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人,小人除了剛上任時,吃過幾次商戶祝賀的飯食之外,再也沒有旁的違法之事,就連小人阿爺過壽,小人家里辦酒席,小人都是分文未取的。”
褚仁若是不提褚阿爺過壽一事兒還好,如今提起簡直就是在火上澆油,辛縣令直接朝立在一旁的曹縣尉揮了揮手。
就見曹縣尉拿著個賬本站了出來,一字一句地念道:“永和三十一年七月初三,街東王掌柜二十兩,城西孫老板十五兩……”
曹縣尉嘴里吐出來的每個字,都仿佛是砸在褚仁的身上的石頭一般,他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盯著曹縣尉手里的那個賬本:“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你們要是早知道了為何現(xiàn)在才捉我?這是哪來的?這是哪來的!”
看著堂下已經(jīng)有些瘋魔了的褚仁,辛縣令擺擺手,曹縣尉便合上了賬本退回到原來的位置站好。
“來人,將這膽大妄為的四人關(guān)進大牢。”
聞言立刻就有幾名官差出列拱手稱是,緊接著又聽辛縣令開口道:“曹縣尉。”
“下官在。”
“本縣命你五日內(nèi)查清這幾人的所有罪行,五日后升堂。”
“下官遵命。”
眼看著到了褚仁往日歸家吃午飯的時辰,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回來,王氏便催促著褚大伯出門去尋:“他阿爹,這都啥時辰了阿仁咋還不回來,你去上街上迎迎去。”
褚大伯有些不愿,磕了磕手中的煙袋道:“興許是有啥事兒耽擱了,他這么大個人了,還能丟了不成?”
王氏卻不知為何,只覺得沒來由地心慌,見褚大伯不肯動彈,那心慌便化成了怒氣,嚷嚷道:“讓你去,你就去,出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還能累著你不成!”
正和家里的婆子一起在堂屋擺飯的李氏,面上雖沒什么表現(xiàn),心中卻不由得有些激動了起來,褚仁沒回來,難不成是那邊已經(jīng)成事兒了?
褚大伯到底還是沒能拗過王氏,不情不愿地披上羊羔皮子做的襖子,不緊不慢地朝著院門外走去。
可還不等人走到院門前,門外就傳來了“嘭嘭嘭”的敲門聲,褚大伯嘀咕著:“瞧瞧這不就回來了,非得折騰人一趟。”
就這一句話的功夫,門外的敲門聲卻愈發(fā)劇烈了起來,仿佛是有什么火燒眉毛的事兒一般,褚大伯忙快走了幾步,嘴里也應(yīng)著:“來了,來了。”
本以為門外會是自家晚歸了的兒子褚仁,可誰想到門閂剛一被抽離,院門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推開了,踉蹌中,褚大伯只見十幾個官差沖了進來。
“你們,你們這是干啥。我兒可是在縣衙上當官的。”
院門撞擊院墻的巨大聲音,將褚阿爺一家子都吸引了出來,瞧見一眾官差站在自家院子里,頓時都有些發(fā)懵。
李氏見狀便知自己方才的猜測是對的,掩飾著激動的心情上前問道:“不知各位官爺?shù)情T是為何事?”
褚仁因為貪污稅款的事兒被押進了大牢,雖說縣衙還沒升堂審判定罪,可此時的褚阿爺一家也是要被控制起來,等待挨個問話的,不過此等小事兒倒是輪不到丁安親自出馬。
領(lǐng)頭的袁捕快厲聲道:“褚仁今兒個上午因為貪污稅款一事兒,人贓并獲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大牢里了,本捕快奉命前來看守褚仁的家眷,從現(xiàn)在起,褚家所有人都不得踏出這個院子半步,來人進屋去搜,所有金銀細軟全部給我記錄在案,等下拿回去給大人過目。”
啥?貪污稅款!褚仁進了大牢!
正當眾人震驚得說不出話時,只聽到褚阿奶驚呼了聲:“老頭子!”
只見褚阿爺雙眼緊閉,直挺挺地朝身后倒去,想來是被這消息直接嚇暈了過去。
褚大伯和褚阿奶連忙將昏死過去的褚阿爺抬進了屋子,可王氏卻顧不得許多,只顧著沖上前去,抓著袁捕快的衣襟不斷追問:“不可能,你撒謊,我阿仁是衙門里的官,咋可能被抓,不可能的,你騙人的,我阿仁在哪,我要見他,一定是有人故意害他的,他是冤枉的!”
再怎么樣,在褚仁一家被定罪前,袁捕快都輕易不會對這一家人如何的,即使王氏這般瘋魔,也只是用力掰開了她拉住自己衣襟的手,理了理衣衫道:“皇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更何況褚仁一個小小的市嗇夫,他是不是冤枉的,自有大人們定奪,你們就安心等著被問話就是。”
可王氏哪是肯這么輕易放棄的,見袁捕快這領(lǐng)頭的不為所動,掙扎著就朝院門處沖了過去,竟是想沖破官差們的封鎖,沖到那院外的街上去。
不過這些官差也不是吃素的,若是真叫王氏沖了出去,哪還有面子回衙門去,當即有兩人向前跨了一大步,伸手朝王氏的肩膀抓去,猛地擋住了王氏前進的腳步。
王氏的沖勁兒大,被這般突然打斷,來不及收回勢頭,力量反沖,頓時整個人朝后栽倒過去,腦袋直接磕在了地上,流出了鮮血來,好在只是外傷,請了郎中包扎過后,便止住了血,不過到底傷在了頭上,想來之后好一段日子都不能再這般的橫沖直撞了。
褚阿爺家此刻亂作一團,唯獨李氏帶著一雙兒女,待在袁氏的偏房里,不去摻和外面的鬧劇。
辛縣令給了曹縣尉五天時間,徹查許市令和褚仁的案子,這五日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若是查什么懸疑大案或許不夠,可查許市令和褚仁這種目標明確的貪污受賄案,時間倒也還算充裕。
許家和褚阿爺兩家人,還不等衙門里的官差們使上什么手段,稍微一嚇唬,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了底。
再對應(yīng)他們交代出來的商戶,一一去查證,見到官差登門,這些商戶就沒有不心虛的,更何況還有不少當初這銀子便孝敬的不情不愿的,如此這般人證物證齊全,便是許市令和褚仁再想抵賴,也成不了什么氣候。
當?shù)诹眨胰试俅伪谎荷洗筇茫匆娦量h令面前放著的一摞摞罪證,和同樣被帶到堂前的那些商戶,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證據(jù)確鑿,這日的升堂十分順利,許市令是在戶部登了名字的官員,對他的處理,需得上報戶部,可褚仁卻不需要,辛縣令當堂便宣布了對他的處罰。
“褚仁,永和二十九年舉人,行賄朝廷官員,謀取市嗇夫一職,以權(quán)謀私,利用棺材鋪為掩護,強迫、威逼利誘商戶以高價購買紙錢,行受賄之實,多達近千兩。
又聯(lián)合手下王五、趙今兩名市卒,偽造賬本,貪污褚記喪葬稅款百余量,當場被擒人贓并獲。
褚仁貪贓枉法,濫用權(quán)力,依大乾律例,判免除市嗇夫一職,,沒收一應(yīng)家產(chǎn),秋后問斬,三族流放千里,其妻李氏舉證有功,特赦妻子、兒女三人免于刑罰,另有年幼侄女……”
褚仁還在大牢中的時候,便已經(jīng)料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他收孝敬一事兒可大可小,畢竟市嗇夫算不上朝廷的官員,可設(shè)計褚義的事兒,如今被定義成了貪污稅款,凡是涉及到賦稅,那必是大案,他深知自己事難逃一死的。
只是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曹縣尉或者說辛縣令,究竟是為何能對他收孝敬一事兒知曉得如此清楚,如今一聽到此處,仿佛是迎頭挨了一棍一般,雙耳嗡鳴,堂上的聲音仿佛都被隔絕了一半,腦海里只剩下那句“李氏舉證有功”。
為什么?
他把她一路從普通的農(nóng)家婦人,變成了如今住在縣城大院里,有婆子伺候的官太太,他待她還不夠好嗎?
為什么?
同樣的疑問此時也正在褚阿爺一家心中徘徊,辛縣令當堂宣判后,官差很快便來了褚阿爺家院子,準備帶走所有人。
“褚仁行賄受賄,貪污稅款,三族被判流放千里,我等奉命前來緝拿,望褚氏一族不要抵抗,束手就擒。”
當看到就連身體虛弱到不行的褚阿爺,都被拉拽到院中,套上了枷鎖,而李氏卻帶著一雙兒女,和袁氏站在屋檐下,冷冷地瞧著這一切的時候,褚阿爺一家心中都起了不小的疑慮,這是為何,流放三族,為何李氏能安然無恙?
“那……李氏怎么……”
不等王氏嘀咕完,就見袁捕快領(lǐng)著正不斷啜泣的,褚志的閨女兒來到了李氏面前:“大人念在此女年幼,便赦免了她的刑罰,便交由李氏你將她帶到她阿娘身邊吧。”
李氏牽過那小女娃的手,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大人。”
袁捕快沒再開口,只是點了下頭,隨后轉(zhuǎn)身,朝一眾官差擺擺手道:“帶走。”
王氏這才真的確定李氏是沒事兒的,又嚷又吼地不肯離開:“為啥,為啥李氏沒事兒,為啥不帶走李氏和她那老娘,為啥?”
李氏聞言一步步走到王氏面前,她不愿叫一雙兒女知曉是自己的阿娘告發(fā)了阿爹,于是小聲道:“因為是我告發(fā)了褚義,我等這一天很久了,從當年在靠山村,你們娘倆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我身上開始。”
“李氏!你個黑心肝的毒婦!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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