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是小沈。對不起，瑤瑤現在還不能回去……我們明天一定回去！”生命的脆弱，在這一剎那顯得尤其明顯，沈顧彥的聲音也變得哽咽了。

        “你……告訴瑤瑤……媽媽，媽媽，媽媽……以她為榮。為榮！……還有，你們要好好地生活……”蘇媽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沈顧彥終于沒能忍住，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為了別人而流淚，為了自己愛的人的母親，也不算是別人吧？

        “還有……麻煩你……照顧好瑤瑤了……有你，我才走得放心。”電話那頭被楊叔叔搶過的話筒，“小沈啊，你阿姨不能太激動，現在醫生要給她打針了，你繼續忙，早點把瑤瑤帶回來就是了。”不等沈顧彥回答，電話已經被掛掉。漫漫長夜，沈顧彥盯著電話機整個人都心神不寧。

        天亮了，又是一個艷陽天。截止到今天，蘇瑤瑤已經被隔離超過4天了。這幾天，所有的調查，都是一樣的“疲勞戰術”，不斷地問，不同的人來問。無非就是自己跟蘇城的關系，自己的升職考核，跟沈顧彥之間的交易等等。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述著事實，不卑不亢，紀檢小組的人都互相使著眼色，估計是沒見過這種情況。

        只是今天進來的人，蘇瑤瑤有些意外。李元成沉著臉進來，一聲不發地坐在蘇瑤瑤對面，蘇瑤瑤也不說話，但心里也跟明鏡似的。這么能折騰，并且折騰得那么起勁，也就只有他了吧？

        “今天。”李元成伸出右手放在桌面上，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栽在沈顧彥手里，我認了。”李元成一字一句地說著，“如果，還有下一次，蘇瑤瑤，你這輩子就毀了。”

        蘇瑤瑤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有人進來辦理手續了，“蘇市長，感謝您的配合，所有的材料都將備份，您是經得起組織檢驗的好干部！”

        蘇瑤瑤聽著這些虛偽的話語，心里冷哼，臉上卻依然平靜。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她伸出手擋住雙眼，太陽難免有時候會被烏云遮住，可是，烏云總是會被帶走。

        深呼吸，睜開眼，蘇瑤瑤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面的沈顧彥。

        蘇瑤瑤小跑過去，“沈顧彥！”蘇瑤瑤要承認，她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撲進她的懷里。

        “瑤瑤，你沒事吧？咱們現在先回家。”沈顧彥幾乎就是把蘇瑤瑤塞進了車里，然后就以最高的啟動速度開出的汽車。

        “回家？回你家還是我家啊？”蘇瑤瑤依然一頭霧水。但見沈顧彥認真開車不言不語，她也不再出聲，靜靜地思考著整件事的經過。直到，她發現這是去往自己家的高速路，“怎么那么急著回家？是不是我媽媽知道我被調查的事了？她不太可能知道啊？”

        “瑤瑤，你要有心理準備，”沈顧彥突然放開一只手摸著我的頭，“阿姨，可能快要不行了。”看著沈顧彥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蘇瑤瑤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子，“不對！沈顧彥，你開玩笑是嗎？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她伸手打掉沈顧彥的手，“你肯定是騙人的！我不要回家！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瑤瑤，瑤瑤！你聽我說。”沈顧彥放慢速度，長長的手臂一把把蘇瑤瑤攬進懷抱，“乖，我們現在馬上回去。”意識到駕車的危險，蘇瑤瑤這才在沈顧彥寬厚的臂膀中慢慢安靜下來，“怎么一回事？為什么會這么突然的？”

        “楊叔叔說，是胃癌晚期。上次過來的時候就是為了確診的。可是蘇媽媽來看了你就回去了，沒有去檢查，還騙楊叔叔說檢查過了，沒事。”

        蘇瑤瑤抱住自己的頭，眼淚撲簌著往下掉，為什么，為什么自己這么大意！

        “別這樣，瑤瑤。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先給家里一個電話。”沈顧彥把手機遞給她，“我跟楊叔叔說你是出公差了，不方便帶手機，你現在先跟他們說一下吧。”

        蘇瑤瑤機械地接過手機，按了好幾次還是把號碼按錯了，沈顧彥接過電話撥通了家里的電話才遞給她，但是，電話一直是忙音。“彥，怎么辦？怎么辦？你開快一點，快一點啊！”

        “別怕，很快了。”沈顧彥一直在加速，蘇瑤瑤知道，但是，她也很害怕。

        “瑤瑤，你安靜一點。阿姨也只是不想你擔心。你知道嗎？她說她以你為榮……”沈顧彥不得不放慢速度，一直大手安慰著蘇瑤瑤。

        可是，遺憾是終身的。終究，還是沒來得及。

        回到家里的時候，迎接兩人的，是一個大大的白帳簾。“媽……”推開車門，蘇瑤瑤就直接撲進去內庭。遲了，遲了，她還是來不及見媽媽最后一面，媽媽還是走了。蘇媽媽只有蘇瑤瑤一個親人，但是，她走的時候，卻不在她身邊！

        “媽……女兒回來了。為什么你不等等我……媽媽！媽媽……”蘇瑤瑤抱著媽媽微涼的身體，哭暈在媽媽的懷抱里。

        當蘇瑤瑤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2點了。是長長的敲魂鐘把她嚇醒的。

        “——媽！”一聲凄厲地叫喊，蘇瑤瑤剛夢見蘇媽媽在跟我道別，她一直在說：女兒，再見！再見！再見！……

        “瑤瑤，瑤瑤。我在這里。”一個溫暖的懷抱把蘇瑤瑤從噩夢中搖醒過來。蘇瑤瑤慢慢地清醒過來，她揪著沈顧彥的衣服，“彥。媽媽跟我說再見，媽媽在跟我說再見……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夢還是自己的心，蘇瑤瑤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打濕了沈顧彥的襯衫。“瑤瑤，乖。媽媽已經走了。媽媽說以后就讓我來照顧你了……知道嗎？你要聽話……”沈顧彥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

        “沈顧彥。”良久，蘇瑤瑤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了，“我要去陪媽媽。”她掙扎著起身，“我要去內庭陪媽媽最后幾天。”

        “瑤瑤，聽話。先吃點東西。”沈顧彥端過一碗白粥，“要吃點東西才有力氣，知道嗎！”

        “不要，不要，我不要。”聽到沈顧彥溫柔的嗓音，蘇瑤瑤反而像熟受了刺激般，她伸手打掉他手里的碗，“為什么，為什么我要跟你在一起，為什么跟你在一起，要拿我媽媽的命來還，”蘇瑤瑤用力地推著沈顧彥的身體，“你滾。你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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