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此時此夜難為情
“怎么辦?”這句話鹿寧是看著寶華說的。
她希望寶華能勸回胡七。
沒想到寶華卻抱著膀子,安然地坐在地上,意味深長地說道:“少幫主放心,我們世子雖然不會武功,卻也不見得就會輸!”
這句莫名其妙、自視甚高的話沒有緩解鹿寧的緊張,她又立刻看向平四。
平四心領(lǐng)神會地站起身來,走到托托跟前,說道:“托托,世子不會武功,你這樣贏了他也算不得英雄。”
這句話果然讓托托動搖了,他立刻向胡七一擺手,粗聲說道:“平四說得對!俺托托不能欺負人!你不懂武功,俺不和你打!”
“誰說要贏你只能用武力?胡某不懂武功,卻有自信能贏你!”胡七像模像樣的系好衣襟,挽起袖子,向托托發(fā)起挑戰(zhàn)。
托托受到了挑釁,頓時來了精神,頓時將方才的話都拋諸腦后了。
而眾人見到眼前這架勢,全都從地上站起身來,紛紛拍掌叫好。
托托喝干壺中的酒,一把扔掉酒壺,插著腰喊道:“胡七,既然你口出狂言,俺就接受你的挑戰(zhàn)!”
鹿寧心中一慌,連忙站起身來向托托高聲喊道:“兄長,世子喝多了說得醉話,你不必理會!你這一拳下去,世子會沒命的!”
正在興頭上的人聽到這話,才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若世子真受傷了,馬幫可就攤上大事兒了!
沒想到,胡七卻轉(zhuǎn)頭看向鹿寧,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不必擔(dān)心!若輸了算我的,和馬幫無關(guān)!若贏了,別忘了我剛才的話!”
鹿寧的臉龐被火光映得通紅,一顆心也跟著上躥下跳。
糟了!
她一只手捂住胸口,試圖平復(fù)這種情緒。因為這樣的心跳聲,在與翊王一起時也同樣出現(xiàn)過。cascoo.net
托托雙眼因為酒醉有些發(fā)直,指著胡七叫道:“好!俺托托就佩服有種的人!既然你這么說,俺托托奉陪到底,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好!托托兄長此言正合我意!”胡七大笑一聲,臉上毫無懼色。
似乎受到他身上氣概的影響,圍觀的弟兄們再也無人阻止,反而開始為他歡呼鼓勁。
鹿寧張了張嘴,似乎在說些什么,可她的聲音終究被淹沒在人聲鼎沸中。
還是平四走出來,試圖挽救這個局面:“世子身份嬌貴,容不得有任何閃失!這樣吧,你們不要武斗、要文斗!托托兄需站著不動,不需對世子出手,若世子能讓托托兄動一下,就算他輸!如何?”
眾人聽到這話,都贊同地點了點頭:這種新鮮的比法,的確不但保證了公平,還能避免世子受傷,也不會損害托托的威名!
托托拍了拍胸脯,應(yīng)聲道:“好,就依你說的!俺就站著不動,他要是能讓俺動一下,就算他贏!”
“好!這聽起來很公平!”胡七也難得表示了贊許。
二人達成共識后,只見托托插著腰站在中間,凝神聚氣、氣沉丹田,很快便如石像般堅硬,動也不動一下。
胡七也脫掉上衣,露出一身雪練似的白肉。
然后,他一邊松著筋骨,一邊圍著托托轉(zhuǎn)了兩圈。趁其不備,胡七猛地奮力沖過去,用整個身體狠狠撞向托托的背心。
可托托卻紋絲未動,胡七反而被彈了回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摔了一身的土,好半天才連滾帶爬的重新站起。
他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土,瞥了一眼滿目擔(dān)憂的鹿寧,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隨后,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深深吸了口氣,再次猛地向托托撞過去。
這次他使出全身力氣撞向托托的腹部,可托托的肚子卻如磐石般堅硬,他不但沒討到半點便宜,再一次被彈了回去,跌了一個狗吃屎。
這兩次的狼狽落敗,引得周圍人的哄堂大笑。
鹿寧也看明白了:原來胡七并沒有什么必勝的方式,他只是在用孤注一擲的方式,向自己表達他的心意罷了。
雖然有些笨拙,卻莫名地讓鹿寧有些感動。
胡七再次站起身來,已顧不得拍去身上的土,徑自奮力撞向托托的左右兩側(cè),可他非但沒有讓托托動一絲一毫,反而撞得自己灰頭土臉、全身生疼。
胡七齜牙咧嘴的揉了揉紅腫的雙臂,再次站起身來,此時他眉頭緊鎖,因為急躁已有了些怒意。
他干脆跑到托托面前,使出吃奶的力氣對他一頓拳打腳踢。
可托托依舊如石像般絲毫沒有反應(yīng),還是動也不動的站在那里。
筋疲力竭的胡七退回原地,彎著腰大口的喘著氣,他沒想到自己只是撞了幾下,就已經(jīng)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此時他才意識到,用蠻力對付托托是白費力氣,只能用智慧扳倒他。于是他一邊緩著力氣,一邊認真的觀察,想著對策。
忽然間,他靈機一動,伸出兩根手指,將心一橫,再次沖了過去。
就再眾人以為他又要以卵擊石時,卻發(fā)現(xiàn)他這次并沒有強行撞向托托,而是只用了兩根手指,狠狠戳向他腹上的神闕穴和氣海穴。
這兩下力道并不大,可托托卻神色微變,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來,身子仍舊巋然不動。
胡七迅速轉(zhuǎn)到他身后,伸兩指戳向他的肺俞穴、厥陰俞穴和肩井穴。
這三指下去,托托一口氣沒憋住,立時松懈下來,額上也隱隱冒出冷汗,卻依舊咬牙強撐著,不肯松動半分。
胡七皺著眉頭,低聲勸道:“托托兄,這些穴位都是要害,我是迫于無奈才出手的,你還是不要強撐著了!”
托托卻瞪圓了雙目,咬著牙粗聲喝道:“少廢話,俺托托可不會輕易認輸!”
胡七舉起兩根手指,無奈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托托兄,就對不起了!我可就得罪了!”
說完,他雙足踩地高高躍起,又朝托托頭上的神庭、耳門和啞門穴狠狠戳去。
這三處都是人頭上最痛的死穴,任憑功力再強的人,也很難承受這種痛楚。只聽托托一聲痛吟,眼前一黑,便跪倒在地。
這個意外的結(jié)果讓眾人驚得合不攏嘴,誰也沒想到這個天下無敵的漢子,竟然碰上了對手,還是一個俊俏風(fēng)流的富貴公子!
驚訝過后,四周就傳來了如潮般的歡呼和掌聲。
胡七并沒有接受眾人的喝彩,而是趕忙跑到托托身旁,將他攙扶起來,關(guān)切的問道:“托托兄,你還好嗎?對不起,我下手有些重!”
托托跌坐在地上緩了半天,才逐一恢復(fù)神志。
他看到胡七之后,非但沒惱,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朗聲大笑道:“好!沒想到俺托托竟然碰到對手了!今日的摔跤比賽,你是最后的贏家!”
聽到這話,胡七似乎松了口氣,抬臉看向目瞪口呆的鹿寧,裂開嘴露出森白發(fā)亮的牙齒。
目光交匯的一刻,鹿寧想起胡七比賽前說的話,連忙慌亂地別開眼。
“走,咱們喝酒去!”托托拍了拍土站起身,摟著胡七的肩膀走向人群。
說罷,二人在眾人的歡呼中走了回去。此時此刻,胡七明白,他已經(jīng)贏得了馬幫所有兄弟的尊重。
他剛剛坐下,馬幫的兄弟便圍上來輪番勸酒,縱聲說笑。他見大家如此熱情,便一時興起,無論誰來勸酒,都來者不拒。
新的食物被架在火上烤起來,濃郁的肉香味很快四散開來。弟兄們又開始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大聲說笑。
很快,胡七便喝得滿臉通紅、雙眼迷離,臉上始終掛著憨憨的笑意。
“你喝太多了,咱們四處走走,醒醒酒吧!”鹿寧心有不忍,想把他從酒壇中解救出來。
“好!聽你的。”胡七醉眼瞧向鹿寧,憨憨一笑。
春悄悄,夜迢迢。
浮云萬里環(huán)繞著青山,天空中游動著一輪孤月。寂靜的山谷中,荼蘼花開正盛,布滿十里山谷,悠長的山路上,處處香薰幽珮。
良辰美景,琴瑟和鳴。
胡七與鹿寧漫步在山谷之中。
鳳凰山上,陽春三月的景致令人陶醉,更適合醉眼朦朧地去欣賞。
天空中一個流星倏地疾掠而過,劃出一道長長的火光。
鹿寧輕輕“啊”了一聲,立刻站住腳,引頸望向天邊。
怎奈流星轉(zhuǎn)瞬即逝,鹿寧剛要許愿已不見其蹤影。
正自郁悶時,又有一顆流星自西至東,劃過長空,仿若一條銀色的絲帶。
鹿寧連忙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你在干嘛?”胡七好奇地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鹿寧才緩緩睜開眼,臉上露出天真的笑:“許愿!”
“許了什么愿?”胡七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起晶光。
“我才不告訴你呢!說出來就不靈驗了!”鹿寧頑皮地向他吐了吐舌頭,目光靈動,顧盼生輝。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看著她俏立如花的笑顏,胡七的眼神熠熠放光。
“想得美!”鹿寧嫣然一笑,邁開步子往遠處跑去。
“別跑,我今天非要知道你許了什么愿!”胡七大笑了一聲,立刻提步緊追了上去。
夜色深沉,星光燦爛。皎潔的月光照在草地上,天地間一片靜謐。
晚風(fēng)輕輕的吹過,草浪隨風(fēng)波動。兩個人在草地上相互追逐、嬉戲打鬧。
不一會兒,醉意上頭,胡七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一把將拉住鹿寧的手腕。
“我醉了,跑不動了,陪我坐一會兒吧!”
鹿寧也有些微醺,便抱著雙膝,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風(fēng)中的寒意雖重,卻帶著初春木葉的清香。天地間沒有半點聲音,紅塵中的喧嘩和煩惱,似已被隔絕在青山外。
忽見點點白光,在草叢間漂浮。
鹿寧指著白光,叫了一聲:“你看,那是什么?”
胡七側(cè)過頭看去,笑了笑,說道:“你等著!”
說著,他起身走到草叢中,不一會兒,便雙手捂在一起,小跑回來。
胡七一屁股坐下來,急忙催促道:“快快,伸出手來!”
鹿寧連忙伸出手,只見胡七小心翼翼的,將兩手中的東西,輕挪到她手中。
隨即,胡七盯著她的臉,笑著問道:“準(zhǔn)備好了嗎?一、二、三!”
剛數(shù)到三,他的手猛的拿開,只見一個個綠幽幽的流螢,宛若一個一個小小的燈籠般,三三兩兩地從鹿寧的手掌中,慢慢騰空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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