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八個月
李淵:“你們明朝真的很喜歡庭杖啊!
“太喜歡庭杖了吧?”
扶蘇:“我還覺得髡鉗為城旦舂更合理, 時效也更長,還能讓人有用。”這是秦漢時慣用的五刑,把頭發和胡子都剃干凈,現在可能覺得沒什么, 但在當時還沒有和尚,在所有有頭發和人群中, 有一個光溜溜的鹵蛋, 誰看了都知道這人是個罪人,一直到頭發長長能扎揪揪為之。
劉恒贊許:“髡可比后來的刺面仁愛的多。”刺面是終身制的, 就算洗心革面也永遠改不回去。就為了這個, 他都不覺得宋朝能算是仁。就連號稱暴秦的秦朝都沒有弄出什么剮刑, 顯然我們漢朝在仁政方面是最優秀的。
劉啟:“打的骨頭都碎了吧?”
“我聽說朱翊鈞的兩條腿不一樣長?現在看著沒什么毛病!
匆匆趕回來看萬歷皇帝有什么表現的皇帝們如是評價說。
朱翊鈞雖然不冷靜,也不理智, 暴躁和抑郁的情緒卻都在王喜姐的講述中冷靜下來。對祖宗不是很敬畏, 怕的是還剩下的四百仗責,以及消失無蹤、據說魂飛魄散的兩個人。誰能不怕魂飛魄散呢?他雖然心有不服, 幸好小時候很愛讀書,知道自己家的祖宗們有什么手段, 能殺人的人,自然也能殺鬼。
好奇心比較強的皇帝們強行用尺子量了量萬歷兩條腿的長短, 是一樣長的呀, 果然只要是死了病就好了。
“他不是從小腿就有毛。俊
朱載垕嘆息:“他小時候很健康,也很聰明。”世事弄人,這只能說是世事弄人。他試圖勸祖宗們, 說那薩爾許之戰的失敗不能怪兒子,哪怕他早死幾年,難道新君就一定能應付得當,不會兵敗嗎?
就朱常洛登基后的表現來看,好像是可以的。
他登基的第一件事,第一條政令,就是廢黜天下各地的稅監,此舉一出,四海歸心,天下歡呼雀躍,公認新君真是仁君。又給邊關撥款百萬銀子,并要求快速下發到前線。
‘罷免礦稅、榷稅,撤回礦稅使,增補閣臣,運轉中樞’看起來他對國家大事了然于心,早就做好了準備,只是等著依次實施。
就顯得朱翊鈞更糟糕了。
朱翊鈞只能掙扎著勉強罵他敗家,別的缺點也挑不出什么。他和兒子之間的關系,比父親和祖父之間的關系稍近一點——見過面。
明朝的皇帝們毫無同情心,并且認為他在裝病,拎起來:“有病沒病,你走兩圈。”
“對,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朱翊鈞,來出來,給前輩們表演走路!
這是朱翊鈞死后的第二天,第一天挨了打,而第二天,他被迫給人表演走路。
在人前走路本沒什么,但被人用輕蔑的口吻談論,用玩味的眼神盯著看,就覺得非常恥辱。羞恥的令他感到顫栗和作嘔。
皇帝們的態度很明確——我們和你們這些昏君不是一個整體——朕僅和朕看的上的皇帝等同。
他們看到暴君戲弄昏君時,也完全沒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李世民匆匆回來時,正好看到朱翊鈞被人逼著走路,竟然有一群人看熱鬧的似得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路:“這是干什么?沒見過瘸子?阿耶,阿娘!
“二郎!崩顪Y招招手:“萬歷生前腿有毛病,這事兒你知道,這不稀奇。死后你看他的長相,恢復到了張居正剛死,準備大展拳腳,腿還沒毛病的時候。結果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李世民微微笑了笑:“很奇怪,可能是心里還覺得自己腿有毛病,不知道自己已經健康了,所以如此!
“說的在理。你回來干什么?”
李世民亮了亮袖子里的東西:“王羲之的奏本,本來要歸檔,我給搶下來了!币驗闆]說什么正經事,已經解決完了,他付出了多工作一個月的高價才要下來。
哎,王羲之的字體經過千年錘煉,現在真是神仙筆法。
武曌今天畫了菩薩妝,長眉鳳眼,紅潤的櫻桃小口,穿白衣白裙,頭上用火焰紋的,一掛珍珠瓔珞散落在飽滿的□□上,眉心貼了一塊紅寶石,手腕上兩個白玉鐲子,本來在旁邊拈荷花做拈花微笑狀,聽說這事兒之后立刻追了過去。
唐朝的皇帝就如蝴蝶追逐著鮮花一樣一起跟著他跑掉了,就連明朝的幾個皇帝也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太宗太宗,讓我們看一眼吧!
“太宗太宗您真是神仙威儀!
“太宗光耀千古,我等楷模。生前死后都要以唐太宗為楷模啊!
“王羲之的真跡。。∏Ы痣y買!
李世民聽他們夸的這樣認真,把奏本攤在桌子上遮住尾端寫的正經事情,給王羲之保密,只拿前面的客氣話給他們看。“不要碰。”
朱翊鈞更覺得恥辱,朕親自一瘸一拐的走路給他們看,他們就看都不愛看?都跑了?
李淵最后才施施然走了過去,李世民親自扒拉開擠成一團的胖子們,請他徐徐觀之。
現在王羲之的真跡已經不剩幾件,能看到的都說摹本。即便是有真跡的時候,要是有一件沒見過的真跡也能叫皇帝感到亢奮,何況現在是新的,非常新,看日期是三天前。
……
朱祁鎮和朱厚熜兩人在一間屋子里呆了十幾年,能說的話都說完了,能做的事也都做完了。罐子中取之不盡的食物變得寡淡無味,壺中傾倒不盡的酒也變成了水。
煙草消耗的速度超出他們的預計,可能是因為成癮,也可能是因為無聊,計劃中足夠吃一甲子的煙草,現在就只剩下一少半。每天就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監視,恐怕對方比自己多吃一鍋煙。
已經聽說了朱翊鈞來到這里的消息,聽到了他震天動地的哀嚎,也聽到其他人爬山挖竹筍采蘑菇時大聲議論的內容。
朱祁鎮:“比我還差!”換成是朕,朕還能御駕親征。努爾哈赤哪有也先那么能征善戰,唉,我也是時運不濟。
朱厚熜冷笑:“幸好我走得早,要不然見了那孫兒,他非得把原因往我身上推不可!
朱祁鎮心說,你以為沒有你的事兒啊?
……
朱翊鈞的腿到底瘸不瘸,他死前下達的冊封鄭貴妃為皇后的旨意沒有被新君執行,這些事只有他自己關心。
皇帝們如蜻蜓點水,一掠而過,很快就走了。
今日的湯顯祖和莎士比亞合著的新戲巡演的首演,強行歸納的話,兩邊的表達方式差不多,都是唱出來。同一個故事,編排了中西兩版,并一同巡演。
搞得人們很好奇,都得看。他們改編的極其精巧,不論是詞曲韻腳的順暢悅耳,還是人情世故的合理可靠,都做到了全面,唯獨有一點叫人不解——這真是同一出戲?
是,把兩邊劇情都總結到三百字內,是同一個感人的、人和鬼之間的愛情故事。
昆曲的丑角能打破舞臺上的第四面墻,以劇中人的身份和觀眾直接溝通,與此同時歐洲的歌劇中雖然有小丑,卻沒有這項技能。
武曌姿容璀璨神采飛揚的坐在視覺最好的二樓,憑欄眺望。
莎士比亞在幕布后看演出效果:“你看二樓的那幾位美婦人,尤其是白衣服那位豐滿的貴婦,看到她的樣子,我心中的一個角色有了完整的形象!
湯顯祖:“誰啊?”
“你們那位浪漫而美麗,對生活抱有熱情的女皇帝。我了解了一些關于她的故事,上帝啊,有什么比八十歲時依然和年輕人墜入愛河更浪漫的?她有年輕的靈魂!鄙勘葋喌吐曊f:“這比童貞女王有意思多了!
湯顯祖:“兄臺,你寫這樣的故事,容易招致報復。我聽說有一些非議武曌皇帝的人遭遇厄運。”
武曌發現他們一直在盯著自己,就凝神靜聽他們的談話,有修行的鬼魂可以做到這一點,注意到遠處的聲音。
“沒關系,我可以在我們的故鄉寫武周皇帝的故事。看看臺上那位威嚴而嫵媚的貴婦,一切在她眼前如同塵埃,看看她充滿智慧的飽滿額頭,豐潤如玫瑰的面頰,修長的脖頸和奶油般的□□,看那玩味的微笑和高貴隨意的姿態;蛟S上帝親吻過她。”
湯顯祖開玩笑道:“你看了李贄的書么?一直以來都有這樣一種傳聞,唐高宗李治和明朝的李贄,可能是同一個人。要不然怎么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贊美她!
莎士比亞:掏出我的小本本記下來。感人。
武曌:……你們這個幻想有點過分了。
長孫無病問她:“怎么?這戲不好看?”
武曌:“哦,這戲很好,只是想起吳瑜,不知道她現在有什么謀劃。”
李治玩笑道:“弘兒,你娘對吳瑜用心甚多!
……
陰間現在整體恢復了三足鼎立的局勢,楊慎思考的時間久,李贄想的更為大膽,兩人正式決定創立自己的學派,和諸子百家和而不同。
王陽明通過不懈努力——他是少數幾位允許開設學院的人——終于把持住了心學的方向。
理學的生存空間被朝野兩邊壓縮殆盡,只剩下少數舊的頑固派,還有剛死下來的新生力量在堅持。
但現在更為主流的是東林黨,主要思想是反對空幻虛無、談空說玄。制定了嚴肅的規章制度《東林書院會約儀式》提倡求真務實、反對形式主義。
看起來貌似不錯,也反對稅監、反對宦官及后妃干政,給新皇帝朱常洛提供了有力支持,但朝中官員紛紛結成宣黨、浙黨、楚黨、齊黨等地域黨派,在朝廷中開始了瘋狂的地域黑。
就從原先的兩黨爭端,變成了多黨爭端。
各地的主要收入不同,東林黨的根基在南方以工商手工業為基礎,只能看到稅監對商業和手工業的盤剝,就要求給這方面減稅。其他官員的根基在別的地方,農業或畜牧業各自不同,稅收是不會減少的,收稅傾斜過來就開始仇恨東林黨。
朱常洛繼位才十天就病倒了,鄭貴妃在宮中根深蒂固,恨他不遵遺囑立自己為皇后,又把老王皇后和新君生母附葬在萬歷皇帝兩側,一點都不給自己留地方。
如此深仇大恨,示意太醫給他開大黃。這是瀉藥。
瀉藥當然能入藥,但要對癥下藥。
不對癥的藥就會變成毒藥。
朱常洛一夜時間腹瀉三十多次,虛脫到奄奄一息,整個人都快脫水了。
只以為藥不對癥,腦子也一團混亂,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么事。
鄭氏當然不怕這皇帝會死,她早就給當年的太子朱常洛送了很多美女,美女常吹枕邊風,西李就是送過去的最成功的一個妃子。
不僅毆殺了朱由校的生母,還撫養了朱由校,好像關系不錯。
……
朱常洛死后只覺得舒服。他之前先是瘋狂腹瀉,痛的無法飲食,藥石罔效,好不容易服了一枚紅丸,覺得舒服些,能喝粥了,沒過幾個時辰又換了一種痛苦。
迷迷糊糊就到了陰間,看到有幾個人正對人進行庭杖。迷茫的走過去問:“這是什么地方?。。课渥!穆宗!”
他認出來的這么快,只因為登基時去拜謁太廟,對著歷代祖先的畫像看了又看,心中涌起無數雄心壯志。
然后就來見了祖先。
他看著祖先,祖先們也看著他。
祖宗們比他還震驚呢!
八月初一才接到他登基的祭文,祭品和月餅還沒吃完,今日九月初一,人來了?!
朱厚照:“嚯,三十九歲,繼位一年都不到。你怎么死的?人們都說你病倒因為女色!
朱常洛連連搖頭:“先帝歸天不足一個月,我豈能在女色上用工?即便是以天代月,也要過了第一個月再臨幸后宮。雖然先帝與我的感情淡薄,我等了四十年,終于能大展宏圖,焉能授人口實!蔽以趺从X得被仗責的可能是先帝?雖然看背影和屁股認不出來,不常見面,但按常理推斷,很有可能是他。
朱翊鈞正在被仗責,奄奄一息的聽到陌生的聲音:“誰,唔”
朱厚照一把按住他的頭。
朱載垕嘆氣道:“你,唉,那是為什么?”
朱常洛哭了:“庸醫啊!庸醫害我!憲宗和孝宗為庸醫所害,我也是一樣!
過了兩天,朱元璋出關,依然按序排次,把新來的兩個皇帝帶給他看。
朱元璋驚且喜:“難道我已經到了入定幾十年不知時間遠近的境界嗎?這次閉關多久?”我怎么感覺苦熬了一年時光?聽說眼一閉一睜過去十幾年,那就是要成神鬼的境界。
朱棣:“八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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