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曉箭東來射翠樓(二)
曾瑞卻不以為意的笑道:“此人去勸降是假,打探其身份和幽州情況才是真!這個潘鵬以前是幽州的地方軍,所以在軍隊里,他有不少的舊相識。這些守城軍又不是鐵板一塊,一定能大探出什么東西來!!”
聽到這里,沛王點點頭贊同,道:“好!既然如此,就讓他去試試吧!”
曾瑞大喜,立刻拱手道:“是!我這就去安排!”說完,便轉身大步離去。
——夜襲——
在許泰的摩拳擦掌、焦急等待中,夜色終于暗了下來。可剛一入夜,氣溫就驟降,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之下。
士兵身上的盔甲上結了一層白色的霜,身上的衣衫,已經不能全然抵御寒冷。
五千人的先行部隊,迎著凜冽的寒風,站在營門外,呼出來的白氣,在黑夜中凝成一片云霧。
樹枝上結了許多晶瑩的冰溜,在月色下散發著微弱的光華,腳下本來松軟的土地,在寒霜下變得堅硬光滑,讓馬匹和人都步履維艱。
這樣的氣溫,在嶺南地區是很罕見的。
即便是常年征戰沙場的沛王,也沒有提前做足準備,只能硬著頭皮,按原計劃進行。
為了不打草驚蛇,五千人冒著夜色,悄無聲息的艱難前行。
他們帶著云梯走到城墻下,便立刻停了下來。
許泰在城墻下觀察了許久,見城樓上守衛人數不多,而且一切如常,似乎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行蹤。
他得意的笑了笑,便揮了揮手中的旗子。
五千精兵得令,立刻默默無聞的開始搭設登墻用的云梯。
大家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人群中忽然有人“咦”了一聲。
雖然聲音不大,在安靜的黑暗中,還是格外的響亮。
許泰皺著眉頭,滿心怒火的看向聲源之處,可身旁卻響起越來越多的聲響。
許泰這才發現,高大的城墻竟全被澆上水,水凍成了大冰坨子,攻城的云梯,根本搭不上去,更別提讓人攀爬上去了、
恰在此時,頭頂上突然傳來響動,還未等他們抬頭去看,無數個巨石從城頭滾落,狠狠的砸在士兵的身上。
霎時間,腦漿和鮮血噴濺了滿墻,驚恐的哀嚎聲響徹天際,驚醒了五十里外,營帳中做著美夢的將士。
“不好!快撤!”
許泰意識到中了埋伏,立刻下達了撤退的指令,便帶著剩下的人,連滾帶爬的往回趕。
然而,馬兒在冰天雪地中,根本跑不快,一眾人逃跑的背影甚是滑稽、狼狽。
徐天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看去,發現已經脫離了巨石的傷害范圍,才松了一口氣。可是,這一口松的太早了。
方才還平靜的墻頭上,突然亮起無數的火把,遠遠望去好似一條火龍。
糟了!
許泰心中一驚,卻見墻頭上,突然又冒出許多弓弩手。
正在他驚惶之際,隨著一聲令下,無數利刃閃著瘆人的寒光,撕破黑夜向他們射過來。
此時的許泰,已顧不得許多,他從身旁拉來一個小兵,擋在自己的面前,掩護自己往后退去。
小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漫天的弩箭,活活扎成了篩子,很快便斷了氣。
等許泰逃到了安全之處,看著死狀極慘的小兵,不由得一陣后怕。
漫天飛舞的弓箭終于停下來,許泰放眼一看,自己帶來的人全軍覆沒!
該死!竟中了詭計!
許泰一邊驚恐的喘著氣,一邊恨得咬牙切齒。
恰在此時,城頭上又出現鬼力赤偉岸的身影。
他看著狼狽逃竄的許泰,大聲嘲笑著:“許泰,你這樣貪生怕死的鼠輩,不是老夫的對手!還是那句話,幽州城你們進不來的,還是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吧!”
“媽的!”許泰恨恨啐了一口:“老家伙!咱們走著瞧!”
——勸降——
看到許泰帶著五千精銳,意氣風發的出門去。
不過一會兒,卻只身一人滿身是血的狼狽而歸。
夜襲失敗了!印證了曾瑞的寓言!
他只是冷笑的看著失敗者一眼,便轉身去籌備自己的陰謀。
而這樣的大敗,讓善戰的沛王著實一驚,對那位神秘的老將更加好奇,心里也隱隱產生了一絲畏懼!
畏懼鬼力赤的人,可不知有沛王。
許泰每每一想到,今晚差點命赴黃泉,就嚇得一身冷汗。再一想到他對自己了如指掌,就更加不敢冒進。
而六萬大軍,親眼看到了初戰的慘烈,軍中一時士氣大跌,每個人的情緒都十分低迷。
沛王急得團團轉,催促著曾瑞盡快實施他的方案!
寒風凜冽、明月如鉤,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在城頭上來回巡邏。
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有一個小隊,端來一桶一桶的水,澆在城墻上,讓上面的冰更厚、更實!
幽州軍營內,鬼力赤正坐在中軍大帳內,一件一件擦拭著滿屋的兵器。
殷正茂突然挑簾而入,拱手稟道:“幫主,城外有一名潘姓男子,聲稱自己是沛王的說客,想要與您見上一面!”
鬼力赤手中的活兒不曾停下,只淡淡的“嗯”了一聲,殷正茂便轉身離開。
過了許久,他才再次返回,這一次他身旁,帶著一名三角眼的男子。
殷正茂抱拳拱手,說道:“將軍,人來了!”
在外人面前,他們不能叫鬼力赤為老幫主,只能稱他為將軍,這是鬼力赤定的規矩!
潘鵬滿面堆歡的,向鬼力赤深深一揖。
可鬼力赤眼睛都沒抬一下,他赤裸著上身,專注于手中的兵器,自始至終也沒說一句話。
殷正茂淡定的站在一旁。
潘鵬卻覺得有些尷尬,便主動開口道:“將軍在上,小的潘鵬,是曾瑞的屬下……”
鬼力赤終于出聲打斷他,毫不留情的說道:“曾瑞算什么東西!他個狗腿子也配和本將軍說話!”
潘鵬一怔,臉上的神色變了變,態度比剛才更加謙卑:“將軍息怒,小的是沛王殿下派來,有事想與將軍面談!”
鬼力赤還是看也不看他,不耐煩的說道:“有屁快放!”
雖然他態度不好、語言粗魯,卻還是讓潘鵬心中一喜。
他立刻滿臉陪笑的說道:“將軍,沛王說如果您肯開門投降,他會封您平安侯,并將幽州交由您來管!至于金銀珠寶,您想要多少,沛王都會滿足您!”
鬼力赤放下兵器,拿過一塊干布,沾著雪水擦拭著身子,一句話也沒說。
潘鵬見他態度不明,繼續訕訕的說道:“當然,沛王還特地囑咐了!如果老將軍有別的需求,也不是不能商量的!您可以提出您的要求,小的替您轉達!”
鬼力赤冷哼一聲,譏諷道:“沛王真是好大的手筆啊!只要投奔他,就高官得做、盡享榮華,是嗎?”
潘鵬知道自己打動了他,便立刻挺直腰板,陪笑道:“沒錯,沛王正是此意!”
鬼力赤突然臉色一沉,雙目噴火的瞪著他,低沉著嗓子問道:“那如果……老夫不肯招降呢?沛王又當如何?”
鬼力赤懾人的目光,讓潘鵬不由得全身一顫。
他呆立了許久,才訥訥笑道:“將軍,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算您再厲害,可沛王帶兵已將幽州圍個水泄不通,你們是撐不了多久的。所以,攻下這幽州城是早晚的事。到那時,沛王承諾的榮華富貴非但沒有了,怕是您的性命,也保不住了啊!”
聽他說的煞有介事,鬼力赤看向殷正茂,指著潘鵬大笑道:“你聽聽,這人還沒喝酒,就開始說瘋話了!你覺得我們抵擋不住沛王?”
殷正茂面帶不屑,冷冷笑道:“潘鵬,是你們首戰大敗,銳氣大搓,而我們去士氣大震,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啊!說實話,我還以為你來是替沛王求和的。沒想到,事到如今,沛王竟還死鴨子嘴硬,敢來威脅將軍!真是不知死活!”
潘鵬眼珠一轉兒,覺得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便陰陽怪氣的說道:“小的以前當過兵,幽州城內的士兵有多少人,小的最清楚。沛王的實力,小的也很清楚!小的勸將軍還是趁早投降為好!就算您不在乎生死,難道讓跟著你的那些弟兄,也枉送了性命不成?”
鬼力赤忽然提起偃月刀,直指得意的潘鵬,冷聲呵斥道:“住口!你和那個沛王,都一樣是個蠢材嗎?”
看著明晃晃的刀劍,潘鵬嚇得一個激靈,一滴冷汗順著鼻尖低落,雙眼茫然無措的看著他。
鬼力赤雙眉一豎,義正言辭的罵道:“你們把軍隊堵到城門口,企圖攻城掠寨、燒殺搶掠,還指望我能開門,放你們進來禍害百姓!沛王狼子野心、貪得無厭,企圖謀朝篡位,竟還想拉著我們入伙,也做個反賊?
你們這些無恥鼠輩,不懂得禮義廉恥、忠義仁孝,不但毫無骨氣、為虎作倀,竟敢污蔑老夫手下的兵!我告訴你!老夫手下的兵,都長著鋼筋鐵骨、一顆熊膽,有我們在,你們休想踏進幽州一步!”
這一番言辭,將潘鵬罵得狗血淋頭。他嚇得張口結舌、面如土色,臉上冷汗涔涔,卻不敢扯袖子去擦。
終于,潘鵬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鬼力赤冷眼看著他,沉聲道:“看樣子,你是說完了?還是無話可說了?”
潘鵬訥訥的站在原地,低垂著腦袋,不再言語。
因為他明白了,這個將軍是說服不了的。
鬼力赤收起偃月刀,看向殷正茂,冷喝道:“拿下他!”
“是!”殷正茂帶著幾個兄弟上來,在潘鵬一臉茫然時,便七手八腳的將他五花大綁起來,并退出-中軍大帳。
隨后,殷正茂返回打仗,拱手問道:“將軍,這人該怎么處置?要不要除掉?”
“不!”鬼力赤抬手阻止他,說道:“咱們當然要處置他,不過,這樣悄無聲息的除掉他,豈不是可惜了!先審審他,明日咱們來個殺雞儆猴!”
“得咧!”殷正茂嘿嘿一笑,眼中閃爍著異常興奮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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