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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三尺劍橫雙水岸(二)


秋風先瘦異鄉人。

胡七和鹿寧并轡走在夜色中,再次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中。風吹著樹葉,沙沙地響起來。

鹿寧心里此時也在狂風大作,她盡量屏住呼吸,凝視著濃霧慢慢聚攏,模糊了前路。

“我剛到靈州,就發現葉夫人對我格外的熱情。起初,我也并不在意,只覺得這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平定思緒后,胡七再次打破了沉默。

估計他是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說出這些話的。鹿寧明白這一點,所以沒有去看他的臉,只是安靜地傾聽。

“其實上一次……就是第一次我離開馬幫……就是因為葉夫人言語輕浮,甚至對我動手動腳。我幾番勸阻無果,便一怒之下將她趕了出去。沒想到她還惡人先告狀,在你面前說我欺負她……”

鹿寧羞愧地垂下眼眸,輕聲說道:“抱歉,當初我也沒想到,葉夫人是這樣的人……”

“沒想到葉夫人賊心不死。我最后一次突然不辭而別,也是因為她……”胡七吞了下口水,繼續說道。

或許是夜晚的秋風過于凜冽,他的臉頰有些泛紅。

“那天她冒充你來給我送湯,我因為喝了些酒,對此并沒有防備。沒想到……湯里被她下了藥,我不幸中招……”

“那你……”鹿寧張大了嘴,看她的表情,像是晴天霹靂。

“放心,我發現不對勁,便用了渾身解數逃走了!”胡七像賭咒發誓般對她解釋著,生怕她有一點誤會。

鹿寧慢慢松了口氣,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只是沒想到,我兩次逃走都恰好被卷入了命案……”

話題過于敏感,他們再次陷入了沉默,這讓胡七感到有些束手無策。

他卻不知道,鹿寧此時心情有些復雜,更多的是自責。

“你說,葉伯伯對此事真的一無所知嗎?”鹿寧忽然用一種小女孩般,天真的眼神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胡七垂下眼簾,搖了搖頭:“葉伯伯的性格太過木訥,他是真的沒發現自己妻子的背叛。不然以他的性格,怕是早就將云長老千刀萬剮了!”

“也是……”鹿寧低頭嘆了口氣:“葉伯伯還真是可憐……”

也很可恨吧!

胡七很想這樣說。如果不是葉孤鳴一心鋪在武學上,對家人和幫中的事不聞不問,云長老和馬慧蘭怎會如此猖狂!

“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先從哪里下手?”胡七看著她的側臉問道,態度比方才堅定了許多。

一陣冷風刮過,吹亂了她的頭發。富有光澤的長發,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我想……先從云長老身上查起。”鹿寧任由長發飄散著,淡淡地說了一句。

“從馬慧蘭身上查起,不是更有效嗎?”胡七脫口而出,看到鹿寧有些悲傷的臉,又立刻閉緊了嘴巴。

“還是從云長老身上著手吧……”胡七連忙改口。

他能明白鹿寧此時的顧慮,如果先從馬慧蘭的身上查起,一定會驚動葉孤鳴。他畢竟是鬼力赤的忘年交,在馬幫又頗有威望。

一旦這種事被傳出,想必對他來說是致命的打擊。怕是很難再留在馬幫了。

可鹿寧此時的顧慮,更多的事葉青峰的身份。她擔心一旦和馬慧蘭鬧翻,葉青峰的身份就會被揭露。

這對義父鬼力赤的名譽有損,她決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那你呢?”鹿寧忽然看向他,遲疑地開口問道:“不管怎樣,肖老板對你是真的好。你一走了之,他一定很傷心!這樣真的好嗎?”

胡七皺了皺眉,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很不想提及這個話題,卻又不得不回答:“他想要的……我無法回應,還不如干脆一點好讓他死心。總比一直苦惱下去要好!”

聽他這樣說,鹿寧避開了視線,胡七則一臉嚴肅地凝視著遠方。二人重新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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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寒的夜里,北風吹落了秋天的荻花。

窗內燭火微弱,孤零零的一座院門緊閉。

肖玉樓目光呆滯、面無表情地癱坐在椅子上,手中輕柔地撫摸著那只碧色的玉笛,仿佛在撫摸著笛子的主人,眼中無限哀傷。

胡七離去前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捂著胸口,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打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門外一陣狂風席卷而過,大門忽然被吹開,只剩半截的蠟燭也被吹熄。

肖玉樓從椅子上驚坐起,警惕地慢慢靠近被狂風打得呼扇作響的大門。

剛走到門口,忽見門外一個人影閃過。

他晃了晃頭,以為自己看錯了眼。可隨即,一個身形魁梧的黑衣蒙面男子,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淡然無光的月色下,唯見來者一雙熠熠發光的雙眸,藏著濃濃的殺意。

肖玉樓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卻強忍不安的情緒,冷笑道:“你果然還是找到這里了!是來殺我的吧!”

黑衣人平靜地說道:“沒錯!”

他的聲音聽上去異常冰冷,既沒有陰陽頓挫,也沒有情緒起伏。不過,這的確是一個殺手該有的情緒。

肖玉樓淡淡一笑,自棄般說道:“很好!”

黑衣人一揚眉:“很好?”

肖玉樓慘淡一笑:“心愛的人已離我而去,現在我已無懼生死!”

黑衣人冷冷一笑:“很好!”

肖玉樓皺起眉頭:“很好?”

黑衣人眼中露出一抹陰森:“一個因絕望不做反擊的人,殺起來會更有意思!”

肖玉樓忽然覺得這聲音雖然陰邪,卻有些熟悉,登時心下起疑。

他仔細打量著面前的人,一轉念間,隱隱覺得,似乎就在前不久,他應該與這個人說過話,便試探著問道:“我們見過面的,對嗎?”

黑衣人的神色依舊平靜:“死到臨頭了,還在追根究底,有意義嗎?”

肖玉樓微微勾唇,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怎么說,我肖玉樓也是堂堂一品人物!總該知道是死于誰的手里吧!反正我已是命在頃刻,你還怕我說出去嗎?”

黑衣人冷冷一笑,終于伸出一雙滿是老繭的右手,緩緩揭掉了蒙面的黑布,露出臉來,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肖玉樓看到這張臉,突然驚恐異常,他指著對方的臉,叫道:“你……你就是上次替馬蕙蘭傳話去接我的那個人!你……你不是馬幫的!”

黑衣人重新帶好黑布,冷冷說道:“你死之前的愿望已經達成,再沒有資格問任何問題了!準備受死吧!”

說著,他手中銀光一閃,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已然出手,他足下快點,直逼肖玉樓的胸口狠狠刺去!

肖玉樓自知劫數難逃,他在袖中緊握那柄笛子,緩緩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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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霧消散殆盡,幽幽的月亮揮灑出清冷的光輝,映照著寂靜的院子。

面白如紙的肖玉樓,癱軟地斜倚著門框,看著左肩上深深嵌入的飛鏢,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斗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衣衫已被鮮血盡染。

此刻,他雖然已經脫險,卻還是被方才危在旦夕的一幕,嚇得魂不守舍:

就在黑衣人要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瞬,四個高手忽然從天而降,擋在他的面前。他們手中的劍均已出鞘,殺氣昭然若揭,黑衣人見勢不妙,即刻轉身而逃。

就在肖玉樓松口氣,以為已然得救之際,卻見數十支閃著寒光、攜裹殺氣的飛鏢從黑暗中如雨般飛出。

四位高手手起刀落,擊落了大部分的飛鏢,卻還是遺漏了一支,狠狠插在了肖玉樓的左肩上。

四個高手面無表情地看著彷徨無措的肖玉樓,誰也沒發出一個聲音。

漆黑的夜,四下里靜得有些可怕。

忽見一乘小轎從黑暗中緩緩駛來,穩穩地停在院門口。

四個高手立刻跑過去,恭敬的侍立在兩側,一人躬身掀開轎簾。不一會兒,便從里面走出一位身著雪青色繡花錦袍、面白無須、目光陰鷙的公公。

他緩步走到肖玉樓面前,皺著眉頭望向他:“玉樓,你怎么這般狼狽?”

肖玉樓緩緩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咬著牙忍痛道:“干爸爸,您怎么來了?”

那公公冷笑一下,說道:“我來自有我的目的。”

肖玉樓捂著肩膀,艱難地跪下來,拽著公公的衣角,顫聲道:“不肖兒子求干爸爸,幫兒子救出胡七吧!”

公公長眉一挑,說道:“你的事情我都了若指掌。但是這個人的事,我現在也是無能為力。你還是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去養傷吧!”

肖玉樓緩緩搖頭,哀求道:“干爸爸,胡七是我此生最重要之人,但求干爸爸施手相救,兒子愿意一輩子都聽從您的差遣!”

公公眉頭一皺,向四位高手使了個眼色,那四個人立刻圍過來,將肖玉樓架起來往轎子那邊走去。

肖玉樓一路苦求,公公卻無動于衷。直至將他拖入轎中,公公也轉身回轎。落簾之際,他深深看了一眼轎外的四人。

隨即,那乘小轎又被穩穩抬起,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四個人迅速將肖玉樓與胡七居住過的屋子,連同小院堆滿稻草,并一一點燃。霎時之間,風助火勢,整座院子頓陷一片火海。

熊熊的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才漸漸止歇,徒留下一片焦土,仿佛這里從來沒有過小院,也沒有任何人來過一般,一切痕跡皆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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