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場風月夢難舊(二)
許道澄嘆了口氣,神色凝重的說道:“王爺這次出盡了風頭,讓皇上看到他隱藏了那么多本事,你覺得皇上會更信心他,還是會更忌憚他?”
花芳儀目光一閃,不解的問道:“可是,是皇上派王爺去賑災、剿匪的。客鯛斀鉀Q了這些難題,不是立功了嗎?莫非皇上不賞他,還要為難他嗎?”
許道澄勾起嘴角,冷笑道:“這是他的劫難!他是逃不掉的,無論他是否立功,迎接他的都是暴風驟雨!”
花芳儀蹙起眉頭,擔憂的問道:“那……他會怎么樣?”
許道澄目光幽深,言之鑿鑿道:“都說了……九死一生,到底是死是生,就要看貴人的抉擇了!”
花芳儀咬了咬唇,走到桌前拿起藥盒,低低的問道:“道長,我該怎么做?”
許道澄笑了笑,說道:“貴人放心,接下來該怎么走,貧道會細細說給你聽!”
——醉情——
阮浪在門口轉來轉去,可花芳儀一直躲在偏殿,許久也不出來。
阮浪看了看天色,也顧不得那么多,他擔心花芳儀出事,便走到門前,準備進去看個究竟。
他的手剛剛放在門上,殿門被從里面緩緩推開,正撞上花芳儀失神的眼眸。
阮浪微微一怔,連忙后退一步,垂下眼眸拱手道:“娘娘,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花芳儀一語不發,緩緩邁出門來,站在肅靜的院中騁目遠眺。
陰云開始在山腰凝聚,腳邊到處飛舞著破敗的落葉,蒼苔上已生出點點白露。
“我今晚不會回去的……”
“什么?”阮浪驚得差點掉了下巴,他皺眉看到花芳儀,沉聲道:“娘娘,這怕是不合適吧!皇上會擔心的!”
花芳儀凝著他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等我回宮后,你可以去皇上面前告我的狀,我不在乎?墒墙裢,我死也不會回去的。”
阮浪瞳孔驟然收緊,臉上泛起重憂。
可他也知道花芳儀的脾氣,害怕自己若違背她的意思,會讓她做出更極端的事。
沉吟了片刻,阮浪還是妥協:“但不知道娘娘準備要去哪里?
花芳儀失神的看著山下,喃喃道:“我想回家看看……”
阮浪一怔,無奈的嘆了口氣:“卑職遵命!”
花芳儀靜靜的看著他,輕聲說道:“阮浪,在宮外你能不能還叫我芳儀?你知道,我不喜歡貴人這個稱呼!
阮浪低垂下眼眸,恭敬的說道:“卑職不敢!”
花芳儀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便一臉失望的轉身離開。
馬車從鳳凰山離開,緩緩往城內駛去。
花芳儀始終趴在車窗,貪婪的望著窗外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她現在才發現,以前覺得習以為常、毫不起眼的東西,現在竟成了自己日思夜念的奢侈品。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甚至覺得連外面的空氣,都比紅墻內的要香甜許多。
那一條條阡陌縱深的小巷,以前總覺得惡臭和危機四伏,可現在卻覺得充滿煙火氣。
馬車緩緩停在瀟湘別館的門口。
阮浪前來打開車門,攙扶著花芳儀緩緩邁下馬車。她佇立在門前,呆呆的看著金光閃閃的牌匾許久、許久。
心突然間跳得很快,眸底有水霧騰起。
她提起裙擺,一步一步踏上臺階,卻在門口站定。
還不是營業的時間,大家應該都在為晚上忙碌著。
花芳儀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推開大門。
在里面忙碌的貝小貝,以為又是哪個等不及的客人,連忙喊道:“還沒到……”
他一抬頭,看到門口站著的人,頓時呆住了。
他連忙拼命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腦袋,再定睛看過去,看到花芳儀儀態萬方的邁進門來,看著他淡淡一笑。
貝小貝眼眶一紅,顫抖著聲音喊道:“老……老板娘?”
話一出口,覺得不對,立刻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改口道:“呸,是娘娘、娘娘來了!”
館內的小廝聽到這話,紛紛圍了上來,呆呆的看著花芳儀,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花芳儀如水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的臉,那顆已經冷掉的心,也開始蘇醒過來。
以前她以為,這里不過是羽楓瑾送給她,用來打發時間和謀生的一個玩意兒。
現在她才發現,這里才是她的家,這里有她喜歡的一切,有關心她的人!
眼淚淹濕了眼眶,花芳儀強忍難過微笑道:“這里沒有外人,大家還像以前稱呼我就可以了!
貝小貝擦了擦眼角,一邊引著她上樓,一邊說道:“老板娘,您離開之后,小的天天都有幫您打掃紫華齋。一切都和您走的時候一樣。”
說著,他緩緩打開了紫華齋的大門。
熟悉的場景一絲都沒有改變,甚至還能隱隱嗅到,空氣中彌留的香味。
花芳儀站在門口,緊緊扣著門框,心跳的很快,呼吸也變得急促。
呆立了許久,她才一步一步邁進門去。
阮浪一直默默無言的跟在她身后。
自從花芳儀入宮后,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這里。直到此刻又回到這里,往日熟悉的場景,霎時又浮現在腦海。
他遲疑了一下,拱手問道:“娘娘,您還是回去吧,如果皇上知道您來了這里,他一定會雷霆大怒的!”
花芳儀一一撫摸著熟悉的一切,不以為意的說道:“為什么,就因為這里是羽楓瑾送給我的地方,所以,我就不能再回來了,是嗎?”
阮浪低垂著眼眸,為難的說道:“娘娘也知道,王爺的處境一切都很艱難,你再這么做,會讓皇上更加記恨他……”
花芳儀呆呆的站在那里,腦中又想起了許道澄方才的話,她拿出那幾顆藥丸,心中暗暗想著:既然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已沒有退路可選。
但她也要選擇自己舒服的方式去活著。
她從架子上拿下一壇酒,轉身看向阮浪,笑道:“阮大人,既來之則安之!你若肯賠我喝幾杯,我就和你早些回去!
阮浪看著她久違的笑容,不由得一怔,仿佛又回到了二人初識的模樣。
他遲疑了許久,才緩緩走進門去。
花芳儀打開酒壇的泥封,聞了聞酒氣,沉醉的嘆道:“好香啊,不虧是珍藏了這么多年!”
說著,便倒了兩杯酒,隨手將一杯酒遞給阮浪。
阮浪不敢接酒,遲疑的說道:“卑職現在在當值,不能喝酒……”
“哎,我也真是的!
花芳儀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她放下酒杯,一邊往外走,一邊笑道:“光喝酒怎么行,都沒有下酒小菜!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弄一些!”
說著,便轉身推門而去。
阮浪剛要開口阻止,卻早已不見她的身影。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也忍不住打量著這里。
看著花芳儀臨摹的畫,平日里寫的字帖,還有她最愛的琵琶和古琴。
他忽然想起,上次自己為她擋下大皇子的酒壇,然后第一次走進這里,被她上藥的場景。
阮浪一向冷冰冰的臉開始動容,雙眸中帶著莫名的光,嘴角也忍不住上揚。
“阮大人在想什么,竟想得那么出神?”
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花芳儀拿著兩盤小菜走進來,輕嘆道:“哎,好久不下廚房,手藝都有些生疏了!”
說著,她布好菜,便款款坐下,向阮浪招了招手:“阮大人,再發呆的話菜就涼了!今天你可得陪我不醉不歸才行!”
阮浪抬眸悄悄看她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始終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花芳儀支著頭,一雙妙目似笑非笑的,瞧著低眉順眼的阮浪,軟洋洋的笑道:“怎么,阮大人現在看到我都退避三舍,莫非你是怕我吃了你嗎?以前怎么不見你如此恭敬?”
阮浪低垂著眼眸不去看她,只是拱手說道:“娘娘,您現在貴為皇上的妃子,是卑職的主子,自然不能與往昔同日而語!”
花芳儀嬌聲一笑,喃喃自語道:“主子?這個詞既讓人喜歡,又讓人討厭!以前我身份卑微,無論是你還是羽楓瑾,都是我的主子。現在我居然一夜翻身,成了你們的主子!”
說著,她仰頭喝干一杯,向阮浪輕聲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的主子讓你坐下來喝酒,你到底聽還是不聽?”
阮浪沉沉嘆了口氣,只好走過去坐在對面,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花芳儀看著他彎了彎唇角,夾起一塊肉放在他碗里,又為他斟了一杯酒。
阮浪誠惶誠恐的忙推辭道:“娘娘使不得!”
花芳儀看著他謹小慎微的模樣,笑了笑,柔聲道:“其實我想謝謝你,一直都在默默保護我,要不是你,燕榮的孩子和我……或許都活不下去……”
阮浪皺了皺眉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咬牙道:“我能做什么!還不是你屈身服侍皇上,才換來的平安!我……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自己無法阻止花芳儀入宮,還要眼睜睜看著花芳儀走進皇上的寢宮,卻什么都做不了,就心痛不已,覺得自己很窩囊。忍不住又猛灌了自己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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