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改寫生死逆穹蒼(二)
蔡知府捻須沉吟,又問道:“那他為何要承認,自己是馬幫反賊?”
肖玉樓捂著汩汩流血的傷口,痛吟道:“蔡大人糊涂啊,他是為了那個女子才撒謊的。您想想,他一個安南世子怎會是反賊!您要貿然殺了他,怕是會引起兩國的戰爭。到時候,皇上必不會放過您的!”
蔡知府稍加思索,便高聲喊道:“此案還有疑點,先將胡七拖走,待日后再發落!”
肖玉樓松了口氣,回過頭深情地看向胡七。
胡七卻驚慌失措,失聲大叫道:“為什么?我不走,要殺要剮,我都要與小鹿在一起!”
左右衙役不顧他的驚呼,過來拉開他。
胡七卻緊緊抓著鹿寧的手,死死不肯松開:“不要,我不走!你們要放一起放,要殺一起殺!”
事情反轉得太快,鹿寧怔了半天。
一開始還死死拉著胡七,舍不得與他分開。
可轉念間,她忽然想道:既然胡七有機會逃出生天,為何還拉著他,陪自己送死呢!
想至此處,鹿寧看著胡七,凄然一笑,緩緩松開了手:“小七!你要好好活著!”
胡七拼命掙扎,一把抓著鹿寧的袖子,悲憤大叫道:“小鹿,小鹿!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去拉胡七的人越來越多,只聽得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鹿寧的一只袖子被扯下一塊,露出一段雪白的藕臂。
胡七抓著半截袖子,已被拖得遠遠的。
卻仍能聽到他悲憤交加的嘶吼聲:“小鹿,奈河橋上等我!我胡七絕不獨活!”
鹿寧、望著胡七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此時此刻,她內心平靜,已然無怨亦無憾了!
她緊了緊身上的貂裘,擋著赤裸的手臂。哪怕是死,她也不想失去尊嚴。
隨后,她緩緩昂起頭顱,風輕云淡地掃了一眼四周圍觀的百姓。
她忽然間一怔,頓時大驚失色。
在正對面的百姓中,站了十多位披麻戴孝的男子,最前面的少年,眉目舒朗、容色清秀,不正是葉青峰嗎?
他怎么會在這里?
她連忙又細細看了一圈。
左手邊有一群衣衫襤褸、滿面正氣的乞丐,為首的紫面大漢,正是守門的壯漢!
而右手邊一行威風凜凜的鏢師中,那位男子目光凜然、頗有威勢的鏢師,正是葉孤鳴!
鹿寧既驚又喜,忍不住喜極而泣:原來馬幫的兄弟們,并沒有棄自己而去!他們都來送自己最后一程!看來自己沒有白白犧牲!
葉青峰望著面前憔悴不堪的少女,心中有萬般蝕骨的痛。
他高舉著手中的招魂幡,在地上重重砸了三下,發出了一串沉悶的響聲。
響聲過后,圍觀的百姓中,有近百人默默的掏出一條大紅的頭巾,鄭重地綁在頭上,每個人都目光堅定、義無反顧。
鹿寧看到他們此舉,頓明其意,不禁魂飛魄散。
她想要喊出口制止,卻怕將他們暴露。
情急之下,她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高聲喊道:“我鹿寧今日甘愿赴死,望靈州的親朋好友們、父母親戚們,你們切勿掛念!千萬要保重身體,好好活下去!”
繼而,她連忙對身后的劊子手喊道:“好漢,快動手吧,給個痛快!”
說完,她一把撩起長發垂在胸前,低下頭去,露出瑩白如玉的后頸。
身后的劊子手一怔:他從未見過主動要求行刑的犯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蔡知府,蔡知府正得意洋洋的笑著,微微向他點了點頭。、
劊子手再次將大刀高高的舉起,縱聲一喝,霎時間血光崩現……
老百姓捂住了眼睛,片刻之后,才敢緩緩放下手去,卻被眼前的情景驚住了:
一個黑臉高大的漢子從天而降,手中的狼牙棒一揮,那個劊子手登時腦漿迸裂,倒地身亡。
隨即,他一把將地上的女子拎起背在身上,雙手抽出兩把鋼刀,反手插進兩個近身官兵的胸膛。
看清來者,鹿寧心中一驚,急道:“兄長,你怎可如此莽撞?是不要命了嗎?”
托托胸口熱血上涌,喝道:“有俺托托在,就算天王老子,也別想動你一根汗毛!俺不死,你也不許死!”
說著,他抽出繩子,將鹿寧結結實實的捆在背上,掄起狼牙棒,往外闖去。
葉青峰見到托托及時趕到,心中大喜,立刻大喊一聲:“反賊要劫法場啦!無辜百姓快點退開,以免誤傷!”
圍觀的老百姓,被這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傻了,聽到這一喊聲,立刻回過神來,抱著頭,拉著家小,慌張地四下逃竄。
葉青峰轉身一把掀開棺材蓋,從里面抱出一堆兵刃扔給大家,縱聲大叫:“兄弟們,我們帶著幫主沖殺出去!”
人群中頭戴紅巾的漢子,紛紛露出手中的兵刃,沖進官兵中廝殺起來。
葉孤鳴父子拔刀在手,奔向托托,護在左右:“今日若要突出重圍,須得刀刀斃命,不能有半分容情!但凡我們殺了一個官兵,可就是真正的反賊了,此后便再無退路!”
說話間,他斜身高縱,呼的一刀,往兩個近身的人頭上砍去,登時鮮血四濺,兩顆頭顱滾落到一旁。
托托仰天狂笑道:“俺托托不怕當反賊,就怕殺這些狗官,殺得不夠過癮!”
他話音還未落,便左手一刀,刺穿了前后兩個官兵的胸膛。
轉身右手又是一棒,砸碎了一個官兵的胸骨,三具死尸立時橫臥在地上。
鹿寧在他背后急道:“想必那蔡知府定有后手,此時四個城門應該都關閉了,我們是出不去的!你們何苦為了我白白送死!”
葉青峰揚聲笑道:“放心,咱們的兄弟,已經把西門口站住了!若是他們見到城里有異動,便會立即殺了守城的官兵,把守著城門放咱們出去。只要咱們出了西門,便能騎上早已備好的快馬,往西南跑去,去找老幫主!”
說話時,他單刀環身一繞,刀光閃動,近身的五人已腸穿肚爛、倒地身亡。
鹿寧本來早已心如止水、視死如歸。
可此時聽到義父的名字,他的音容笑貌又頓現眼前。
她咬著牙說道:“兄長,我和你們一起殺出去!”
托托咧嘴一笑,叫道:“好嘞,就等你這句話呢!你可抓緊了!”
說著,三人一挺手中兵刃,齊聲吆喝,沖殺進人群。
見到馬幫的人前來劫法場,蔡知府并不意外,他不慌不忙走回席棚中,坐下身來,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師爺則心慌意亂,一直關注著外面的戰況。
他騁目掃了一圈兒,突然驚呼道:“東家,不好了!肖玉樓不見了!”
蔡知府吹了吹熱茶,緩緩說道:“八成是去找那個胡七了吧!”
師爺抬眼張望,果然瞧見肖玉樓正捂著傷口,正撥開人群,往胡七身邊走去。
他見知府大人并不放在心上,便奇道:“東家,不把他叫回來送去醫治嗎?”
蔡知府放下杯子,翹起二郎腿,幽幽說道:“難道你沒看出來嗎?他當初愿意委身于本官,就是為了那個胡七!他不是要以身殉情嗎?放手讓他去好了,這樣三心二意的人,本官可不稀罕!”
師爺微微沉吟,又說道:“東家,胡七若真是安南世子,您這般放任不管,真是有了閃失,可就麻煩了!”
蔡知府冷冷一笑,說道:“如今他既然已知道了那個秘密,若真放他走了,本官豈不是性命難保?既不能動手殺他,又不能放他走,不如就讓他死在動-亂之中,本官就可以推個干凈了!”
師爺豁然開朗,忙拱手贊道:“大老爺真是英明!那咱們什么時候動手?”
蔡知府不疾不徐地說道:“不忙,人還未到齊呢!急什么!要一網打盡才好!”
師爺見蔡知府如此胸有成竹,便恭敬地侍立在側,待看好戲。
法場上,馬幫眾兄弟將五百名官兵切成三塊,逐一擊破,邊斗邊往西門退去。
左手邊幾名乞丐手執鐵鞭,四散開來,帶領著數十名兄弟,將百余名官兵圍在中間。
他們縱身躍起,手中銀花飛舞,瞄準官兵的后腦,狠狠砸去。
砰砰數聲之后,數十名官兵腦骨粉碎,立時斃命。
其余兄弟挺長槍趁機刺去,眾兵皆亡。
右手邊十名鏢師手執鬼頭刀,在幾十名弓弩手的掩護下,將兩百名官兵堵在一處。
鏢師們手中鬼頭刀倏地砍出,只聽得一陣金刃劈風之聲,一排兵丁的喉嚨已破,鮮血噴涌。
后排兵丁還來不及反應,十名鏢師往后一退,便有一陣箭雨攜風襲去,將一眾兵丁的胸膛立時刺穿。
正對面十多個披麻戴孝的壯漢,人手兩把開山板斧,不講究章法,只顧一頓亂砍。
霎時間,無數的殘臂斷腿漫天亂飛,哀嚎之聲響徹天際……
托托背著鹿寧并葉氏父子,一路砍殺,不敢停歇,一直奔到西門口。
遠遠便瞧見,西城門大開,數十名兄弟,手持刀槍劍戟已守住門口,身旁倒窩著四具死尸。
托托眼睛一亮,揮舞著狼牙棒,大叫道:“少幫主得救了,快撤!”
正得意間,只聽得號角響起,面前的大門被緩緩關上,數十支弩箭從四面飛出,將門前的馬幫兄弟射倒在地。
忽然間,眼前烏央烏央出現一堆身負鎧甲、手持利刃的騎兵,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只聽見人喧馬嘶,便知來者人數眾多。
葉氏父子與托托三人背靠背,將鹿寧擋在中間,都道:“不好!狗官使詐!”
鹿寧趴在托托的身后,叫道:“小心有弓弩手埋伏!快找遮蔽物,四散開來,他們無法叢集射發!”
馬幫眾人聞言立刻四散開來,分頭向其他三個城門奔去。
奔到半路,蔡知府的騎兵已大聲鼓噪,分列三隊追來。幾百名官兵快馬如飛、長矛鐵甲、軍容甚盛。
鹿寧心中一凜,沉聲道:“不好,他們用騎兵來追,或將我們趕到一處亂箭射死,或將我們分散開來,逐一殲滅!這倒麻煩了!
葉孤鳴眼見事急,說道:“我們父子掩護托托帶著少幫主退去,找個地方藏身,保存我們馬幫元氣!今日若是我們身亡,他日少幫主再為我等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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