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在報仇
喬清川看了眼情緒復雜、激動又遺憾心痛的商澤風,再看看憤怒的容嫻,朝商澤風沉聲道:“或許我該問一句,你發現了什么?”
商澤風嘴唇有些顫抖,半晌后才緩過情緒來,他緊捏著水晶蘭聲音沙啞道:“這個是師父送給我師妹的法寶。”
他朝水晶蘭里輸入蒼茫山特有功法——六爻。
探索天機,推演過去未來的術法氣息玄之又玄, 在水晶蘭接觸到這股力量后,水晶蘭閃爍了下,不過晃眼間,四人所在的院子天上地下布滿了盛開的蘭花。
淡淡的芳香怡人,微風輕吹,漫天的花瓣飄落。
“師妹喜蘭這件事我與師父都知情,因而師父煉器時我也提了一些建議, 這便是最后的成果。”
他停止了輸送靈力, 那鋪天蓋地的蘭花漸漸消失,徒留一縷幽香。
就像那位瀟灑不羈又聰明果敢的師妹,悄無聲息凋謝后,留給蒼茫山的只是一段難以忘懷的回憶。
他問道:“你娘的名字你可知道?”
容嫻沉默了片刻才開了口:“夜風雪。她的名字是風雪夜歸人的夜風雪。”
商澤風渾身一顫,竟真是小師妹。
那這在流光樓救了他們的孩子,是小師妹的女兒……
是他的師侄女……
他眼眶一紅,一想到師侄女小小年紀便流落流光樓,顛沛流離,受盡苦楚,便能猜得到小師妹定是早早不在了。
不然有母親在身邊的孩子,怎會這般狼狽可憐,四處流浪,進了那不歸路。
流光樓是什么地方,那是黑夜的秩序,是暗勢力的無冕之王。
那個地方殘酷陰暗,嚴苛冷厲,如何會是一個好去處。
若在那個地方長大, 她又能成為何種模樣!
商澤風像是想到了什么, 忽而問道:“你父親是誰?”
究竟是誰與師妹有了孩子, 那人又身在何處,為何沒有照看好孩子?
他心中百轉千回,想法多如牛毛。
可隨即,小姑娘稚嫩卻極力克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父親?我送他去見我娘了。”
“什么?”商澤風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的耳聾,不然怎么幻聽了。
“我是想著娘親早早去了奈何橋畔,父親一人在世上怕也不快樂。為避免他思念成疾,我便孝心大發親自送父親與母親團聚了。”容嫻微笑著說,笑容無辜又純良。
她對上面前這三雙震驚的眼神,頗為欣慰的說:“想來父親母親在地下重逢,定歡喜不已。日日相對,熱熱鬧鬧。”
‘咕咚’!
聞高明咽口水的聲音格外響亮,他想小容嫻可真是太孝順了,直接送親爹去死,孝到家了啊。
但這也不能掩蓋字里行間的一個事實,她親自搞死了生父。
聞高明:這么生猛嗎?
不等三人開口,便聽容嫻繼續道:“我爹叫孫成拓,嘉元府的孫成拓哦。”
聞高明與喬清川:……
這名字有些耳熟哦。
商澤風對這個名字還有些印象, 但現在還沒有理清楚思路, 今日發生的事情真的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早已死去的小師妹竟重新露出痕跡, 救過他們小救命恩人竟然是小師妹的女兒,還沒等他消化這些消息呢,小師侄女就扔了個炸彈。
她弄死了親爹。
所以,當初究竟發生了什么?
商澤風有太多問題,可是臨到開口的時候,喉嚨眼瞬間被堵住,沒有辦法再說出一個字。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喬清川先開口了,他茫然中帶著震驚,手舞足蹈的比劃著說:“就是那個、那個傳聞中你搞垮的孫家?”
“是的呢。”容嫻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沒有任何隱瞞的就說了,另外還附送了一個純良的微笑。
喬清川被這笑搞得胃疼,他齜牙咧嘴道:“你這有點狠啊。”
不止搞死了生父,連自己家族也一并摧毀了,什么仇什么恨!
等等,仇恨?
喬清川眼皮子一跳,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在報仇?”
話出口時,他愣住了。
孫家作為小姑娘的親族,能有什么仇恨讓小姑娘親手將孫家摧毀呢。
商澤風顯然想到了什么,臉色陰沉難看道:“你娘的死與孫家有關?”
容嫻睫毛微顫,實話實說:“她重傷失憶,被孫成拓撿回去后哄騙成小妾。有了孩子以后,被內宅暗害而死。”
說罷,她話鋒陡然一轉:“所以,我娘與你是師兄妹。”
她垂眸,眼底泛起層層波瀾,似有蕭索纏繞在身:“七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娘的事情。我一直以為她只是個普通凡人。”
“她熱愛生命,迎接美好。”
“她渴望走出四四方方的宅院,去看那遼闊的天空,雨季里遷徙的山羊、春風里啼叫的鶯鳥……”
“她來自荒山,歸于沼澤,身處泥沼不得解脫。”
“孩子的出生如同一束光,那一點天光猶如蛛絲拼命托著她走向黎明。”
“但最后,她倒在了小小的‘井’中,沒有抓住光,也再看不到井外廣闊的蒼冥……”
她眨了眨眼,那層蕭索悲傷散去,好似剛才那瞬間只是他人錯覺。
商澤風嘴角顫了顫,心痛的厲害。
那個被蒼茫山寵著的師妹,死在了黑暗中,留下了一座墓碑。
無人知道墓碑里是誰。
直到她的天光、她的孩子,她生命的延續者出現在世間,帶著復仇的腳步和憤怒的火焰。
他捂住胸口,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悲慟席卷而來。
小師妹死時,可記得一切?
可想起她是天之驕子,是蒼茫山眾人千寵百寵的孩子?
可知道她是蒼茫山的女兒,是師父、師兄弟們掛念的親人?
可記起了她拼命追逐飛升,超脫世界的夢想?
……
他既希望她想起來,能尋到自己的根,而不是無根漂萍。
又不希望她想起來,彼時她一身狼狽,想起了曾經的輝煌耀眼,又如何接受落寞。
命運為何不厚待她……
蒼茫山弟子自上到下算了一輩子的命,卻總有些遺憾與痛苦無法彌補。
“小嫻……”
他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拼命忍住哽咽,喚了一聲小孩兒的名字。
仿佛透過這孩子,看到了蘭花中練劍的身影。
“那你就是我師伯了,看來當初在流光樓暗獄里沒有救錯人。”容嫻微微一笑,春暖花開。
絲毫不曾提及過往的苦痛,只是含笑說道:“我娘還有親人在,真好。”
商澤風沒忍住,被自己的腦補虐的鼻頭一酸。
他別過頭緩了緩,這才重新回轉回來,朝容嫻伸出手,語氣期盼道:“跟我回去吧,蒼茫山是你娘的師門,也是你的家。”
這一次,聞高明與喬清川并未阻止。
小姑娘本就與蒼茫山有因緣,去蒼茫山也是應該。
容嫻撓了撓臉,莫名有些憨憨的:“啊,蒼茫山可以直接進去嗎?”
商澤風手一僵,但隨即有溫和的說:“挑選弟子時有考核,以三日為限,每日做三件好事,得到九人真心實意的感謝,便算是考核通過,有拜入蒼茫山的資格。”
這僅是資格,而不是百分百可以拜入的。
但師妹的孩子完全可以跳過后面的程序,想必師父也不會說什么。
小師妹的死亡一直都是師父的心病,能見到小容嫻,師父也定會很開心吧。
孝順徒弟理所當然的替師父做主徇私了。
“好事嗎?”容嫻眼尾上挑,笑道,“那我就試試這個考核吧。能去娘成長的地方看看,我無法放棄。”
幾人差不多聊完后,商澤風剛準備說什么時,便見容嫻眉頭一皺,眼里閃過一絲厭惡。
他肅清面容,神色認真的問:“怎么了?”
容嫻沉默著沒有開口,商澤風三人也沒有追問,反而體貼的看著她,她愿意說便說,不愿意也罷。
容嫻踟躕了下,朝商澤風道:“師伯能將我房中床邊的水仙花扔掉嗎?我不想碰。”
她臉色蒼白,眼底浮現一層淡淡的恐懼和極深的厭。
似乎有人在他們不知時間不知內情的角落里,傷害了她。
商澤風臉色一冷,卻不是對著容嫻,而是對著造成容嫻這種情緒的背后存在。
“師伯這就去處理。”商澤風一字一頓道。
他腳步快速地繞過容嫻,走進房間里,目標明確的來到床邊,神色冰涼的看向那束水仙花。
他沒有直接拿起來,而是掌心向下,玄而又玄的氣息將水仙花籠罩,一道道隱晦的信息在他意識中交織。
來自域西的琴師、曖昧不明的話語、暗示十足的水仙花,日日準時出現的傳送陣……
商澤風神色徹底陰沉了下來,眼底的怒火如同風暴要將四下的一切湮沒。
覬覦幼女!
那個……
惡心的……
沒有下限的……
變態啊!
嘭——
商澤風沒有控制住,一拳砸在床邊。
他伸手捏起水仙花,眼里閃爍著冷意和銳利。微微用力一捏,水仙花化為粉末。
他揮袖一掃,屋內若有似無的花香被凌厲的力量席卷一空,直接被打包扔出十里外。
不復盟琴師嗎?
很好,你完了。
等他查清楚小容嫻的事情后,就傳信給師父告狀。
他閉了閉眼,收斂了外露的情緒后,轉身朝外走去。
“我已經處理好了,下次小容嫻若見到不喜歡的東西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為你處理干干凈凈的。”商澤風揚起一個笑容,語調危險的說道。
喬清川探究的看向商澤風,怎么總覺得他最后一句話讓人脊背發涼呢。
容嫻倒也不在意,她確定自己想要透露出去的情報都透露出去后,心情十分愉悅。
她一高興就決定要搞事,于是她興沖沖朝商澤風表示,自己要在今日開始蒼茫山入門資格的考核,以防#夜長夢多#。
商澤風:……無論如何,都扯不上夜長夢多吧!
但他們也樂得順著小姑娘,本就對小姑娘愧疚不已,如今又加上了自己的濾鏡,那簡直是將人給寵上天了。
喬清川還不知從哪兒巴拉了一個小包包讓容嫻背上,里面倒也沒裝東西,只是為了方便小姑娘裝東西。
見容嫻高高興興的背好背包,三人便一路跟隨著一同而去了。
捕風、捉影那二位今日有些不稱職,半晌不見蹤影。
既如此,便讓他們保護小姑娘吧。
商澤風三人:……好像忘了什么,算了不重要,還是小姑娘考核要緊。
他們完全不記得自己今日一大早來蹲守容嫻的原因,也忘記了調查捕風、捉影的蹤跡,一心沉浸在崽崽要去做好事上。
容嫻蹦跶著走在最前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監測著是否有人需要幫忙。
商澤風他們跟在身后并不現身,只作為考核官與暫時護衛。
“你從小容嫻房間出來后便情緒不對勁,澤風,你發現了什么?”聞高明也察覺到不對勁,這會兒抽出時間空閑忙問詢道。
商澤風嘴角動了動,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此事有損女子名譽,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
哪怕小容嫻如今只是個孩子。
哪怕修士并不在意那些。
商澤風長出了口氣:“只是想到小師妹罷了。”
聞高明與喬清川不約而同皺了皺眉,他們心知肚明理由絕不可能這么簡單。
若真因夜風雪而情緒波動如此之大,在得知夜風雪消息那一刻便已足以爆發,不至于跑到小姑娘房中再爆發一次。
但他們都沒有再問,商澤風剛才的轉移話題明顯告訴他們,此事非他們可以知道的。
三人默契的揭過這茬,跟在容嫻后面,想知道容嫻怎么做好事來通過蒼茫山的考核。
離開藥堂后,他們很快便步入了熱鬧繁華的市集。
容嫻走走停停,倒也一直沒有碰到需要幫忙的人。
她漫無目的地四處走著,每一次拐彎停步都是一次選擇。
她很快便路過了一家月老祠。
一對母女之間的爭吵傳入耳中,容嫻的步伐邁不動了。
她站在門口興致勃勃、光明正大的聽了起來。
喬清川:啊這,這是在看熱鬧嗎?
聞高明:很明顯,確實是在看熱鬧。
商澤風輕咳一聲,幾人都安靜了下來。
月老祠里,母女二人誰都不妥協,吵上頭了也沒有發現容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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