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斷腸聲里憶平生(二)
——初入南詔——
次日一早,一行人再次啟程。日頭剛至正午,他們就抵達(dá)了南詔地界。
城上春光明媚、鶯啼燕囀,城下碧波蕩漾、芳草萋萋。
一行人在界碑處停下,阮浪向鹿寧抱拳拱手,溫言道:“鹿姑娘,阮某只能將你送到這里。以后的路……你要一個(gè)人走了!”
鹿寧淡淡一笑,向他拱手回敬:“多謝阮大人,一路上的照料!也多謝你讓我能親自與殿下告別!我這便離開了,請你留步!”
說罷,她一挾馬肚子,控馬緩緩走進(jìn)城門。
守城的將領(lǐng)見到陌生人靠近,立刻走過來將其攔下,詳加盤問。
鹿寧騎在馬上,傲慢的高喊道:“我就是你們,發(fā)兵百萬要來的人!”
看到士兵們面面相覷的樣子,鹿寧甚至有一瞬的奢望——這一切,不過是場誤會!
然而,當(dāng)她看到將領(lǐng)淡定的向士兵,使了個(gè)眼色,然后走過來牽住她的坐騎。
她心中的奢望,就徹底成了泡沫!
士兵小跑著回到城內(nèi)。
不過一會兒,一陣馬蹄聲響起,看到守城士兵,立刻抖擻起精神,筆直的列立在兩側(cè),鹿寧便知,來者的身份定是極其尊貴。
抬眸往去,只見一眾士兵,簇?fù)碇蝗艘获R,昂首闊步的走出城來。
馬上的男子錦袍玉帶、面色蒼白如病態(tài),一雙毒蛇般的眸子冷冷盯著鹿寧。
是他!鹿寧一眼便認(rèn)出,此人便是殺害托托的兇手!
她握著韁繩的手,在慢慢收緊,黑白分明的眼眸,如谷底的寒池般冰心徹骨、寒氣逼人。
連胯下的馬兒,都感受到她的異動(dòng),有些不安的躁動(dòng)起來。
將領(lǐng)大步走過去,向馬上男子一拱手,朗聲道:“八殿下,人到了!”
八皇子似笑非笑的盯著鹿寧,一抬手,輕輕“嗯”了一聲,將領(lǐng)便識趣的后退了一步。
八皇子打馬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漠然問道:“你怎么穿成這個(gè)樣子?送去的鳳冠霞帔呢?”
鹿寧狠狠盯著他,一字字咬牙道:“看著不順眼,一把火燒了!”
聽到這樣挑釁的話,八皇子臉色一沉,向身旁人一揮手。
很快,幾個(gè)士兵便駕來一輛馬車,停在了一旁。
八皇子飛身下馬,走到馬車旁,打開車門,向鹿寧一抬手:“上車吧!”
鹿寧遲疑了一下,不由得轉(zhuǎn)過頭望去,不遠(yuǎn)處,御守司的飛魚服,在烈日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醒目。
她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也能想到,此時(shí)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很狼狽。
阮浪說得對,事到如今,她已沒有退路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便飄身下馬,一步步走到馬車前。
當(dāng)她看到馬車中,整齊的放著一套鳳冠霞帔,立刻臉一沉,冷聲道:“這個(gè)東西我是不會穿的!”
“這可由不得你!”八皇子一步走到她身后,抬手朝她后頸狠狠劈去。
鹿寧痛吟一聲,雙眼一黑,便跌了下去。
八皇子一聲令下,一群人便浩浩蕩蕩的往城里駛?cè)ァ?br />
昏昏噩噩之中,鹿寧全身劇痛,冷餓交加,一次次昏睡過去,又一次次在顛簸中醒來。
也不知睡了多久,意識才漸漸恢復(fù)。
感到后脖頸一陣酸痛,鹿寧才慢慢回想起,昏迷之前發(fā)生的一幕。
她猛的驚坐起,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時(shí),竟換上了一身鳳冠霞帔。
她氣憤的推開車窗,卻看到自己的雙手和雙腳,都被鐵鏈?zhǔn)`。
她暗叫不好,立刻往身上摸去。
果然,所有的兵刃都被除去,就連靴子里暗藏的匕首,都已不見蹤影。
“別找了!”一個(gè)譏諷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鹿寧憤然轉(zhuǎn)頭,撞上八皇子譏誚傲慢的眼神。
看到鹿寧憤怒而狼狽的樣子,不由得嘲諷道:“我知道你一身功夫!只要這樣做,你才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呸!你們南詔哪有無辜之人?”鹿寧緊蹙著眉,從牙縫里面擠出這句話。
八皇子卻不惱,只唇角微微一勾,冷笑道:“我們就快到京都了!很快,你便是南詔的人了!歡迎加入,我們壞人之家!”
鹿寧探出頭四下看了看。
果然,外面的景色,十分陌生,看來她已進(jìn)入南詔的地界。
她掙了掙手上的鐵鏈,咬牙道:“我又不是犯人,你鎖著我干什么!”
“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我已經(jīng)想了萬無一失的措施,你是逃不掉的!”八皇子的口氣淡淡的,卻有掩蓋不住的得意。
鹿寧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干脆坐回車廂,緊緊關(guān)上車窗,也不再和他說話。
因?yàn)樗V定:這個(gè)瘋狂的八皇子,沒有憐憫之心,沒有同情心,更沒有廉恥心。
他任何事情都做得出來,和他反抗一點(diǎn)好處都沒有!
也許是馬車太過顛簸,沒過多久,她就開始嘔吐起來。
可離京后,她就沒怎么吃過東西,所以,嘔吐起來什么都沒有,也只是干嘔。
胃里翻江倒海十分難受,鹿寧有氣無力的靠在車廂上,甚至希望,如果下一刻就死去,對她來說也是種幸運(yùn)。
干嘔的聲音,引來了八皇子,他命人停下馬車,打開門查看。瞧見面無血色、一身冷汗的鹿寧。
他皺了皺眉,不耐煩的問道:“喂,你生病了嗎?馬上就要到了,你可別現(xiàn)在死了!”
鹿寧強(qiáng)撐著精神,看著他冷笑道:“我倒是希望現(xiàn)在就死了……”
倔強(qiáng)的話還未說完,她扶著窗子又干嘔起來。
八皇子見她如此難受,狠了狠心,又一掌劈在她后頸上。鹿寧痛吟一聲,再次暈厥。
“看樣子還是讓你昏過去,才能安穩(wěn)一會兒!”八皇子看了昏迷的女人一眼,便關(guān)上了車門,馬車便重新上路。
南詔是個(gè)不大的國家,卻憑借著壤肥沃、氣候宜人,這樣得天獨(dú)厚的自然條件,讓他變得寸土寸金,成了一個(gè)富庶之地。
等鹿寧再次醒過來時(shí),馬車已經(jīng)抵達(dá)未央宮。
一路的干嘔,讓她身體已被掏空,只能任憑兩個(gè)小太監(jiān)駕著,將她從馬車中攙扶出來,走進(jìn)守衛(wèi)森然的大門。
她每走一步都如踩在棉花上,全身冷汗涔涔而落,早已將貼身的衣衫打濕。
可八皇子還是不肯,將她的手鐐腳鐐?cè)サ簟?br />
未央宮的宮人們,看到一個(gè)身穿嫁衣,卻身負(fù)鐐銬的女子,被人綁脅著走進(jìn)門來,不由得紛紛駐足觀瞧。
這也不怪他們,就連鹿寧都覺得,自己這個(gè)樣子有多滑稽、多狼狽!
或許是鹿寧的出現(xiàn),引來了太多人的關(guān)注,或許是她的行動(dòng)太過遲緩,看上去隨時(shí)都會暈倒。
八皇子不得已,命人送來一頂步輦,抬著鹿寧繼續(xù)前行。
反正也跑不掉,鹿寧干脆坐在步輦上,欣賞著沿途的風(fēng)光。
無論是北渝還是南詔,皇家宮苑里永遠(yuǎn)關(guān)不住春光。
雪白的梨花,帶著皎月的華光,艷麗的海棠半含著清露。
細(xì)柳低垂的絲絲金縷,在平和的晚風(fēng)中靜穆。
春光從宮內(nèi)一直延伸到宮外,承天門外的御溝里漲滿新水,暗暗流向未央宮武。望著高聳入云的壯麗宮闊。
恍惚間,鹿寧竟以為自己誤入仙境。
八皇子帶著宮人,抬著她從承天門進(jìn)入,沿著青石磚的大路信步緩行,直到一個(gè)粉墻綠瓦的宮殿前止步。
鹿寧抬頭看著牌匾上“南熏殿”三個(gè)金字,微微發(fā)怔。
她知道,這里就是自己要度過下半生的金絲牢籠。
宮人們放下步輦,一個(gè)丫鬟走出門來,向鹿寧翩然福身,便小心的將她扶起。
八皇子抬手指著宮殿,面無表情的說道:“這里就是你的寢宮,進(jìn)去看看吧。”
說罷,丫鬟攙扶著鹿寧,跟在他身后走進(jìn)門去。
一眾太監(jiān)和丫鬟早已侍立在側(cè),眾人見二人進(jìn)來,便立刻跪地行禮叩拜。
一個(gè)丫鬟走過來,向二人福身行禮,恭敬的說道:“王妃吉祥,奴婢毓秀,是您的貼身丫鬟。”
鹿寧打量著這個(gè)十五、六歲,長得鐘靈毓秀、小家碧玉的丫鬟,看到她烏溜溜亂轉(zhuǎn)的大眼睛,便知她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她拿著鐵鏈看向八皇子,沒好氣的問道:“都到了這里,你還要拴著我嗎?”
八皇子沉吟了一下,便拿出鑰匙,為她打開鐵鏈上的鎖。
撤掉了所有枷鎖,鹿寧頓覺身子輕盈了許多,連忙揉了揉紅腫的手腕。
八皇子向毓秀吩咐道:“給王妃好好沐浴更衣,讓她吃些東西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可是她的大日子,絕不能有閃失!”
聽到這話,鹿寧立刻皺起眉頭,冷聲質(zhì)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大日子?”
八皇子似笑非笑的睨著她,戲謔道:“今晚你就要侍寢,自然是大日子!”
鹿寧全身一震,瞪著他道:“你真以為我會乖乖聽話嗎?”
八皇子卻背著手,哈哈大笑道:“我既然敢把你放開,便有我的打算!你大可以試試逃走,可以試著傷害無辜之人!不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一定會后悔的!”
說罷,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便驕傲的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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