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幾條蛛網(wǎng)下風(fēng)庭(三)
聽到這話,羽楓瑾的臉色還是微微一變:“你想讓本王幫你什么?”
阮浪低著頭,面色有些為難:“近日,皇上對火災(zāi)的原因似乎開始起疑,不斷地試探卑職,而卑職是唯一的目擊者……實(shí)在不知……該不該說出實(shí)情。”
羽楓瑾的眼神變得嚴(yán)峻起來:“看來,這個縱火者身份顯赫,才會讓你如此為難。”
阮浪的眼眸有些暗沉,聲音里透著疲憊和緊張:
“那日,卑職巡視到長樂殿,看到大皇子在門外偷偷摸摸地堆放稻草。卑職意識到他在試圖放火,便前去阻止。可為時已晚,大皇子已經(jīng)點(diǎn)燃了稻草。
卑職來不及逮捕他,只想著盡快撲滅火焰,卻被他擊中后腦暈了過去。等卑職醒來后,發(fā)現(xiàn)已身在火海,本想著趕快逃命,卻聽見了皇上的呼救聲……”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敢向皇上說明實(shí)情?你可知欺瞞圣上是滅九族的重罪。”羽楓瑾端起茶杯送至嘴邊,同時抬眼看向阮浪。
只見他兩條眉毛之間,擠出了深深的皺紋,似乎痛苦難當(dāng)。
“哦,我明白了。”羽楓瑾忽然輕笑了起來:“你是怕大皇子會報復(fù)你,更怕皇上知道后,不但不會相信你,反而會借此除掉你,對嗎?”
阮浪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沉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色更加難看。
他拿起茶盞猛灌一口,才沉聲道:“若換做平常,我縱有一百個膽子,也絕不敢欺瞞圣上。可縱火者是大皇子,他畢竟是皇上的至親之人,我一時間沒了把握,所以特地來向殿下求助,希望殿下能指點(diǎn)一二。”
羽楓瑾支著腦袋,斜倚在榻上,幽幽笑道:“這不難選擇,換做是本王,本王一定如實(shí)相告。”
“可是……”阮浪皺緊眉頭,將嘴抿成了一條線,還在猶豫不決。
“其實(shí),無論你說與不說,大皇子都不會放過你。不過,你若有了皇上的寵信,大皇子便不敢對你下手。而且,你眼下擺著一個天大的機(jī)會,可以徹底取代王璟,成為皇上的心腹。
如果你在這個關(guān)鍵問題上有所欺瞞,就會徹底失去了皇上的信任,那你就要做好隨時應(yīng)對大皇子得準(zhǔn)備。所以,如果是本王,一定會選擇皇上,而非不成氣候的大皇子。”羽楓瑾微微一笑,說出自己的分析。
“可是……他們畢竟是父子,上次大皇子與云嬪的事……皇上都沒有追究,這次,他會信卑職嗎?”阮浪始終有所顧慮。
“皇上已經(jīng)對所有人產(chǎn)生懷疑了,你現(xiàn)在除了實(shí)話實(shí)說,還有其他選擇嗎?”羽楓瑾毫不客氣地指出他的處境。
聽到這番點(diǎn)撥,阮浪深深嘆了口氣,陰沉的臉上漸漸撥云見日。
“多謝殿下點(diǎn)撥,卑職知道該怎么做了!若日后卑職真能成為皇上的心腹,殿下的提攜卑職絕不敢忘!定當(dāng)竭力相報!”
羽楓瑾淡淡一笑,為他添了些茶,又道:“本王還真有件事要你去辦。”
阮浪立刻抱拳拱手,朗聲道:“卑職但憑殿下吩咐!”
羽楓瑾從竹筒里抽出一個卷軸,在桌上徐徐展開,并指著畫像說道:“此事不難,本王只是想讓這個人,從世人的眼前徹底消失!”
阮浪談過身子看了眼畫像,頓時一驚:“這莫非是……采花大盜柳長亭?”
羽楓瑾望著他的臉,似笑非笑:“沒錯,就是他!有問題嗎?”
阮浪略一遲疑,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殿下有所不知,此人極其狡猾,輕功又極好,這次假死逃跑,到現(xiàn)在還未被抓到!此事恐有些難度啊……”
“本王要的消失,是世人以為他消失即可。不必管他本人究竟在何處。”羽楓瑾端起茶杯,輕描淡寫地修正了一句。
阮浪抱著膀子沉吟半晌,方道:“此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得想個周密的辦法,才能不引人懷疑。不過,既然這是殿下的要求,卑職一定做好!”
說罷,他重新卷好畫像,又仔細(xì)插回了竹筒里。
“還有件事……”羽楓瑾的眼睛瞇了一下,神情有些嚴(yán)肅:“勞煩阮大人安排一下,本王想親自審訊被關(guān)在詔獄中,那些安南使團(tuán)的人。”
阮浪頗感詫異,卻不敢細(xì)問,只能委婉地說道:“殿下有所不知,關(guān)在詔獄中的人,除了皇上只有指揮使能審訊。即便王璟不在,這代理指揮使也輪不到卑職頭上。這件事……卑職實(shí)在是束手無策啊。”
羽楓瑾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忙,這件事不急于這一時。用不了多久,這件事你就能辦到了。”
阮浪有些怔然,覺得翊王今日的話都頗有深意,可一時卻咀嚼不出其中的滋味。正事問完,他又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看來,阮浪并沒有懷疑。”直到走廊的腳步聲停止,燕榮才從寢室里踱步走了出來。
“快來嘗嘗芳儀新釀的酒。”羽楓瑾早已為他備好酒,靜等著他入座。
一看到酒,燕榮即刻垂涎三尺,拿起酒連飲三碗方覺過癮。
可他一看到羽楓瑾包著白布的手腕,臉色又沉了下來:“兄長,你為渝帝做得太多了!他是無情無義之人,根本不會領(lǐng)情的!”
羽楓瑾卻淡淡一笑:“我這是為了自己,可不是為了他。”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輕嘆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他才不會放過我的。”
“所以說,當(dāng)初兄長救助寒煙,讓花芳儀調(diào)教她,就是為了讓她入宮,來完成今日之事?”燕榮抬眼望向他,隨即恢復(fù)了嚴(yán)肅的表情。
“也不盡然。”羽楓瑾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淡淡說道:“當(dāng)初救下寒煙,只是為了打擊平陽侯,將你推到金甲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之位。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那一副楚楚可憐之態(tài),倒有幾分螢妃的風(fēng)采,便想到了一個貂蟬戲呂布的美人計。”
燕榮自斟自飲了一杯,有些好奇:“大皇子和渝帝雖為父子,可喜好卻截然不同,兄長如何讓寒煙同時迷住兩個人的?”
羽楓瑾輕輕笑了笑,云淡清風(fēng)地說道:“大皇子身份高貴可身世凄慘,所以只要一個悲慘的故事,便能讓二人惺惺相惜,讓情竇初開的大皇子為她癡迷。
而渝帝就更簡單了!自古求而不得的東西才最珍惜。這么多年來,雖然后宮佳麗無數(shù),他最難釋懷的人還是螢妃。
我讓芳儀按照螢妃的喜好和姿態(tài)調(diào)教寒煙,時不時,再把風(fēng)月場所中的一些玩意兒,帶到渝帝面前。就算是老謀深算的渝帝,也抵抗不了自己好色的本性。”
燕榮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這些事不難想到,可兄長是如何讓大皇子能下定決心,去縱火弒父的?”
羽楓瑾臉上笑意淡淡,目光卻漸漸森然:“寒煙的若即若離讓大皇子越陷越深。一旦他犯錯被罰,寒煙就可以趁機(jī),將他生母的事全盤托出。
讓備受出身困擾的大皇子意識到,自己這么多年來,一直活在謊言和利用之中。同時,寒煙利用自己的身孕,加上許道澄的預(yù)言,既可以引誘皇后放棄大皇子,又能讓大皇子徹底失控……”
燕榮的思路清晰起來,他順著線索接著往下講:“同時被皇后和皇上所拋棄,又被仇恨蒙蔽雙眼的大皇子,會徹底陷入絕望之中。他會將所有仇恨放在渝帝身上,自知與皇位無緣后,就會破釜沉舟采取行動。可兄長怎么斷定,大皇子就會在當(dāng)晚放火呢?”
羽楓瑾微笑著聽他分析,耐心解答他的困惑:“他怎么做、何時做都無所謂。只要他有所行動,就中了咱們的圈套,被徹底隔絕在皇位繼承人之外。同時,我們的最后一個盟友,也走到了他應(yīng)有的位置上。”
燕榮眼珠一轉(zhuǎn),問道:“兄長是指阮浪?您這次這么大的動作,就是要把他推到御守司指揮使之位,好日后任我們所用?”
“這只是其中重要的一步。”羽楓瑾的眼神隨即一閃,繼續(xù)說道:“這件事能為我爭取到渝帝的信任和依賴,對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有很重要的影響。”
燕榮摸了摸鼻子,笑道:“御守司、金甲衛(wèi)、內(nèi)閣……皇帝身旁最重要的位置,都已換成了咱們的人。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了!”
“是呀!”羽楓瑾輕輕嘆了口氣,下意識又看向?qū)γ娴那f樓,喃喃自語道:“只是這東風(fēng)怕是好一會兒,都無法借到了……”
燕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的只有繡樓緊閉的窗子。
“兄長就這樣放鹿幫主和安南世子走了嗎?”他知道羽楓瑾又在想鹿寧了。
“不然還能怎么辦?”羽楓瑾凄涼地苦笑著:“她不信我,我自然留不住她。”
“可你不是一直懷疑胡七嗎?難道不擔(dān)心,他會在路上對鹿幫主下手嗎?”
“如果你擔(dān)心安全的問題,我已經(jīng)做了安排。可如果是感情的事,我也只能隨緣了……”羽楓瑾的神色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既無奈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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