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畫中春色醉山翁(二)
“老祖宗不要怪長慶公公了。”燕西華微微一笑,柔聲道:“老祖宗病著,孩兒心中憂慮,吃不好睡不著,還不如陪在這里,心中也踏實!”
太后長嘆一聲,輕聲道:“你有孝心就好!可你現在剛當上太子,自然是朝中的事兒更重要!哀家病著,你父皇又耳根子軟,想必梅黨又開始興風作浪了!”
話說到這里,燕西華臉上微微變色,忙勸道:“朝中的事兒父皇在,不會有問題的,老祖宗現在還是休養身體要緊!
看到他臉上變顏變色,太后板起臉來,問道:“說說吧,哀家生病的這段日子里,那狐媚子是如何興風作浪的?”
燕西華故作遲疑了許久,才無可奈何地說道:“她能做出什么事兒來,想必老祖宗想也猜到。無非就是攛掇朝臣,慫恿父皇立她為后,改立四哥為太子……”
“這個賤人!”太后惡狠狠地罵道:“她竟敢這么大膽,背著哀家搞出這么多幺蛾子。她是以為哀家要死了嗎?”
燕西華連忙拱手一揖,恭聲勸道:“老祖宗息怒!身體要緊,不值得為了他們生氣!”
太后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冷道:“說!他們還做了什么,不許瞞著!”
燕西華慌忙一揖,故作為難地說道:“四哥近日來風頭正盛,朝中大臣有事都會先稟奏他,奏折也直接交給他批閱,F在,四哥儼然成了一個天子……”
“混賬!”太后一聲厲吼,中氣十足,臉色鐵青地質問道:“他們是震蕩哀家和你父皇都不在了,還需要他來當這個家嗎?你父皇呢,他有什么反應?”
燕西華不動聲色地說道:“他們全然不把父皇放在眼中,父皇自然也十分不滿。兒臣聽說,父皇已經許久,沒去拾翠殿過夜了!
太后雙眉一豎,冷聲怒喝道:“你父皇就這么點手段嗎?這是梅氏一黨在挑戰皇權,又不是夫妻間吵架!冷她一段時間,她就能反思了嗎?”
燕西華“噗通”一聲跪下來,拱手道:
“老祖宗息怒,其實這件事兒臣也有錯!梅貴嬪的眼線,常常在咸泰殿轉悠,打聽老祖宗的病情。兒臣怕他們對老祖宗不利,就向外界隱瞞下您的病情。所以至今,除了兒臣、八弟和寧兒之外,沒人知道您的情況!”
太后輕輕“嗯”了一聲,幽幽道:“這件事你做得對。不要隱瞞自己的實力,讓對方放松警惕,犯下更多的錯!很好,等哀家病愈,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燕西華微微勾起唇角,拱手朗聲道:“是!兒臣但憑老祖宗吩咐!”
太后板著臉,擺手道:“這段日子你辛苦了,趕快去休息一下吧。哀家該和你父皇,好好談談心了!”
“是!”燕西華緩緩起身,向太后躬身一揖,慢慢退出殿去。
殿門外,清涼的風微微吹起,天邊傳來了聲聲輕雷,不過一會兒,便飄灑起蒙蒙細雨。
滴著雨的房檐下,一抹倩影躲在下面避雨。她穿著高腰襦裙,恰好遮住高高隆起的肚子,正望著稀疏的雨簾出神。
一串串雨珠,仿佛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落在地上發出嘈雜的響聲。她不由得伸出手接住,看著雨水落在手掌,又順著指縫落在地上,嘴角不覺微微揚起。
一直修長的手突然伸過來,輕輕覆上她的手心,與她十指相扣。她一驚,猝然回首,正撞進一雙璨若星辰的雙眸。
臉上笑容一僵,她忙垂下眼簾,慌促地要抽回手,卻被溫暖的手掌緊緊攥住。
“你怎么會在這里?等了多久,手好涼……”燕西華握了握她冰涼的手,聲音如春風般溫柔。
鹿寧一動不動地站著,靜靜地垂著眸,低聲道:“我聽聞太后的病好了,希望你能履行承諾,放師傅回家……”
掌心下感覺到她緊張的心跳,燕西華心中又酸又澀。長長一聲嘆息后,他命丫鬟取來一把油紙傘,撐在她頭上,柔聲道:
“其實,我早已安排好了,既然你如此著急,那我們今日就將他送走!
說著,便拉著她的手往回走。聽到這話,鹿寧稍稍松口氣,不想惹惱他,就任憑他拉著自己,共撐著一把傘走入斜風細雨之中。
——最后通牒——
燕西華帶著鹿寧離開南熏殿后,太后想開被子,向長慶公公吩咐道:
“去把皇上請來,就說哀家有話要和他說!”
“是,奴才這就去!”長慶公公立刻躬身,退出殿去。
太后緩緩起身,向身旁的姑姑說道:“給哀家梳妝打扮,看上去越精神越好!”
說罷,幾個丫鬟就攙著她,走到銅鏡前坐下。她剛剛梳妝完畢,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就邁進門來。
瞧見滿面紅光、精神抖擻的太后,皇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覺大吃一驚。他伸手就近,上下打量著太后,喃喃道:
“太后……太后,您這……您這可是身體大好了?”
太后緩緩站起身來,微微一笑:“看到哀家病體痊愈,皇上似乎很吃驚!”
詔帝欣喜若狂,連忙躬身,說道:“太后病了這么久,如今能痊愈,自然是大喜之事!朕真是喜出望外啊!”
太后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哀家福大命大,陛下不必掛心!如此看來,哀家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
詔帝連忙扶著她坐下,小心地說道:“這是哪里的話!您能長命百歲,那是南詔的福氣!是朕的福氣!南詔的子民和臣子,可都希望您能壽與天齊呢!”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冷笑道:“皇上說的果真如此嗎?想必這宮中,是有人不想讓哀家長命百歲!身子恨不得哀家此時就死了,才合了他們的心意!”
詔帝一怔,忙陪笑道:“母后這是的哪里的話!宮中怎會有如此歹毒之人!”
太后冷眸睨著他,沉聲道:“哀家說得不對嗎?那梅黨在朝堂中興風作浪,梅貴嬪在后宮中蠱惑人心,難道他們也希望哀家長命百歲嗎?”
詔帝一驚,立時高聲怒喝道:“母后這是從哪里聽到的傳言,朕一定剁了這些背后嚼舌根的奴才!”
太后冷冷一笑,義正言辭地說道:“梅氏一黨逼迫陛下立梅妃為后,改立四皇子為太子。為了逼您就范,他們甚至以四皇子為尊,開始逾越皇權。這一切天下人皆知,陛下以為能瞞哀家多久?又準備袒護他們多久?”
詔帝臉色一沉,咬了咬牙,憤憤道:“這一次,他們的所作所為,確實讓朕很失望!朕也沒想到,他們竟會如此膽大妄為……”
太后盯著皇上,嚴肅地逼問道:“他們這般藐視皇權、拉幫結派,絕對不可再姑息!皇上準備怎么處置這些人?”
上帝耷拉著腦袋,沉默良久,才搖頭嘆息道:“這次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想要如何處置他們,朕但憑太后吩咐!”
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也退了一步:
“真難得,皇上竟有不袒護梅貴嬪的時候。也罷,哀家大難不死,也做一次善事!如果四皇子立刻趕去封地,哀家這次就手下留情,饒過他們一命!”
詔帝大吃一驚,怔怔地看著太后,這樣的結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許久,他才拱手一揖,動容道:“謝母后開恩!您放心,朕一定會給母后一個滿意的交代,讓這件事盡快平息下來!”
太后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哀家信你。只不過,陛下要盡快處置此事,若您一時心軟,再次被梅貴嬪迷了心智。哀家可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詔帝臉色鐵青,只好無奈地說道:“是,朕明白該怎么做了!”
——拜別——
太陽剛剛西斜,霧蒙蒙的空中,還飄著細小的雨絲。
當燕西華帶著鹿寧來到天牢門口時,換了一身新衣的慕容延釗,在獄卒的攙扶下,早已等在門口。
嶄新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寬寬大大。一向挺拔的腰板,也彎了下去。
因為沒得到很好的治療,所以他臉上落下一道高高凸起的傷疤,讓原本還算清秀的臉,變得猙獰恐怖。ωωw..net
以前濃密黝黑的須發,也明顯見到了一根根銀絲,讓他看上去足足老了十歲。
瞧見衰老的師傅,在雨中翹首期盼的模樣。鹿寧鼻子一酸,立刻提起裙擺,抬步跑進雨中,奔向自己的親人。
看著雨水打濕了鹿寧身上的衣裙,燕西華心頭一驚,連忙撐著傘追了上去。
“師傅!”鹿寧奔到慕容延釗的面前,激動的聲音有些顫抖,雙眸中淚光閃閃。雨水低落在她臉上,讓人分不清,順著臉頰滾落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慕容延釗上下打量著她,看到她面色紅潤,和高高聳起的獨白,咧嘴笑道:“還好、還好!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
鹿寧閉了閉眼,凄然嘆道:“師傅,是我不孝,讓您在此受苦了。現在,終于能讓你脫離苦海了……”
說到最后,她喉嚨一緊,聲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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