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心匪石10
聽到店家講完,毛毛一時間不知該怎樣說自己的想法了。
她一直都很敬重張騫。
因為在她的心中,他是一個十三年如一日堅守漢節(jié)的人。
直到今日她才直到,原來張騫也曾迷茫動搖過。
不過這樣才更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毛毛:“所以說,你剛才送給他的符節(jié),就是當(dāng)年那一把?”
店家:“是的。”
毛毛:“你為什么以前總是把它拿在手中把玩,后來又把它收起來了?”
店家:“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毛毛:“我想知道。”
店家:“好,我說,你聽。”
店家口中的另一個故事
那一日,我把符節(jié)縮成半個手掌大小。
因為我這人很懶,不想去拿那么大一個東西。
其實本來我不必非要保留下它的,奈何張騫他老婆是個死心眼兒,臨死前竟然把自己的魂魄留在了符節(jié)里。
也許她想著,這樣就可以一直陪著張騫度過余生了吧?
可是等張騫死了以后呢?
他可沒有能耐把自己的魂魄藏在別的什么東西里。
匈奴人有一種奇怪的拜神儀式,他們可以通過那種儀式,把自己的一縷魂魄寄托在一個物件上。
這也就是為什么張騫在沙漠中看到她的原因。
不過這種儀式存的魂魄少之又少,只夠靈魂出現(xiàn)短短一瞬間。
打個比方來說,那靈魂的量就像是一個人洗澡時候搓的泥一樣。
所以并不會對靈魂造成什么傷害。
而另一種留存靈魂的形式就非常極端了。
那就是把自己的所有魂魄盡數(shù)寄托在一個物體中,歷經(jīng)萬年風(fēng)霜而不朽。
他們沒有辦法投胎轉(zhuǎn)世,甚至沒有辦法讓自己魂飛魄散。
只能靜靜地呆在那里,忍受著無盡的孤獨。
張騫死后,我曾將她的靈魂喚出過一次。
她看到我有些迷茫。
她:“你是誰?”
我:“張騫的朋友。”
她:“你喚我出來做什么?”
我:“張騫要兩千年后才會投胎轉(zhuǎn)世,這對你來說實在太久了。兩千年的孤獨,你忍受不住的。”
她:“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不要喚我出來了。”
這個匈奴女人的堅韌遠超出我的想象。
我沒有辦法,只得隨她去了。
兩千年,我見證了封建帝制的結(jié)束,也都沒能等到張騫的轉(zhuǎn)世。
我不知道,她是怎樣在一個黑洞洞的空間中獨自存在的。
為了她不至于太孤單,我總會沒事把玩一下符節(jié),跟她說說話。
雖然她從來都不會回復(fù)一句,但作為張騫的朋友,這件事,我要做。
直到三十幾年前,我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她突然有了回應(yīng)。
那一日,她讓我把她從符節(jié)里喚出來。
她:“你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一點沒老。”
我:“是的。”
她:“他已經(jīng)離世有兩千年多一些了。”
我:“是的。”
她:“他是不是快投胎轉(zhuǎn)世了?”
我:“是的。”
她:“我可以轉(zhuǎn)世為人和他一起嗎?”
我:“不可以,你已經(jīng)錯過了轉(zhuǎn)世的機會。不過你可以在這個符節(jié)中陪著他。待他這輩子壽終正寢,我再把你收回來。不過我要提醒你,你陪伴他的同時,會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一起生活。這輩子,他的姻緣不錯。”
她:“那他的壽命呢?”
我:“很長,有兩個張騫那么長。”
她:“那很好,上輩子他活得并不開心,希望他這輩子有個疼他的女人,讓他活得開心一點。”
我:“你不會難過生氣嗎?”
她:“你愛過一個人嗎?”
我:“愛過。”
她:“你愛的人擁有很長的壽命,身邊有一個很愛她的人,你在她的身邊陪著她,會生氣還是會為她開心?”
我:“我不知道。”
她:“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我會生氣,我會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個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
可他需要她,所以我只能選擇默默陪伴他度過這一生。”
一時間,我搞不清楚這個女人到底是聰明還是傻。
我只知道,她能做得到的,我做不到。
這種陪伴在我看來是一種煎熬,我寧愿在黑暗中獨自度過一萬年,也不愿在這樣的情況下陪伴自己愛的人度過幾十年。
我會瘋的。
后來她問我,她能不能提前去看看他。
于是我把她帶到了他的住處。
他以為的做夢并不是夢,而是現(xiàn)實。
毛毛緊咬著嘴唇,許久后,她才開口:“你應(yīng)該早一些告訴我的,我甚至沒有摸過那枚符節(jié)。”
店家:“摸到怎樣?摸不到又能怎樣?”
毛毛:“這個女人真的很偉大,她所做的,不僅你做不到,換做是我,同樣也做不到。”
店家:“也許這才是愛吧?我們以為的愛,也許只是占有。”
毛毛:“你為什么不幫她一下?讓她也有機會重新陪在張騫的身邊?”
店家:“幫不了。若是她當(dāng)年沒有把自己的魂魄寄托在符節(jié)里,就可以順理成章去投胎轉(zhuǎn)世。退一步說,即便她的魂魄寄托在一個地方哪怕一萬年,我只要知道她的名字,都可以再把她重新送進輪回。可我不知道。”
毛毛:“怎么會?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店家:“她只記得張騫的名字,卻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兩千年的孤獨,足以毀掉任何一個人。”
毛毛:“史書呢?史書中總可以查到的啊!”
店家:“我已經(jīng)翻遍所有能找到的史書,書里只有張騫的事跡,最多只是說他娶了一個匈奴老婆,生了孩子。沒有一本書中提及到她的姓名。”
毛毛:“這不公平!她明明也做出了很大的犧牲!”
店家:“是的,可歷史就是這樣的。”
毛毛:“以后她會怎么樣?”
店家:“我會維持她的狀態(tài),讓她不至于魂飛魄散。不然像她這樣每天離開寄托之物,早晚會消散的。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她能主動放棄這份對他的執(zhí)念。不然每次他輪回轉(zhuǎn)世,就相當(dāng)于她下了一次煉獄。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你應(yīng)該能懂的。”
毛毛:“他會有一天想起她嗎?這樣就可以知道她的名字了。”
店家:“會想起,但是只是一個朦朧的影子,連她到底是誰都不會記得清。”
毛毛:“我突然想到一首詩。”
店家:“哪首詩?”
毛毛:“山水萬重書斷絕,念君憐我夢相聞。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閑人不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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