還上而已。

　　還真是空歡喜一場。

　　而且，憑什么四房五房和他們二房一樣都是五千塊錢啊？！

　　小姑子也就算了。

　　畢竟是黃婆子偏心到胳肢窩里的人，四房和五房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于是乎，張氏就想要說道說道了。

　　然，在對上黃婆子那雙冰冰涼涼的眼睛時，到嘴的話便就給吞了回去，還是算了吧。

　　婆婆今兒個的心情好像有點不對。

　　算了算了。

　　哼，四房就是走了狗屎運，跟著他們二房沾光的。

　　扭頭，張氏就回自個屋里去了。

　　周氏也匆匆忙忙的回了四房，拾寶海更是不用說了，拿著黃婆子給準備讓他還上的錢就去了那些人的家里還錢去了。

　　不過，臨出門的時候，黃婆子還是讓每家都給另外還帶上了一籃子的雞蛋，畢竟是借錢給他們家救過急的。

　　禮數應當做得周全些。

　　拾寶海那也是沒有不樂意的，只點點頭就去了廚房，提了好幾籃子的雞蛋便就匆匆出去了。

　　于是乎，廂房里就只剩下拾老頭和黃婆子了。

　　拾老頭那是瞅哪兒都有些不大自在了。

　　如坐針氈。

　　黃婆子冷笑，將廂房的門關上，就那么看著人拾老頭。

　　著實是看得他發慌。

　　終是坐不住了。

　　“老，老婆子——我，我——”

　　也是因為急了。

　　這不，嘴巴一邊說話就一邊面部肌肉還連帶著眼角部位就給一直抽搐個不停不說，椅子都給差點弄翻了。

　　那個樣子看起來還真有點可憐。

　　畢竟，拾老頭現在是整個手上都使不上力氣的。

　　再加上，黃婆子見到他是可以說話了，便就也沒有上到那鎮上去掛藥水，倒是也有點心里過意不去。

　　可她心里還是有氣在的。

　　這不，雖是一把就給扶助了人拾老頭的搖椅。

　　可還是惡聲惡氣道：“你干啥子啊！是想把腿給摔斷了不成！是不是嫌我這個老婆子事兒還不夠多，還想找給我找一件！”

　　拾老頭這還是第一次被黃婆子罵沒跟他慪氣的。

　　反倒是罕見的說了句。

　　“老婆子，改明兒，我讓老二去請那鎮上的大夫過咱家一趟。

　　聽說，那朱老頭家的婆子給打了一瓶氨基酸后，今年的身體明顯就給好了很多，咱現在也有錢了，你也給打上一瓶吧！”

　　一下子就給說了這么多的話且還能讓黃婆子聽清楚。

　　自然，拾老頭衣襟前就已然是給濕透了的。

　　黃婆子坐在炕上的內側，沒吱聲。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的，一年到頭怎么可能會沒個三病兩痛的，都忍著在，沒讓子女們發現而已。

　　可是，枕邊人哪里能瞞得住的。

　　而且，黃婆子在年輕時可也是沒少生病的，那個時候，老拾家十分的窮，就連是吃個魚都還是用醬油給煎的。

　　逢年過節，家家戶戶都有肉吃，可，老拾家卻是沒有了。

　　也是因為那會兒太窮了，而黃婆子的身體又不太好，估計是給做活給累著了的緣故，正值農忙的時候她都給吐了好幾次血。

　　臥床不起。

　　嚇得拾老頭趕緊就去找大夫。

　　結果大夫就說是累著了，也沒吃什么營養品，身體太虛，別的沒什么。

　　拾老頭這才放心了。

　　可是，他心里也一直就記得那大夫的話，說是黃婆子該吃點好東西給補補身子，這不，當即就跑到了鎮子上那賣豬肉那里。

　　好話說盡。

　　最后，那屠夫倒是答應了賒給人拾老頭一斤的豬肉。

　　這可把拾老頭給樂壞了。

　　當即就將那一斤的豬肉給放進籃子里，腳步生風，恨不能馬上就給飛回去才好。

　　然，腳步還沒走離那豬肉鋪子百米就被追了回來，那屠夫的媳婦更是直接就將拾老頭籃子里的一斤豬肉給提了回去。

　　“真是對不住了，我們這里的豬肉是不興賒賬的，不過，豬肝還有一點倒是可以賒給你們，要不要？”

　　拾老頭看著空空如也的籃子，原本是有些心灰意冷的，可是，在聽到那屠夫媳婦說的這話時。

　　立馬就是眼睛一亮，連連開口就道：“要要要要——”

　　屠夫媳婦十分鄙夷的就瞅了人拾老頭一眼，然后就是割了一塊巴掌大小的豬肝放到了他的籃子里就道：“送你了，走吧走吧。”

　　就跟趕蒼蠅似的。

　　拾老頭卻是喜得跟什么似得。

　　因為，黃婆子最喜歡吃的就是豬肝。

　　是的，黃婆子喜歡什么，拾老頭從始至終都給一一給記在了心里，他當即就是腳步生風就往家里趕。

　　最后給黃婆子做了一頓她最愛吃的豬肝湯，又早早去了小賣部給她賒了一瓶梨子罐頭。

　　黃婆子自然知道家里是個什么條件，當即什么都沒有說，直接就趕了本就沒多少的豬肝到另一個空碗里。

　　遞到了人拾老頭的面前，“吃吧。”

　　拾老頭偷偷抹了抹眼淚，“你吃吧，你生病了，吃了好好睡一覺就好了，孩子他們不能沒有你，我剛剛已經吃過了。”

　　黃婆子哪里會信，直接就將碗給端到了他的面前。

　　最終，兩夫妻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光了那小半碗的豬肝湯。

　　當然，還包括老大拾寶珠，老二拾寶翰，都跟著喝上了一口湯汁，吃上了兩口的豬肝。

　　畢竟，那個時候的老拾家是真的窮，窮得都揭不開鍋了。

　　可即便如此，黃婆子仍舊是任勞任怨，這才年紀輕輕的就給傷了身子，幾乎是沒隔幾年就會吐血。

　　好在，后面拾家的日子慢慢好過了起來，黃婆子便就再也沒有吐過血了。

　　可，拾老頭的心里仍舊是害怕的。

　　“老，老婆子，你要，那就，給，給你吧——”

　　說著，竟是真的就把他那死死抱了一個上午的金磚給遞到了人黃婆子的面前。

　　黃婆子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我家的七啊，可是早就給說了的，將來啊，七可是會給我這個老婆子買上一箱子的金磚，誰她娘的稀罕你這么一塊破金磚——”

　　拾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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