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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痛快+檸檬+決斗(加更一章)


  劉徹尷尬的溜達(dá)回去, 坐在陪葬品堆里,左右看了看這些冰冷的、吃著硌牙、抱著不軟乎的陪葬品,越發(fā)煩躁。盤著腿坐了一會,眼神所到之處都是死物, 忽然感到深深的孤獨寂寞,這里的人不多, 又都是親人……或許正因為如此才更加孤獨。

  很多時候, 親人是最不體諒最不溫柔的人,正如自己的父母。

  扒拉著弓弦, 越發(fā)的后悔, 或許劉邦說得對, 朕確實是死晚了,如果朕早幾年死, 現(xiàn)在年輕貌美的衛(wèi)子夫坐在旁邊給朕唱歌, 劉據(jù)會在旁邊干活給我蓋房子,有妻有子, 還都很溫順聽話,那多好啊。衛(wèi)子夫比過去這些皇后更加謹(jǐn)慎, 不敢干政,小心翼翼的討好我。劉據(jù)則不同, 年輕鮮活脾氣爽朗, 喜歡交朋友又善于劍法,如果有他在這里……

  哪像現(xiàn)在,繼承皇位的兒子(劉弗陵)沒有半點感激之意, 就好像朕的帝位天經(jīng)地義就該給他似得。這個小兔崽子拍拍屁股走了。

  新來的皇帝不用問,不用自取其辱,要講孝道他得先算算殺父之仇。他娘的,那人還挺準(zhǔn),掖庭之中真有天子之氣。他怎么不說江充的相貌有問題呢!賊子!

  劉病已一提到祖父,不論是身邊溫柔賢惠的妻子,還是旁邊非常敏感、皺著眉頭感覺不對勁的劉邦,都不能勸他什么。

  只要這位漢宣帝不把漢武帝劉徹按在地上打一頓,就算他是個好人。他是被曾祖父武帝殺了祖父和父親的人,在這兩方之中誰更親,站在誰的立場上?當(dāng)然是祖父和父親啊!血緣關(guān)系也是有遠(yuǎn)近的。

  劉病已只想見到自己提到的三個人,這三個人對自己好,至于其他的祖先,和陌路人有什么區(qū)別呢?有心揪著劉徹問一問他知不知道錯,又怕嚇到許平君。當(dāng)皇帝的人講究以孝治天下,自己可未必能無怨無悔的孝順祖先——而且孝順這個詞兒絕大多數(shù)是給父母用的。

  許平君也很為難,如果對武帝不尊敬呢,顯得丈夫道德有問題,如果對武帝毫無芥蒂呢,依然顯得丈夫道德有問題。這就是她到地府這么久,盡量避開劉徹的原因,戾太子父子被殺,最痛苦的一定是丈夫,自己怎么能替他做主呢。

  揚起臉含著淚笑了笑:“真能長相守,這可真好。你被擔(dān)心我,我死了之后,差役們跟我說皇帝也會來團聚,我就不害怕了。”

  劉病已聽完妻子這番話,又是一陣爆哭。他現(xiàn)在只想和久別重逢的妻子重敘舊情,進屋抱著她好好說話,互訴衷腸,可是……他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沒有房子,來的時候看到這里亂的像個整理不利的倉庫,沒想到這居然是皇帝皇后的居所?那幾個類似于牛棚的棚子,就是皇帝的居所嗎?那對面的小樓是怎么回事?

  許平君柔聲說:“先祖?zhèn)兊闹衽锒际窃婺复畹模襾淼耐恚瑳]來得及當(dāng)面拜見她老人家。”

  劉病已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樸素氣場卻很強勢的女人款款走來,她的神態(tài)舉止能讓人忽略她的穿著和相貌,不是霍光妻子那種囂張跋扈,而是一種端莊穩(wěn)重又鮮活的氣質(zhì),讓人憑空生出一份敬重和警惕來,顧不得回應(yīng)妻子,他盯著這個女人,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您是?”

  呂雉微微一笑:“呂雉。”

  劉病已拱了拱手:“原來是高后。”

  “死都死了,過去那些事不必再提。”呂雉看得出來這小子對自己愛答不理,就拋出一個重點話題:“許皇后來得晚,又不喜歡出來聊天,有些事她不知道,你應(yīng)該知道。”

  話都說到這兒了,劉病已能不問么:“不知您說的是什么事?”

  呂雉微微一笑:“當(dāng)年劉徹還沒死時,衛(wèi)子夫先下來了,她在這里等了幾年,等著兒子的下落。”

  劉病已捏緊了拳頭:“啊……”

  呂雉又說:“漢家的皇帝們本來沒有房子住,她給每個人搭了竹棚,等到劉徹死下來,才知道劉據(jù)的下落。”

  劉病已心說你要挑撥我和祖先的關(guān)系嗎?我記得武帝確實不是你的子嗣,對你也多有不敬。“人間發(fā)生的事,我都知道。”

  呂雉對他先抑后揚:“劉據(jù)現(xiàn)在在地府當(dāng)差,做的官不小,來把衛(wèi)子夫接走了。衛(wèi)子夫臨走前把蓋在劉徹宅地的竹棚拆的干干凈凈。劉據(jù)只奉養(yǎng)母親,和劉徹已經(jīng)恩斷義絕。”

  劉病已不由得咧開嘴笑了起來,素未謀面的祖父果然剛強爽快,一句活該含在嘴里還是咽了下去。“多謝高后告知此事。”

  呂雉指了指自己的小樓:“許氏謹(jǐn)慎,我?guī)状握埶隹退疾豢先ィF(xiàn)在你來了,她再也不必害怕,你們一同來坐一坐?”

  劉病已欣然應(yīng)允:“恭敬不如從命。”暗暗猜測妻子怕誰呢,數(shù)了數(shù)祖先,一定是怕劉徹。

  劉邦在旁邊看著呂雉把人拐去做客,氣的咬牙跺腳。看得出來,這小子對祖先們沒什么敬意和感情,武帝曾孫,襁褓中失怙失恃,全家皆亡,成為劉氏孤兒。劉邦都有點同情他。

  雖然每年的祭祀沒變化,可是祭祀這種事兒嘛,禮儀和祭品都有明文規(guī)定,有相關(guān)部門去準(zhǔn)備,等到祭祀時心誠不誠,那就呵呵了。這是劉徹的錯,可是又不能去打劉徹,那小子脾氣也不好。

  韓都尉看他們現(xiàn)在人越來越多,不需要自己給講解此地的規(guī)矩,抬手一揮,讓劉病已的陪葬品都來到這里。愉快的帶著人走了,要是每個皇DìDū這樣,我能省多少事啊。

  現(xiàn)在人間還沒有把皇帝下葬,但一個皇帝是從一登基就開始修陵墓,修好了就往里塞陪葬品,人還沒埋進去,東西都全了。韓都尉現(xiàn)在拿了閻君詔令開了屬于他的通道,陵墓里再添什么東西都能直接到這里來。

  呂雉帶著夫妻二人進了小樓,路上就看到星星點點的鮮花,進門左手邊有一個盆架,架子上擱著金盆,金盆里有半盆水,水面上還擱著鮮花,盆邊的漆繪小盒里放著幾顆澡豆。

  門左邊是水盆架,右邊是劍架,架上放著兩把長劍一把弓,看來出門時隨手就能抓起來。除了這兩樣?xùn)|西之外,屋子里四周墻壁都被書架掩蓋了,書架上放滿了一捆一捆的竹簡,竹簡垂下精致的木簽寫著書名字,還有一些竹簡裝在錦囊里。一樓沒有窗子,采光全靠門口。

  這里精致的叫許平君驚訝,她沒來這兒看過,沒想到在地府一切都需要自力更生的地方,還能保持不遜于生前的生活水準(zhǔn)。劉病已雖然還沒去自己的宅地,可是看妻子的神色和剛進宮時一樣驚訝,就知道這里和她住的地方天差地別。

  “上樓坐著說話。”本來書架放在二樓,但扶蘇對自己造房子的技術(shù)不是很有信心,總擔(dān)心房子會塌,時常跑過來檢查,干脆把這些沉重的東西都挪到下面來。

  上二樓,倒算的是窗明幾凈,從小樓上向外驚鴻一瞥,這鎮(zhèn)子的景色盡收眼底——沒啥景色。劉病已要是個穿越者,非得吐槽外面像是假貨加工廠、潘家園的地攤,無數(shù)價值千金的寶貝胡亂堆在地上。四四方方的小樓,四面的窗子上都有竹簾,竹簡卷了起來掛在金勾上。

  分賓主落座。主位看來也是臥榻,上面有玉枕和疊的整整齊齊的錦被,還有書桌,書桌上筆硯竹簡一應(yīng)俱全。

  劉病已迫不及待的問:“敢問高后,您有房子,對面那些人沒有房子,這是什么緣故?要在地府花錢雇人蓋房子么?”聽說文帝景DìDū很節(jié)儉,是不是沒舍得錢?還是地府要價太高,勒索他們?

  許平君心說:這位皇后嫁過去了呀!我都沒聽說過,皇后居然還能改嫁。

  呂雉微微一笑:“地府有地府的規(guī)矩,皇帝們都得自力更生,要住房子,得自己蓋,要用水,得自己去取水。劉邦等人好逸惡勞,尊貴慣了,等著后代子孫來給他修造宮殿。卻不知都是當(dāng)皇帝的人,有誰會蓋房子。”

  劉病已信服的點頭,自己雖然長在民間而非宮中,也不會蓋房子。既如此,你為什么有房子?“高后,您這棟精致的小樓是惠帝為您修建么?”

  呂雉抿嘴一笑,努力擠出一點羞赫:“你所料不錯。我和始皇帝結(jié)盟對抗劉邦,他們父子為我修造的宅邸。托大叫你一聲孩子,孩子啊,你得盤算清楚,現(xiàn)在秦漢仍在交戰(zhàn),互無往來。你若選擇歸附劉邦,劉徹他們,順理成章,我雖然和衛(wèi)子夫交情不錯,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劉徹還在哪兒指望你給他孝順?biāo)o他蓋房子呢。”

  劉病已暗暗的翻了個白眼,看了看許平君。

  許平君以為丈夫在詢問自己的意思,輕聲說:“高祖薄皇后、孝文皇后(竇漪房)很慈愛,我和諸位先祖不熟悉,他們年輕,我年少,恐怕有所不便。”

  她只是覺得祖先們很兇很可怕,尤其是湊在一起吵架時,說出來那些話聽著刺兒,讓她害怕。還有漢武帝,他都不用說話,她就已經(jīng)很害怕了。更糟的是自己就住在武帝隔壁…武帝超愛殺人…

  但劉病已以為是皇帝們調(diào)戲過她,仔細(xì)想想,高祖劉邦好色,文帝劉恒還行吧,景帝劉啟好色,武帝劉徹好色的青史留名啊!不由得暴起怒火,臉上神色微微變幻,又強壓了下去,自立霍氏女為皇后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能忍住怒火和羞辱忍的絲毫不漏。

  他也不愿意和呂后再假客氣廢話,活著的時候忍氣吞聲,死了還不許人痛快痛快么?

  “您想讓我歸順秦朝?”

  呂雉驚訝的看出他并不抗拒,也沒有什么厭惡的神色。她也換了策略:“果然瞞不過你,許皇后說你是明君,劉據(jù)那孩子也說你是明君,今日一見,果然”

  劉病已嘲諷道:“果然不孝?”

  呂雉大笑,要是按照君臣夫妻父子那一套,她也不該揍劉邦呢:“果然是個賢明曉變通的人。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想當(dāng)年孔仲尼周游列國,以此受六國國君的重用,又如何?人家可是圣賢。伍子胥被滿門抄斬,叛出楚國去,鞭尸楚王,誰不夸他是烈性男兒?”

  劉病已聽的身心舒暢,他雖然做了決定,卻也想有個什么借口遮掩一下。

  “早聞呂后佐高祖定天下,剛毅過人,今日一見果不虛傳,遠(yuǎn)見卓識脫俗。”

  和那些執(zhí)著于忠孝的俗人不一樣!

  他急著把事情訂下來,去和媳婦兒說話,干脆單刀直入:“不知道秦國有多少能人?胡亥能擋事么?”要是太弱了不行,我還得護著許平君呢,如果投靠你們,就拉了一波仇恨,你們得幫我扛。

  呂雉依次介紹了自己方面:“始皇嬴政善于疾馳(跑得快),勇武過人(能打)。胡亥下地獄去了,倒是扶蘇留在這里服侍始皇帝,公子扶蘇力能扛鼎。我也學(xué)了一些長矛短劍的招式,還有我的阿盈也在這里。扶蘇每日教他步戰(zhàn)和射箭,越發(fā)驍勇。我自從來到這里,就住在始皇身邊,劉邦雖然惱怒,卻也無計可施。”

  劉病已一聽說雙方勢均力敵,就往窗外看了看,呂雉也起身指點,一一介紹:“正對面第一家就劉邦,他旁邊是劉恒,劉啟,劉弗陵有事不在。我們這排房子第一家是秦始皇,我在政哥和阿盈之間住著,阿盈隔壁是劉徹,劉徹隔壁便是你和許平君的宅地。”

  劉病已微微點頭,皇帝們的氣質(zhì)神情不相同,皇后倒是差不多,除了一位是知天命的年紀(jì),其余兩位都是年輕貌美,他遠(yuǎn)遠(yuǎn)看去,差不多能把人都認(rèn)全。

  呂雉又拋出了最大誘餌:“你若要與我們結(jié)盟,不必稱臣叩拜,與扶蘇阿盈平輩論交。”

  劉病已正在擔(dān)心這一點呢!他可不想按照輩分對祖先恭謹(jǐn),也不想給其他人磕頭。過去給牌位敷衍著叩首倒沒什么,現(xiàn)在見到先祖倒覺得跪不下去,也沒必要。

  一聽這話,疑慮全消:“好,只要始皇和扶蘇公子愿意,教我蓋房子,我與你們結(jié)盟,共抗劉漢。”本想說是給我蓋房子,估計不可能。

  許平君:“啊。”

  “怎么?你不愿意么?你放心,男人們打仗,只要不是被擒被殺,就不會牽連到女人。”

  許平君能說什么呢:“我都聽你的。只是有些驚訝…”

  劉病已對她笑了笑,心說自己不能去漢朝陣營,活著的時候就有幾句話想問問祖先:武帝,您殺兒子全家時何不向上株連一下,殺了禍根——你自己。

  景帝,請問您是怎么把您兒子養(yǎng)的這么多疑的?您天天嚇唬他,天天騙他,天天教他提防別人嗎?

  這兩句話這點心事壓在心里頭連老婆都不敢告訴,現(xiàn)在也不想說出口。這種話一旦說出口,就顯得自己也很不好。帝王本非常人,不許行尋常事。

  呂雉心說后來的皇帝要是都這么干脆就好啦!她又問:“以何為誓?”

  劉病已想了想,他在結(jié)盟方面沒有什么經(jīng)驗:“歃血為盟或者……我去罵漢武帝一頓?您已何事取信與始皇帝?”說起來那位老頭的多疑僅次于武帝。

  呂雉微微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我砍了劉邦一頓。”

  超爽的!可惜我知道那老東西,他的子孫都來了,倘若我當(dāng)著后代砍他,他真的會發(fā)瘋。

  不知道還有什么陰招,要多加提防。

  劉病已思前想后,慢吞吞的說:“我也可以砍漢武帝一頓,權(quán)當(dāng)為父祖報仇。”

  許平君很擔(dān)心的抱住他胳膊,小聲問:“不孝父母會有報應(yīng)的……哦不是父母。”

  如果戾太子打了漢武帝,他會有報應(yīng)的,但夫君可以動手。

  劉病已被她逗得大笑:“不要擔(dān)心,我在路上問過了,帝王皇后可以永遠(yuǎn)呆在這里。”

  呂雉起身去叫其他人過來,順便給他和皇后一點獨處的機會。她出門去向沒有走遠(yuǎn),在門口聽了聽。

  劉病已抱住許平君狠親了兩口,活似一個戒糖一年的嘴饞少女看到一個又香又甜的低卡健康大蛋糕,別廢話了,先舔兩口再說。

  許平君小聲說:“我還沒告訴你呢,呂后可不是聯(lián)盟,是聯(lián)姻。她打算改嫁秦始皇,還沒有正式成親,也不知道高祖哪里能不能善罷甘休。”

  劉病已大驚:“還能改嫁!天哪。”

  他抓緊了妻子:“那我一定要加倍對你好,讓你滿意。平君,你可不能再離開我一次。”

  許平君愣了一會,幸福的投入丈夫懷里:“我不會走的。我永遠(yuǎn)陪著你,永遠(yuǎn)。”

  呂雉本來想竊聽一下機密,卻被硬塞了一嘴的糖,這糖不只是甜,還有些酸。悵然呆立了一會,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皇帝,聽說皇后能改嫁,居然想著要對她好,讓她別走……

  在直男癌中,有一個正常的可愛直男。

  呂后心塞塞又很羨慕的走開了,心說劉邦要是能這樣…呸,他不能。

  嬴政要是能這樣…他也不能,處于結(jié)盟、拉攏和對我實力看重而敬重我,這樣也很好,更加穩(wěn)妥。

  嬴政正等著消息呢,看她款款走來,也是兩眼發(fā)亮:“你怎么不高興?喜憂參半,他提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么?”

  呂·檸檬·雉調(diào)整好情緒,哪好意思說自己是被人家恩愛夫妻塞了糖,噎得慌:“劉病已愿意和陛下結(jié)盟,愿意砍劉徹一頓作為誠意,他答應(yīng)的太暢快,叫我措手不及。”

  嬴政高興極了,他善于識人,看這個年輕人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個勇士。

  “因緣巧合,又有你這位好說客,闡明厲害,他怎么會不答應(yīng)呢。”

  呂后笑的平靜滿足:“陛下派我去說服他,真是知人善任。”

  另一邊,劉邦岔開腿坐在地上,敲著磬唱著歌,對新來的后輩兒孫失去信心。

  他的兒子劉恒、孫子劉啟都坐在他旁邊:“高祖,咱們不用去搶一搶劉病已么?”

  劉邦敲著節(jié)奏:“不用啦~不用啦~孫子不孝怪他爹,他爹被人殺掉啦!”

  劉啟還有點沒轉(zhuǎn)過彎來:“即便如此,卑下焉能怨懟尊上?”

  他雖然沒有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也沒聽說過三綱五常(發(fā)明這玩意的董仲舒是武帝的臣子),但也受了一些儒家影響,儒家本來就對君父和臣子有所要求,侍奉尊上應(yīng)該無怨無悔!尤其是現(xiàn)在,他希望這小子別記仇,就得劃拉劃拉圣人的話來壓制他,記仇你丫也得聽話。

  劉邦聽的直翻白眼,心說這蠢蛋是誰家的?肯定不是老子教出來的。一半的笨蛋為了一點顏面能去奮不顧身的去死,老子雖然比一般人厲害一些,把顏面看的淡,可是誰要是敢殺了我爹全家,讓我從小當(dāng)個孤兒,老子管他是誰,沒見過面沒受過恩惠有什么情分可言。大家都是當(dāng)皇帝的,都是君父,什么伎倆不會使啊。咱們是忽悠別人要忠孝仁義的,你見過那個人販子把自己給賣了的?少扯他媽的蛋,要想讓人把殺父之仇忘了,除非男人能生孩子。

  繼續(xù)煩躁的敲磬,敲出一點節(jié)奏感。人煩躁的時候就喜歡玩音樂,尤其是打擊樂。

  ……

  結(jié)盟雙方正式見面,再次協(xié)商。

  在挖坑的扶蘇和正在摸魚的劉盈也被拽了過來——劉盈還是想要一個小魚池,扶蘇本著閑著也是閑著的精神,就開始動工了。

  眾人分成三面列坐,上方坐的是嬴政和呂雉,右邊坐的是劉盈和扶蘇,左邊更尊貴一點,現(xiàn)在讓給還算是客人的漢宣帝夫妻。

  劉病已表示:我可以去砍劉徹一頓作為結(jié)盟的誠意,以結(jié)盟換取房子,我不能讓妻子露天而居,席地而眠。但我和惠帝之間隔著劉徹,如果他要報復(fù)我們,希望惠帝能馳援。

  嬴政表示:你放心,沒別的,就是干。

  劉病已又表示:妻子性格很溫和,只是個正常女人,不善于作戰(zhàn),也不能干什么活,即使解悶也不可以壓榨她的勞動力。

  呂雉表示:我干什么,她干什么,不會多也不會少。

  劉病已又說:等到開戰(zhàn)時,我和其他祖先無冤無仇,不便動手,但漢武帝劉徹盡管交給我!我盯死他!

  嬴政:你打得過他么?劉徹此人雖然現(xiàn)在算眾叛親離,但有謀略,有膽有識,善用計,箭法出眾。

  劉病已平靜又充滿把握道:“一試便知。”

  他立刻起身,去自己的陪葬品里拿了自己最喜歡的寶劍,直接去挑戰(zhàn)。他沒有偷襲,光明正大的走到劉徹眼前,冷冰冰的盯著他:“起來,拿劍,與我決斗。”

  劉徹傲慢的抬起頭,和他對視,在這小子眼里沒有看到一點敬意,只有壓抑的仇恨。很熟悉的眼神,不知道為什么熟悉,或許自己當(dāng)年被竇嬰氣的要殺人時,也是這樣看人的。他冷笑著站起來:“你要為你父祖報仇?”曾祖父表示震驚。“扶蘇,你也要幫著他?”

  劉病已這才知道扶蘇跟在身后,假裝自己早就知道了:“扶蘇公子不會動手。”

  扶蘇抱著劍站在十步外說:“我來掠陣。”萬一劉病已外強中干,或是稍遜一籌呢。我要聽清楚你們說了什么,看清楚劉病已的實力。

  畢竟是我給他蓋房子!他有多少實力,就值多好的房子!不可虧待勇士,也別被人騙了。

  劉病已知道他的真實目的,并不在意,倒是很愿意近距離炫耀自己的實力。

  劉徹隨手丟下寶雕弓,拿起旁邊的鑲玉龍赤金長劍,寶劍出鞘,明亮耀眼:“來。”

  劉病已知道武帝的功勛:年少時親自操練士兵,練習(xí)騎射,降服匈奴。

  可是這沒什么,他在長安諸陵、三輔之間游歷,跑到其祖父劉據(jù)博望苑以南的杜縣、鄠縣一帶地方,沒少遇到劫匪。他不僅深知民生疾苦,還手刃過不少地痞惡霸,那些橫行無忌的游俠也殺過幾個,只是后來繼位之后官員們覺得丟人,要死要活的都給抹去了。

  他手里拿著一把并不出眾的舊劍,冷冷的說:“我殺過的人不如多疑成性,兩次發(fā)動巫蠱之亂,大肆屠殺大臣的武帝多,可我親手?jǐn)貧⒌娜艘欢ㄟh(yuǎn)勝于你。”說實話,他很瞧不起這種發(fā)號施令之后故作懊惱的行為,你敢下命令殺人,你有本事就自己去砍啊,輕飄飄一句話,幾千個人頭落地,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么?你沒有見過,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等到后悔時,輕飄飄的發(fā)詔書,就算過去了?

  不。

  劉徹冷笑:“朕滅了匈奴,你干了什么?”

  “匈奴在不久之后再次來襲,朕降服匈奴,平定西羌,建立西域都護府。”劉病已好整以暇的說完,還挽了一個漂亮花哨的劍花,把寶劍拋起來兩米高又換手接住,隨即擺了一個少年時最喜歡的造型——中二指數(shù)爆表。

  劉徹:媽的!想起來了,祭文上說過這事兒!打吧!

  對面小樓的窗口整整齊齊的站著一排人在看著這邊的決斗,許平君看他擺的造型太俏皮,不禁嫣然一笑。

  呂雉看了看身邊嚴(yán)肅的始皇帝,覺得還是這樣冷靜的人看著舒服啊。這孩子也太活潑了。

  劉徹沒有那么多花活,抓這劍就大步迎上前去。

  劉病已也豎起劍來,迎著他上前。

  劍招講究的并不是對砍,也不能對抗,再好的劍對砍幾次刃就廢了,甚至?xí)豢硵唷]有人不愛惜自己的武器,好的寶劍價值千金,不能當(dāng)大鐵棍子用。

  劍法對戰(zhàn)講究的只有幾個步驟:閃身避開→向上撩對方的武器或是向下壓→連環(huán)步近身→抓破綻→刺/抹/劈/撩。

  要刺就刺肋下、大腿;抹對方手腕、脖頸;劈臉;撩襠。

  這都是決勝的招數(shù),只要一招中了對方的身體,就是贏了,不需要解釋。那能讓對方帶傷反殺。

  針對的都是要害處,如果對方?jīng)]穿鎧甲,這幾個地方肉軟乎,如果穿了鎧甲,也有幾處是護不住的。

  現(xiàn)在兩人穿的都是錦衣軟袍,雙劍剛一交鋒,就顯出劉徹的戰(zhàn)斗力不足了。

  其實這不怪他,因為用劍的施展招式極易傷人,稍有不慎萬一一下子沒停住,劍往前多刺了二寸,就把人戳死了。無論是教授他劍法的人還是陪練都惜命,偶有一個不惜命愿意教殺招的正人君子,也想著皇帝要是用劍殺了大臣,那是何等的惡名啊。

  更何況莊子說了,天子之劍,以關(guān)隘為劍鋒,以山巒為劍鍔,以天下為劍身,用五行與刑德來鑄造,用陰陽之氣開刃,上可絕浮云,下可絕地脈,此劍一出諸侯拜服。

  而滿頭亂發(fā)帽子歪斜,穿著短衣裳,瞪著眼罵街的,拿著劍砍人脖子戳人肝肺的,是庶人之劍,和斗雞沒什么區(qū)別。

  劉病已上步先用劍豎直劈向劉徹的臉。

  劉徹這就蒙了——對練時誰敢上來就劈皇帝的臉啊——下意識的橫劍一擋。

  扶蘇笑了,心說這一劍是直劈,他就應(yīng)該側(cè)步避開,同時用劍在劉病已的劍上順勢往下壓。

  劉病已沒有笑,他很嚴(yán)肅,劍微微一斜,雖然被劍擋住了,卻毫無壓力的抵著劉徹的劍身斜抹過去,劍稍微一跳,避開護手直接抹向劉徹的手腕。

  劉徹連忙收回手,豎劍去擋。

  劉病已微微收力讓他的劍漸漸壓過來,現(xiàn)在攻守易形,改成他要被人劈臉。接下來和扶蘇預(yù)料的一樣,劉病已在后方的另一只腳大步向前邁了一步,立刻從偏左側(cè)面對劉徹的狀態(tài)改成擠進他右側(cè)貼緊,前腳變?yōu)楹竽_,又上前墊了半步,整個人站的穩(wěn)當(dāng)進退靈活,幾乎擠進劉徹懷里去。

  他毫不遲疑,劍向后一撤,橫著沒有磨刀刃,從他的劍刃上抽了出去,微微前伸搭在劉徹的脖子上,又向前一遞。

  抹了劉徹的脖子,鮮血噴濺的滿地都是。

  劉病已提著劍愣了一會:“會死嗎?”

  是這把劍太快還是他脖子太軟,我過去跟人打架,哪怕殺人,也和現(xiàn)在感覺不一樣啊。

  劉徹自己抬起手把傷口合攏在一起按住,看起來像是自己掐著自己脖子:“咳,噗噗,咳,咕嘟咕嘟,咳咳咳咳”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發(fā)出一些奇怪的聲音。暗恨自己沒學(xué)會高祖那么多刻薄的罵人話,現(xiàn)在只好讓這小子得意了。

  扶蘇滿意極了,走上前道:“不會死的,在這里受了傷只會疼一陣子,很快恢復(fù)如初,沒有傷口也沒有后遺癥。好了兄弟,回去吧。”

  “等等,我有話要問他。”劉病已等了一會,等到劉徹準(zhǔn)備開始罵人時,突然問道:“武帝,我的父親母親……是什么樣的人?”怎么說那也是你的長子長孫和孫媳婦,你應(yīng)該見過吧?

  劉徹一句話被噎在喉頭,堵的心口難受,見過,還親手抱過,親自教他騎馬呢。長孫死的那年才二十四,正是年少有為的時候。窩心啊!他憤然捶地:“不記得了,滾。”

  漢武帝要顧忌自己的面子,懊惱到痛心疾首也不能說出來。

  劉病已卻非常心碎,深沉的嘆了口氣,沒有在說什么,提著劍抿著嘴離開了。他回去之后重新與盟友見禮,又對許平君說:“祖母留下了一面身毒寶鏡,當(dāng)初我在獄中時,用五彩絲繩系在我的手臂上。死之前我用錦囊裝好,悄悄塞在陵寢中,你幫我找一找。”他過去常常拿著這面小小的寶鏡哀思垂淚,祖父母、父母留下的唯一一樣?xùn)|西,就是這個。

  許平君:“我一定找到寶鏡,拿給你。”

  扶蘇拉上劉盈:“走啊,蓋房子去。”

  劉盈趴在他肩頭對著新人賣腐,哼哼唧唧的問:“你好開心哦。挖養(yǎng)魚池就這么無聊嗎?”

  劉病已之前沒想到嬴政和呂雉是聯(lián)姻+結(jié)盟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也沒想到劉盈在賣腐,好奇的問:“有蓮花嗎?”

  扶蘇心說我的養(yǎng)魚池都挖的兩米深三米寬了,下次再作戰(zhàn),抓了人就扔進去蓋上蓋子,一定跑不出來。你的魚呢?

  你就抓住了三條泥鰍啊,還舉著回來問我是什么,說出來都好笑:“沒有蓮花,這才懶得挖池子。一個泥坑里養(yǎng)魚也看不見啊。”

  劉盈想了想,泥坑里的魚,沒忍住笑了起來。

  劉病已仔細(xì)想了好半天:“我的陪葬品里好像有。”

  劉徹剛把自己脖子接上,就看到這四個人從自己的左邊隔壁跑到右邊開始收拾東西——住在劉盈和劉弗陵之間,真是令人心塞塞。

  氣了好一會,也沒人來勸他,自己勸著自己放寬心。就看到劉病已趁著那對好基友蹲在地下不知道搗鼓什么東西(研究罐子里的各種種子)的時候,抱住許平君親了一下臉蛋。

  許平君嬌羞的輕輕捶了錘他的胸口,揪著他的袖子晃了晃,輕聲說了些什么。

  聲音太輕太軟,劉徹聽不清楚。

  多年以前,鉤戈夫人拉過朕的袖子,再之前,是李夫人,衛(wèi)子夫,還有陳阿嬌,陳阿嬌錘過我的胸口,她下手挺重。

  劉徹干脆往后一仰,躺在地上,拿過兩只玉碗來扣在眼睛上,眼不見心不煩嘛。

  眼前看不見了,心里卻在想被陳阿嬌錘的感覺,那時候不算太疼,但是非常生氣。唉……

  劉病已看著妻子把東西整理的非常整齊,就連一大疊玉佩都有了特殊的安置方法。一只細(xì)長的竹簽子插在地上,把那些圓圓的玉佩一個個穿在竹簽上,就成了一個串兒。

  罐子里有很多種子。

  五谷都認(rèn)得,小黑的顆粒就是菜籽,就是不知道哪一個是蓮子。

  準(zhǔn)確的說,在剝開煮熟之后才認(rèn)得,現(xiàn)在這個又黑又硬的橢圓形被人拿起來研究了一會,又給放下了。

  劉病已呱唧呱唧的吃著一張荸薺豬肉木耳餡兒的餡餅,走過來說:“這個就是蓮子,地府能種東西嗎?我怕餓著,這里什么都有。嘗嘗么?肉餅很好吃。”大部分貴族對豬肉只吃乳豬和肥壯的祭肉,日常更偏愛野味和羊。未經(jīng)閹割的豬長到成年發(fā)情之后有種奇怪的味道,而祭祀用的豬會被閹掉,還會用很多香料和酒來煮,但民間大多舍不得增加豬豬的死亡概率,都是錢吶。他游走在民間時什么都嘗過,這種普通的豬肉餡餅吃慣了一直都很喜歡。

  于是就變成了四個人坐在地上,呱唧呱唧的吃餡餅。

  “很好吃呢。”

  “是啊。人間新奇的美味真多。”

  劉病已很高興:“好好,我拿兩張餡餅給始皇帝和呂后送過去?惠帝,孝惠皇后不在這里吧?”

  劉盈笑道:“她在呀,就住在那棟小樓里。她常常閉關(guān)修行。”

  劉病已沒忍住,八卦道:“您和她恩愛么?我聽說…孝惠皇后…的一些事。”

  聽說當(dāng)年下葬時還是處女,真是可悲啊。

  劉盈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拿她當(dāng)女兒看待。扶蘇和我才恩愛呢。”

  扶蘇對此非常淡然,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劉盈就愛拿這件事胡說,可能是寂寞所致吧,誰娶了外甥女當(dāng)媳婦都得被逼的胡說八道。要是有妻子可不能讓他這么胡說,妻子會傷心難過,現(xiàn)在沒有,說去唄。

  劉病已也很淡然,他讀歷史,知道從高祖到自己的前任皇帝劉弗陵,統(tǒng)統(tǒng)有男寵!這種事無所謂啦。倆單身漢再一次湊合過唄,扶蘇沒媳婦,惠帝的媳婦還不如沒有呢。

  “可喜可賀。二位在生前可見不著面,這倒是緣分深得很。只有長相守,永遠(yuǎn)不會分離。”

  劉盈聽的十分感動,心說:可惜不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收藏滿五千的加更~

  劍法參考了:真定老人達(dá)摩劍法。

  我雖然練過劍法,但一次劍法實戰(zhàn)都沒干過,現(xiàn)在也忘光了。不過這套理論沒錯的,套用在棍法上一樣實用。

  寫這段決斗寫了一個小時……拎著我的漢劍起來比劃半天,累死了。

  《莊子》曰:“天子之劍,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云,下絕地紀(jì)。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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