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思空
溫淮瑜一瞬間冷下來的表情, 當然被祁念一發現了。
她的大師兄,平日里雖然一張嘴從來不饒人,但是其實是個相當注重自己儀容儀態和表情管理的人。
平日里只有看他似笑非笑著刺人的畫面, 似乎無論什么都能信手拈來, 這么多年, 祁念一從未看見過他失態的樣子。
以至于剛才那一瞬間, 他的表情顯得格外不尋常。
祁念一不由想起了天命書中所記, 鬼谷批命中的滅世災星溫淮瑜, 出生在北境涼州, 也就是感業寺所在之地, 被稱為佛國的涼州。
涼州沒有國家,被劃分為多個部族,幾乎是全員信佛,也是天底下佛修最多的地方, 感業寺就是所有涼州人心中的圣地。
感業寺每隔十幾年,都會在涼州挑選一批天生懷有佛心的童子,進入感業寺修習, 最后從這批童子中選出唯一一個佛心通明無暇的童子成為這一代的佛子。
佛子在涼州地位超然,幾乎是從擇定人選開始, 就會受到所有涼州人民的供奉,因此,雖然涼州并沒有具體的國家形態,但仍被外界成為佛國。
佛子就是佛國的無冕之王。
而且, 雖然天下佛修有九成都集中在了涼州, 但涼州之外也并不是沒有佛修, 佛子的這次露面, 甚至受到了南華論道所有佛修的朝拜。
祁念一聽說過, 佛子不上臺論道時,就在住處開設講堂,傳授佛法,成日里忙的很。
但書里卻并沒有詳細的說過,為何溫淮瑜會從一出生就被批命為滅世災星,他在涼州降生后,到他進入滄寰這段時間,所有的經歷都沒有提及半分,幾乎是一片空白。
按照大師兄在滄寰成日里養花養草下棋喝茶,閑著沒事就教訓一下師弟師妹們的悠哉生活來看,能讓他徹底黑化的,除了他的師弟師妹們之外,就只有他那些不欲提及的過往。
從溫淮瑜對涼州避而不談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他有多忌諱此事。
她開天眼看了一眼,大師兄頭頂的黑化值在聽見佛子這個詞時,已經飆升到了35%。
她覺得這戰難打。
但她更想知道,大師兄在涼州,究竟發生過什么。
翌日一早,她出門時,隔壁山頭里的賭坊又早早的開盤了。
不僅如此,今日還有了些新樂子。
“月下聽風樓的張貼的新晉榜你看了嗎,將此次參會者的來歷功法和戰力全都做了統計,將其中最強的二十位列為年輕一代的新晉強者,如今大家正討論這位次呢。”
“五個中品靈石一份,入手不虧,信息相當全,不愧是月下聽風樓。”
祁念一緩緩轉頭,沖蕭瑤游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神情,意思是說,你每天除了修煉和論道之外,竟也沒閑著,搞出了這么個東西。
蕭瑤游哂笑道:“要看嗎,我可是給你排在不錯的位置了。”
祁念一剛點頭,便看見蕭瑤游露出熟悉的吞金獸的笑容。
“惠承五個中品靈石,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給你打個折,四個中品靈石外加十個下品靈石。”
祁念一難以置信道:“打折還帶讓我找零的?”
她說是這么說,卻熟練地掏出靈石放在了吞金獸的手里。
冊子一入手,就能感受到質感非同一般。
紙張用了玉色暗紋的流光紙,沉甸甸的,翻開還有隱約的龍騰香,給所謂的新晉榜撐足了分量。
翻開第一頁,上面上一個熟悉的名字,曲微。
——“新晉榜第二十位:曲微。
出身滄寰煙泉峰,符修,小重山金丹境初期修為。
本命靈兵:九重幽符(注:魂兵)。
特點:防御尤其強勁,符火相當難纏。兩場論道結束戰斗時間不超過一刻,九枚幽符只用了四枚,底牌眾多。
結語:雖境界不算高,但攻守輔兼備,靈力回復能力極快,打擊范圍廣泛,綜合戰力可躋身前二十。”
——“新晉榜第十九位:盧滄海。
出身青蓮劍派,劍修,主修青蓮劍法,小重山金丹境初期修為。
本命靈兵:沖霄劍(注:魂兵)
特點:劍氣精純、愈戰愈勇,青蓮劍派新生代中對青蓮劍法領悟僅次于楚斯年,擅長越階而戰。
結語:劍招凌厲,且喜劍走偏鋒,兩場論道皆越階而戰,可以金丹境初期境界勝金丹境后期。”
還挺詳細。
祁念一接著往后翻,看到的都是這次南華論道表現非常搶眼的參會者。
幾個她相熟的人都被列在冊,慕晚因為那一手極其強橫的刀法,排在了第十四位,楚斯年第八位,黎雁回第六位,佛子第五位,而她自己則被排在了第四位。
排在前三的,正是妙音、玉重錦和陸清河這三個元嬰境。
——“新晉榜第四位:祁念一
出身滄寰隕星峰,墨君弟子,主修滄浪劍,小重山金丹境后期。
特點:神劍之主,初戰金丹境中期能一劍封喉。
結語:劍式精純,疑似掌握劍意。”
“夠意思吧,關于你的消息我寫的很籠統了。”蕭瑤游沖她擠眉弄眼。
祁念一:“那還真是要謝謝你。”
她順手翻開了前一頁,佛子思空的那一頁。
——“新晉榜第五位:思空
出身感業寺,佛國佛子,主修大光明訣,小重山金丹境后期。
特點:擅長多項佛門秘法,出手點到即止,從不傷人。
結語:雷霆手,慈悲心。”
這個結語有點意思。
“他前兩戰的情況如何?”
蕭瑤游想了想:“都未曾用過大光明訣,只用一氣掌將對手推下了云臺,對手連一點皮毛都沒有傷到,但也看不出他的真實戰力。”
蕭瑤游頓了下,問:“你有信心勝他嗎?”
“勝他,還是沒問題的。”
祁念一如此說,蕭瑤游一下便聽出來了。
“勝佛子沒有問,但勝旁人就不一定了?”
祁念一沒有接話。
她回憶起那日玉笙寒和玉重錦的一戰,玉重錦的劍浩浩湯湯如流水,快哉千里萬里風,那一劍其中蘊藏風之劍意,她絕不會看錯。
玉重錦也是掌握了劍意的劍修。
他修為高她一個大境界,誠然劍修最擅越階對戰,但玉重錦也是個劍修,她能的,他也一樣可以。
以她如今的狀況,要勝玉重錦,她的勝算并不高。
金丹境后期還不行,趁著那日被玉華清撬動的心境有悟,她要進階。
至少要以金丹境巔峰的狀態,才能在對戰玉重錦時,稍有把握些。
到了云臺邊,祁念一發現旁人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她還以為是跟蕭瑤游搞出來的那個什么新晉榜名冊導致的,便也沒在意,只是天聽自行灌入腦中的說辭,卻跟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真想不通,玉少盟主和神劍之主究竟是什么關系,哪怕滄寰和仙盟只是表面和諧的關系,神劍之主也不至于就這么把玉少盟主給欺負了吧。]
祁念一眉頭緩緩斂起,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把玉笙寒欺負了?
[昨日玉少盟主進了神劍之主的院子,很久才出來,出來時眼眶都是紅的,衣衫凌亂,說這兩人沒點什么誰信啊。]
[這神劍之主究竟有什么魅力,妙音仙子居然愿意跟她走了,還一直待到半夜才離開。
神劍之主親自送妙音仙子回去的,兩人在回去的路上相談甚歡,看見的人都說,從未見過妙音仙子如此顧盼神飛的神情,臨別時仙子還依依不舍看著神劍之主。]
[要了老命了,那可是妙音仙子啊,那樣依戀的目光,居然有正常人能受的住?換做是我,我命都給她了。]
[這神劍之主的眼光真是神奇,放著玉少盟主和妙音仙子不在意,身邊每日跟著一個衣衫襤褸的散修,也不知她怎么想的。]
祁念一緩緩轉過頭,看向蕭·衣衫襤褸·瑤·散修·游。
蕭瑤游沒聽見,她的功法能讓她聽見草木靈物之聲,卻并不能像祁念一這樣作弊地聽見旁人的心聲,因此還以為大家現在議論的是月下聽風樓的新進榜名冊,不由自豪地對祁念一說:
“怎么樣,買了我不虧吧,我能給你提供的旁人絕對趕不上。”
她說的是她自己的獨門消息,但這話聽在別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旁聽的人面面相覷,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神劍之主身邊的人,竟然還是競爭上崗的嗎?
祁念一聽著眾人心中越來越無厘頭的說辭,索性不理會了,直接飛身上云臺。
佛子直到論道快要開場時才姍姍來遲,他額間有幾滴薄汗,雖來得稍遲,但也并沒有誤了時間,因此也就不緊不慢地一步步從踏云梯走上了云臺。
他穿著佛門玄底金紋的袈裟,邁步而上時,祁念一覺得,天聽十幾年無一日消停過的旁人心聲,在這一刻都安靜了。
他眼睛是沉靜的薄藍,光華流轉,看到他的時候,讓人覺得自己整個心都寧靜下來了。
佛門中人,旁人甚少會議論他們容顏如何,因為對于佛修而言這些都不過是外物。
但眼前的佛子,確實是容顏極為清俊。
他膚色是一種冷淡的白,眉濃而窄,眼中有彎優美的弧度,一直延續到眼尾,落下濃墨重彩的一撇,收尾處卻似水墨輕輕暈染過的煙云,這雙眼總是半垂著,似是慈悲又高居云端的神明。
對于這樣的對手,祁念一除了拔劍,也別無選擇。
神劍出鞘,緩緩擦過她指尖的靈焰,非白的身影卻一直沒有從劍中出現。
他平時也經常會回到本體中去修養神魂,但戰斗時,卻通常都是陪伴在她身側的,今日卻不知發生了什么。
祁念一壓下心中的擔憂,劍身垂落,劍尖對準了地面。
滄浪濤聲剛起,她卻看見佛子緩緩抬眸,眼中萬千佛光流轉,他竟抬手,在這方云臺之上布了一個隔音結界。
而后停下自己撥動念珠的動作,啟唇時,竟聲如洪鐘,帶著直擊元神的沖擊。
“祁劍主,今日你我先不動武,可好?”
“佛子欲如何?”
她忍住了自己掏掏耳朵的動作。
她實在接受不了,佛子頂著這樣一張江南水鄉清俊溫潤的俊臉,開口竟然如此……如此,洪亮。
思空念了句佛號,直接席地而坐,他抬手示意:“貧僧等這一日許久了,劍主可愿同我論一論佛法?”
這倒是新鮮。
祁念一有些興味,她緩緩收起劍,歸劍入鞘,同樣揚起衣擺,席地而坐。
一旁等待觀看這場論道許久的觀者,先是發現云臺被設了隔音結界,聲音無法傳出。
這倒也少見,不少道修佛修論道時,所論道法和佛法都脫口即有攪動天地的勢能,盡管參加南華論道的修士修為最高不過元嬰境,遠不到能影響天地的程度,要影響一些修為低下的修士,還是能做到的。
因此,這些人往往就會布設隔音結界,以防止自己的論道影響到外人。
他們如此感慨著,佛子真不愧是天生懷有佛心者,果真一副慈悲心腸。
緊接著,他們卻看到佛子盤腿坐了下來,他對面的神劍之主也收了劍,兩人對面而坐,不知在說些什么。
“這、這是在做什么?”
“面對佛子,就連神劍之主這樣武修,也收起了利刃嗎。”
“不愧是佛子啊。”
“月下聽風樓將佛子和祁劍主分列為第五和第四,不知這兩位究竟實力如何,又會怎樣分出勝負。”
這幾日,南華論道幾乎所有聽過佛子講授佛法的佛修以及其他的修士,幾乎每場佛子的論道都會到場,不為別的,只為多聽一堂佛法課而已,眼下,為數不少的佛修皆聚于此,場面一度十分壯觀。
祁念一和佛子對坐后,本覺得有些荒唐。
論佛法,確實也是論道的一種方式。
但她是個劍修啊,她要怎么同佛子論佛法?
佛子在對面念經,她在這邊揮劍嗎?
這個場面無論如何都有些奇怪,但她覺得,感業寺的佛子,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佛子,有話對我說?”祁念一開門見山。
思空淡色的唇微微一彎:“確有其事。”
他目光落在非白上:“我為此劍而來。”
祁念一愣了一瞬,而后反應了過來。
非白的鑄造者,神匠云野曾經在涼州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因此坊間一直有傳聞,云野生前最后三把劍,不夜侯、漏影春和神劍非白,都是在佛國鑄造出來的。
“師尊曾告誡我,待神劍非白出世,感業寺需得歸還劍主一物,以全劍主劍道圓滿。”
祁念一靜聽佛子所說,心中開始思索,非白的暫時消失和佛子的出現有沒有直接關系。
“歸還?感業寺欠了云野什么東西,以至于需要您這位佛子千里迢迢趕來送還?”祁念一說著,想起了半年前意外聽得的一句話。
“半年前無望海探鋒,佛子原本是準備前往的吧,為何后來又并沒有出現在無望海?”
思空輕輕一笑:“劍主可知,身為神劍之主,必須承擔的責任?”
祁念一坦然道:“斬天梯對吧,這我知道。”
“那劍主可否知曉,斬天梯的人,會有怎樣的下場?”
祁念一無畏道:“最糟糕不過身死道消,但好歹斬天梯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同樣都能夠鎮壓深淵,我去斬天梯,比起旁人要送我毫無尊嚴的去深淵赴死,要強得多。”
思空微微點頭致敬,念了句佛號:“劍主大善。”
“倒也不是,我只是沒得選而已。”
祁念一淡淡說:“很多事情我都沒得選,我才三歲就被帶上滄寰了,此后我拿的每一把劍都是我師尊準備好了交給我的,除了非白,是我真正憑自己的本事取到的。
我背負的是滄寰和隕星峰,有人要送我去死,所以我反抗,這些都不是我自己想選擇的。”
“我這一生至今,真正自己選的,也不過是習劍這一件事而已。”
“劍者之劍在手,可斬天下萬物,若我持非白能斬斷天梯,那我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心甘情愿,因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思空眼眸微彎:“劍主先前是否覺得自己無法同我論佛法?眼下貧僧卻覺得,劍主佛心通明,慧根在身。”
“劍主可知,為何只有神劍非白,才能斬斷登天梯?”
祁念一搖頭:“請佛子解惑。”
“白澤死后,萬物無靈。就連我們這些修行者,接觸到的也只是靈氣,而并非真正的‘靈’。但登天梯不同,雖然我們至今不知登天梯從何而來,但他確確實實是有‘靈’的生命。
‘靈’是會復蘇的,此前,并非沒有其他先行者試圖斬過天梯,但無一例外,普通的靈兵在斬斷天梯的瞬間,它又復蘇了。
自那之后,人們發現,若要‘靈’不再復蘇,就需得以靈斬靈。
所以云野大師決定鑄造非白,鑄造一柄生而有靈的神劍。”
祁念一撫上非白的劍身。
作為一柄神兵利器,非白的劍鋒著實算不上凌厲,和同出一人之手的不夜侯相比,甚至有些鈍。
但非白確實是她用著最順手的劍。
就好像這把劍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當時知曉此事的,還有墨君、道尊、我的師尊三人。墨君在非白中封印了劍意三千,道尊則為非白烙印了常清靜道法,最后是我的師尊,如今感業寺的住持,念大光明訣七七四十九日,為此劍拋光。”
他說到這里,卻停下了,將手中念珠一掐,站了起來。
她感受到了,從佛子身上爆發出的渾厚戰意。
于是祁念一握住了劍。
她也沒有再問。
佛子說先不動武,并不代表話說完了,也不動武。
旁人原本看兩人席地而坐,不知聊了些什么時,都有些意興闌珊。
若只是論佛法,卻聽不見,又沒有精彩的斗法,對于觀者而言,終是有些無聊的。
人群散了些的時候,他們卻看見云臺上兩人又站了起來。
佛子連掐三訣,大光明訣的鎮魔三字訣如同雷擊,悉數傾瀉到祁念一身上。
祁念一頭一次感受到佛修的可怕。
不同于玉華清太虛境的實力造成的天然不可抗拒的壓力。
佛子和她修為境界分明相同,但大光明訣一出,似乎這方空間都在佛子的掌控之中,空氣的每一寸變換,風和水艱難地從空氣中擠出一線生機。
她感覺自己連揮動劍的動作都變得艱難,壓力重力全都施加在她的雙手,她甚至聽見了自己骨骼在響動。
但她屏住呼吸,仍然出劍。
劍式一改初戰對陣江濤時的穩重悠緩,而是回歸到了她最常用的快劍。
她用了十幾年快劍,她最早學會的劍式,即便她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忘了這種劍招。
劍身一抖,光點如雨。
劍鋒的靈焰被祁念一壓縮得只剩一線,薄薄地附在劍鋒那端,就像一道蒼白的刃光。
一呼、一吸,手腕騰翻間。
九十九劍齊出。
觀者連呼吸聲都不敢放大,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劍。
只有雙眼修煉了某些術法者才能稍微捕捉到,剛才那一劍究竟閃過了多少道劍影。
水汽連成一道水幕,被幽影般的快劍劍光擊穿。
一夜星落雨,火樹照銀花。
佛子穩如泰山的金鐘罩在九十九道見劍光之下,出現一線漏洞。
祁念一順勢將劍橫舉身前,第三式——潮平岸闊,落劍式——驚濤拍岸,兩劍連發。
水幕清平的瞬間,非白劍身橫拍,勢同山海。
佛子怒目圓睜,勾起念珠,雙掌同處,竟也是快到了極致。
觀者只覺雙眼不夠用,一邊看不清神劍劍主究竟出了多少劍,另一邊分不清佛子究竟拍了多少掌,連距離最近的評判員都分不清,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們究竟過了多少招。
大光明訣的“鎮”字訣和“明”字訣讓祁念一耳中嗡鳴不斷,她的劍卻一往無前,將佛子的護體罡氣洞穿。
最后,她的劍停在佛子的胸前,劍尖破開他的袈裟,在胸膛上留下一寸白痕。
而佛子的掌風落在她頭頂,掌中氣韻凝結,祁念一腦中無數嗡鳴聲作響,令她心中一陣翻江倒海。
如此瞧著,竟是一場平局。
評判員瞠目結舌:“平、平——”
話音未落,就見佛子轟然倒下,袈裟上無數道劍風割裂的傷口,全身血痕遍布。
祁念一雙耳鮮血外涌,用劍拄身,晃了一下,站穩了身體。
她緩緩轉過頭,看著評判員。
評判員心中一驚,明明神劍劍主雙眼被黑幕蒙上,他卻覺得被那種眼神看得心中驚跳不已。
“滄寰祁念一,勝。”
她眼前一片眩暈,想著總不能回回打完都被大師兄抱回去,硬是撐著自己回到了臥房,開始調息。
這次進入打坐狀態后,她卻久久未醒。
這次,她和非白一同進入了內視狀態。
她終于知道佛子千里迢迢前來送還的是什么東西了。
他以大光明訣解開拋光時非白本體被刻下的一層封印,而這把劍中,原本被封存的三千劍意,灌入她的元神之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直接閉關了三天,一次未醒,期間溫淮瑜也不讓旁人打擾她。
就在她閉關的同時,院內,佛子的身影又出現了。
他當時分明傷勢比祁念一看著要重得多,此刻好得卻比她還要快些。
溫淮瑜坐在院中,雙手各執黑白一子,眼簾都未掀,淡聲道:“她不見客。”
佛子低頭念了句佛號:“貧僧不是來見劍主的,是來見溫施主的。”
溫淮瑜手指微頓,聽佛子道:
“來見一見,故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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