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生看得幾清明
大皇子故作委屈地說道:“母后息怒!是顧大人主動找上兒臣的!您知道,兒臣從不敢主動結交朝臣……”
皇后板著臉,冷聲問道:“那這件事你為何沒有和本宮說?是將本宮平日里的話,都拋諸腦后了是嗎?”
大皇子雙手抓著衣襟,張口結舌地答道:“兒臣也沒多想,只是想多結交些朝中重臣,學習朝中之事……”
他說得謹小慎微,看上去甚是委屈。
然而皇后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憐惜:“你父皇何時需要你來分憂了?難道你真不知,你父皇最忌憚別人拉幫結派嗎?”
說這話時,她目光如刀,冷冷盯著大皇子。
大皇子不敢當面忤逆她,只好順從的說道:“兒臣對父皇忠心耿耿,并無他心!如果母后覺得不合適,那兒臣日后與顧大人再無往來!”
皇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漠然道:“本宮念你是初犯,這件事就此作罷!日后你不得再與朝臣相交。還有……你的婚事,本宮自有主張,你就不要再費心了!”
大皇子畢恭畢敬地答道:“是,兒臣但憑母后吩咐!”
皇后別過臉去沒有說話,只向他擺了擺手。大皇子慢慢站起身來,向皇后深施一禮后,緩緩退出了殿去。
——當面對質——
年終歲寒,冬雪消融。
一年中最后一天的夜里,北斗星的斗柄轉向東方,凜冽的北風攜來一場大雪,一陣陣爆竹聲給人間帶來了嶄新的一年。
天色剛蒙蒙亮,天地之間一片空曠,早有百姓推開門,站在晶瑩的雪地中盡情歡呼:好一個瑞雪兆豐年!
每年的正月初一,渝帝都要舉行大朝會,迎接各國使臣前來朝賀、進貢。
宣德門樓輝映著春色,恢弘的大慶殿沐浴著燦爛的朝陽,暖洋洋的宮闈里也吹進了和煦的春風。
紅色的宮墻內飛舞著彩色的飾旗,四位身形魁偉的鎮殿將軍,舉著森森戟戈立在殿內四角,長廊里回蕩著悠揚喜慶的絲竹樂聲。
身著燕弁服的渝帝,在金甲衛護衛下,氣勢昂揚的駕臨大慶殿,穩穩的端坐在龍椅之上。
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儀式正式開始。
各國的使臣逐一進入殿庭覲見,高聲誦讀拜賀的賀詞,并報告其進貢的奇珍異寶。
每一個國家參拜恭賀之后,渝帝都會賞賜給他們許多回禮,并將來者安排在相應的館驛中下榻。
龍椅上的渝帝俯視著,這數十個對北渝俯首稱臣的附屬國,看著錦繡般的大好山河,心中泛起漣漪,不覺慷慨激昂。
數十個附屬國一一入殿覲見,最后一個使團進來時,殿外已近黃昏。
安南的正使頭帶一頂蓮葉般細長的金冠,身著一件窄身紫袍,腰上圍著金腰帶,副使穿著粉紅色窄袍,腰上也是一條金腰帶。
二位使臣穩步行至殿中,立左足、跪右足,左手著右肩,恭敬一揖,朗聲頌著賀詞。
渝帝見到二人,忽然笑了笑,開口問道:“安南現在可安好?大臣們對自己選的新國主可還滿意?”
正使深施一禮,恭敬答道:“啟稟圣上,安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新國主善待朝臣,體恤百姓,是個難得的賢君!”
渝帝微微頷首,又道:“如此賢德的國主,可有善待前任國主的子孫后代呢?”
二位使臣一怔,相互望了一眼。
副使恭敬一揖,朗聲道:“啟稟圣上,前任國主并無子孫后代留下!”
渝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幽幽問道:“果真一個子孫后代都沒有嗎?你們可曾仔細找過?或許有些子孫見國家動蕩,已經出逃在外,也未可知啊!”
二位使臣再次一揖,高聲應道:“內亂發生之后,滿朝文武都遍灑人手去尋找皇室后代的下落,并在全國張貼啟事。可大半年都不曾有任何消息!國不可一日無君,無奈之下,臣等才推舉新人繼位!”
渝帝的笑意更深了,眼中帶著一種比針鋒還尖銳的譏消。
忽然間,他雙掌一拍,凜聲道:“既然如此,你們瞧瞧這個人,可否認識!”
掌聲落處,但見一位錦袍玉帶、唇紅齒白的翩翩公子,從偏殿中背負著雙手,悠然踱了進來。
他面色冷峻地站在二位使臣面前,冷冷的說道:“二位大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二位使臣見到胡七突然現身,猛吃一驚,副使甚至伸出雙手揉了揉眼睛,將胡七上下瞧個仔細。
過了許久,二人才如夢初醒。
雙雙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七皇子啊,怎么是你!你既然活著為何不回來?臣等找您找的好苦啊!”
胡七沉著臉,冷冷喝道:“是呀,你們派出那么多人來追殺我,沒想到我還是活下來了!而且還比你們提前一步來到盛京,想必你們一定很吃驚吧!”
二位使臣拱手而拜,哭訴道:“世子明鑒,臣等是派人去將您接找回來繼承大統,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胡七大怒,指著二人痛罵道:“你們幾個狼子野心,不但幫著那個賊子殺了我父皇,篡奪了皇位!還對我的兄弟趕盡殺絕!如今證據確鑿,你竟還敢狡辯!你們就不怕,那些慘死的冤魂找你們索命嗎?”
越說越氣,胡七干脆沖撞過去,一把揪住副使的領子,吼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殺手都是你派去的!他們一直追我到北渝境內,將我砍傷后又丟入狼群中,妄想讓餓狼吃了我!我僥幸逃過一劫,你竟讓數十名弓箭手,圍攻我藏身之處,企圖殺死所有袒護我的人!我父皇身前對你可不薄,你怎可如此對他和他的后人?”
那副使的面上陣青陣白。
他怔了半晌,忽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老臣冤枉啊!老臣對先皇忠心耿耿,怎會做出這般豬狗不如、狼心狗肺之事呢!”
胡七雙目通紅,破口怒罵道:“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到了此刻,你還想狡辯嗎?”
見事情已經敗露,副使偷偷看了正使一眼。
正使磕了一個頭,哆哆嗦嗦地說道:“其實……其實這一切都是新國主的主意,是他逼我們這么做,不然就殺了我們全家,我們……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副使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地哭訴道:“是呀,您想要不是迫不得已,誰愿去做這賣主求榮的事!畢竟……畢竟我們都是被先皇一手提拔起來的!”
胡七氣得臉色發青,伸出一只發抖的手指著二人,厲聲怒斥道:“為了榮華富貴、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你們竟狠心殺害自己的國主,害死我全家數百口,此仇不報,我胡七誓不為人!”
說罷,他轉過身來,一撩袍子,面向渝帝而跪。
“圣上明鑒!這二位伙同安南十多位朝中重臣,謀害我父及兄弟親戚數百人,忠臣良將更是不計其數!他們謀朝篡位、包藏禍心,請陛下為枉死的人做主!”說完,他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
從始至終,渝帝一直似笑非笑看著三個人,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
事情發展到現在,孰是孰非,已經昭然若揭。
也許正是因為他曾經對手足下過手,所以他更恨這種兩面三刀的人!
他沉著臉,瞪著地上的兩個人,沉聲道:“二位使臣,你們面前之人,可是安南的世子?”
二位使臣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不甘愿地點了點頭。
得到答案,就是確認了胡七的身份。
渝帝也不疑有他,他想借著這次機會,在各國使臣面前演出戲。
一來表示他們這些小國在北渝的庇佑下,凡事都有人撐腰!
二來也是警告他們,不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搞鬼,他是絕對不會輕饒的!
想至此處,渝帝滿面怒容,縱聲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做出弒君這等逆事,還敢伙同賊子一起蒙騙朕!來人!將他們關進詔獄言行拷問,定要讓他們吐出所有事實來!”
二位使臣動也不動的跪在那里,面如死灰、雙目呆滯,如同兩具沒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片刻之后,阮浪帶著御守司的衙役走進殿來,將他們統統押了下去。
胡七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地看著二人被狼狽拖走,氣得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渝帝看穿他的心思,淡然說道:“世子不必擔憂!如今既然已經確認你的身份,朕就會為你做主的!朕會命人先給安南國主寫信,勸他主動交出皇位。他若依從,朕會派人將你送回去。他若再不從,朕也絕不會饒了他!眼下,你就暫且安心住在瞻云館,過年時,這盛京可是熱鬧的很!”
胡七深施一禮,沉聲說道:“臣代表安南皇室,數百條枉死的性命,謝陛下隆恩!”
說完,他才緩緩起身,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退出殿去。
——心生疑惑——
日暮蒼茫,大雪又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鹿寧騎著雪絨馬,停在瞻云館門口時,大紅的貂裘上也落滿了雪花。
她飛身躍下馬背,徑自往里面走去,胡七囑咐過守門的衙役:只要是鹿寧前來,就不必通傳,可讓她隨意進出!
鹿寧進門后,御守司的衙役竊竊私語了一番:這女子姿形秀麗、容光照人,安南世子豐姿如玉、瀟灑飄逸,可真是端的好一雙璧人!
鹿寧雪白的臉頰被凍得通紅,她卻迫不及待往胡七的房間跑去。
因為此時此刻,她要知道今早朝會的結果。
這個結果會打消翊王的疑心,也能讓自己不再充滿罪惡感!
推開廂房的門,里面卻空無一人,火盆里的炭火還在劈啪作響,茶杯中的茶湯還冒著熱氣,看來胡七沒走多遠!
鹿寧微微遲疑:自己是留下來等他,還是出去尋他!她在屋里背著手踱來踱去,實在坐立難安,便干脆走出門去,四下找尋胡七的身影。
忽然間,她猛地想起上次來這里,看到胡七和一個青衫男子在密談,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莫非這次他又如上次那般,在密見那個男子?
心理這樣想著,腳就不聽使喚的來到瞻云館的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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