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天過海
她這一通亂拳把店小二都給打蒙了。
對方感受到了祁念一施展的隔音結界, 明白了她并不是開玩笑的,神色立刻變了。
扯下搭在肩頭的汗巾,店小二坐在祁念一的對面, 審視道:“閣下特地來找我們, 應該不是為了讓陽北城主抓到我們這么簡單吧。”
他說話間, 祁念一感覺到小酒館內有幾個人的氣息在慢慢向她靠近。
她不動聲色, 反問道:“不給我上壺酒嗎?”
店小二手指在桌面叩了叩, 對身后人道:“給客官上壺好酒來。”
此時城中各處都是搜捕光復會的追兵, 而他們的小酒館門窗大開, 毫不掩飾地和把他們害到如此境地的九品血脈者對坐相談, 竟也沒有絲毫慌亂。
店小二瞧著年齡不大,生了張和善討喜的圓臉,但說話做事卻都是一副老江湖的做派。
“你真是那日的九品血脈者?”店小二質疑道。
他手在背后打了幾個手勢,酒館內隱隱攢動的靈壓安靜了下來, 就聽祁念一沒事人一樣一口承認了:“就是我,那日我聽到了你們的動靜,先你們一步逃出城了。”
她像是嫌這幫被困在城里的人還不夠倒霉一樣, 又補了一刀:“你們在城里結界弄出來的洞口挺好用的,我出城的時候完全沒被發現。”
圓臉的店小二眉頭跳了跳, 想起了那天好不容易從城主府衛兵的追擊中脫身,卻發現結界洞口已經關閉了的悲慘現實,對祁念一所說的話已經信了三分。
祁念一唇角輕勾:“二樓那位道友的靈壓,和那日我感覺到的你們光復會領頭人的靈壓有些相似啊, 不如下來當面談?”
她此言一出, 酒館內的氣氛更有壓迫感了。
圓臉店小二的神情一瞬間警惕了起來, 攥緊的拳頭已經能感受到靈力聚集。
“小尚, 可以了。”
嘶啞的男聲從二樓傳來, 眨眼的功夫,就出現在了祁念一的面前。
被喚作小尚的圓臉店小二起身給男人讓位,他一坐下,祁念一的眼前就浮現出了這人的身份。
【光復會川西軍團長·莫海霖-元嬰境(后期)】
他生的平平無奇,就連個頭也算不上高,屬于扔進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種,只有一雙眼睛的眼窩極深,細看之下就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無情狠辣的血腥氣來。
“你要什么?”莫海霖也非常直接,他那雙鷹一樣的眼睛狠狠盯著面前的年輕女修,試圖從中找出一些漏洞來。
祁念一收起了笑容,換上一臉正色說道:
“海霧生月,云鏡飛天。”
她同樣毫不示弱,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八個字。
這次,她明顯感覺到酒館內其他人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而她面前的莫海霖卻并沒有什么反應,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祁念一支頤,淡聲道:“為什么不接下一句?”
她清澈透亮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莫海霖,篤定的神情就好像根本不擔心自己只身犯險會受到傷害。
莫海霖將面前的酒壺緩緩推到祁念一面前,眸光沉凝,沙啞道:“百川歸靈,萬物朝生。”
四目相對,祁念一緩緩笑開:“如此,還質疑我的身份嗎?”
莫海霖沒有說話,小尚卻跳腳了:“你怎么會知道我們川西軍團的暗號?!”
他問出了小酒館內隱藏著的好些人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祁念一但笑不語。
她心說,還不是你們在心里面默念的實在太大聲了,讓她全都聽了去。
莫海霖神色不變,淡聲問道:“閣下究竟是什么人?”
“突然現世的九品血脈者,為何會知道我川西軍團的暗號。”
祁念一笑了笑,一邊從芥子囊中拿出了那塊蕭瑤游給她的木牌,一邊不動聲色地說:
“光復會在神境這么大動靜,不正是為了揭露白澤之死的真相嗎。”
她將木牌攤開,木牌的正面赫然是連珠七星,正是七星門的標識。
看著莫海霖驟變的表情,祁念一淡然道:“重新介紹一下,七星門如今的代理掌門,我和你們,有著同樣的目的。”
莫海霖嗤笑一聲:“你是靈修?這不可能,靈修怎么會擁有九品血脈。”
他毫不客氣道:“所有身負白澤血脈者,祖上都曾是白澤一事的兇手,靈修的功法與白澤血脈,根本不可能兼容。”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靈修之間要互相辨認,十分簡單。
“別急啊。”祁念一慢悠悠地說。
她右手手腕處有黑色的紋路蔓延而上,妖異的紋路在她的額心凝聚成一道劍痕。
祁念一慢慢站起身,萬靈朝的功法已經被她練得無比熟練,只要心念微動就能靈活自如的使用。
她用的是萬靈朝中的一個法門,不將靈寵召喚出來,只是神念交疊,能讓她短暫地使用靈寵的能力。
同樣,她的身體上也會顯現出一些靈寵的特征——比如獨屬于妖修的妖紋。
在莫海霖和小尚震驚得目光中,祁念一微微一笑,帶著滿身奇特的妖氣混雜著純潔神圣的靈氣,淡聲道:
“這樣,夠有誠意了嗎?”
人與靈寵合而為一,別的可以作假,功法卻騙不了人。
莫海霖震撼地點頭,大夢初醒一般躬身道:“見過代掌門。”
因著他的動作,小酒館內其他所有隱藏著的光復會成員也都從暗處紛紛出來,盡管內心仍然是不敢相信,但還是跟隨著莫海霖躬身行禮。
祁念一這才坐了下來,收起了自己一身妖氣,滿意道:“既然如此,談談正事吧。”
莫海霖聲音低啞,眼底驚疑不定:“你……究竟要做什么?”
祁念一于是確定了,蕭瑤游說得一點沒錯。
一千年前靈修嚴重受創,所有的小型靈修門派都合并到七星門中以求庇護。
如今的光復會只是換了個稱呼,底子里仍然都是七星門的門人。
如此一來,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意識到了祁念一要做什么,非白含笑的聲音從她腦中傳來:“膽子真是大,你這是要三家通吃啊。”
祁念一淡定地回道:“天時地利人和具備,我若是不好好利用這樣的局面,那可真是浪費。”
小酒館的人雖然承認了她代理掌門的身份,但行禮后又藏回了暗處。
祁念一用天眼探查了一番他們的站位,果然,這幫人并沒有那么容易卸下防備,還是將她當做敵人來對待的。
她并不在意,眉頭微挑,似乎已經篤定了莫海霖會接受她的要求。
“我將會參加三月后落英神殿的圣暉之會,奪取落英神殿的神子之位。”
神子在落英神殿中地位極高,和佛子在佛國的地位一般無二,除了是精神象征,還能極大地掌握落英神殿的內部勢力。
最主要的是,可以接觸到封存在落英神殿之中那不見天日的,只有神子才能接觸到的,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白澤遺留在南境的遺骸。
但若只是這樣,她在南境的形勢難免有些被動,所以她必須要先同光復會建立聯系。
祁念一坦然道:“我知道這件事你做不了主,給你們七天時間,讓光復會的首領來跟我談。
不過這三天之內,我會送你們一份大禮,到時候可不要浪費機會啊。”
她留下一張特質的傳音符,傳音后自動銷毀,任何人都無法通過符文追蹤到真正的傳音去向。
她走后,小酒館內炸開了鍋。
其余成員一涌而上,圍著莫海霖道:“大哥,她說的是真的嗎?”
莫海霖手里握著那張傳音符,沉聲道:“功法做不得假,她的功法確實和我們同出一脈,甚至還要更加完整更加高明。”
小尚忍不住道:“但這也太荒唐了吧,七星門的代掌門,在咱們會里相當于是和首領地位相當的任務了,要去競選落英神殿的神子?!誰不知道我們跟落英神殿斗了幾百年啊!”
眾人都緘默不語。
話雖如此,但他們都知道,如果對方此行成功,真的當上了神子。
那他們光復會,就能間接掌握整個神殿。
莫海霖狠狠閉上了眼,將傳音符收了起來。
“準備出城,我立刻去聯系首領。”
他說:“這個要求我們不能拒絕。她根本就不擔心我們拒絕,這是個光明正大的陽謀,她這是逼著我們跟她合作。”
這件事的誘惑太大,他們根本無法拒接。
小尚驚道:“啊?怎么出城啊,現在全城戒嚴。”
莫海霖眼神一厲:“她說要三日內送我們一件大禮,又要見首領,那她的大禮,一定就是助我們出城了,且看吧。”
果然,就在當晚,祁念一留下的那枚傳音符亮了起來。
……
三日后的清晨,陽北城被一聲巨響驚醒。
那聲巨響伴隨著凄厲劍光和虎嘯之聲,陽北城內的平民都害怕地躲在家中閉門不敢出,偶爾有修行者好奇地探頭望去,也被隨之趕來的衛兵呵斥制止了。
明眼人都看見了,尚未徹底亮起來的天空,被清曜劍光激蕩開來,仿佛一劍劈開了整片天空。
“光復會,你們如此辱我,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空中,一女子正和一群人纏斗。
祁念一手持一把璀璨晶瑩的紫水晶劍,被一群身上都有部分獸型特征的人包圍,和她對峙的,正是小酒館中光復會的一眾人等。
他們身上的獸型特征讓人一眼就認出,這是如今正在被四處追緝的靈修。
只有靈修斗法時,身上會出現他們所馭靈獸的特征。
先前有人發現,這次風波從城中一處不起眼的廢氣舊屋爆發開來,劍光和虎嘯激起的沖擊瞬間讓整座舊屋都化為齏粉。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祁念一身上穿著的衣服,驚呼道:“是那日進城的九品血脈者!她沒有被光復會抓到,她逃出來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守城衛兵連忙去通報城主。
但這么大的動靜,早已經將城主驚醒,她外衣都來不及披上,就往事發的方向趕去,此時有不少先前想要招攬九品血脈者的人早已經聽聞消息,加入了纏斗之中。
一場混戰在陽北城上空爆發。
所有人都想要趁機博個好感,讓九品血脈者對自己印象好點,以便更好地爭取九品血脈者到自己這邊,因此對敵都格外的賣力,使出了渾身解數,力要將眼前這群敢抓走并囚禁九品血脈者的光復會活捉。
眾所周知,混戰的精髓就在一個亂字。
因這混亂無比的場合,一涌而上的熱心群眾并沒有發現,祁念一的劍風看似凌厲,實則在落下之時都會稍稍收力,并不會真正傷到對方。
光復會為首的人,生著鋒利無比的虎爪,正是和自己靈寵融合后的莫海霖。
他此行帶來的全都是川西兵團中的精銳,每個人的修為都在元嬰境以上,而陽北城最強者也就是陽北城主,修為也不過和他相當,若是硬碰硬,他們并不是完全敵不過。
但陽北城主封鎖了入城結界,這結界他們卻沒有辦法可解,只能被困在城中。
川西軍團的精銳,應對這樣的混戰經驗可比這群沒有見過真正血腥場面的人來得要多得多,雖是混戰,且人數眾多,但實際上光復會在其中并不落下風。
祁念一見狀,厲聲道:“無路可退了吧,你們將我囚禁起來之時,就沒想過會有今日?”
莫海霖冷笑道:“若非城中沒有設備,早在幾天前你就被抽干了血扔進亂葬崗了,哪還容你這般囂張。”
祁念一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被激怒了,她手中劍光一抖,就要只身向前沖去。
一旁圍觀者連忙勸阻道:“尊者切勿沖動!”同時隨之而上,想要保護她。
此時,祁念一和他的距離已經非常接近,余下眾人在她身后稍遠一些的地方,眾人全都立于空中。
無人意識到,這樣的高度,已經到了陽北城結界的邊緣。
電光火石間,祁念一和莫海霖交換了一個眼神。
莫海霖卻露出了一個冷笑,嘶聲道:
“要圍攻嗎,正中下懷。”
眾人眼見著這方天地間的靈力逐漸向莫海霖匯聚而去,他身前形成了一個靈力漩渦,隱隱將天空的結界撕開一道裂縫。
“不好,他要自爆!快逃!”
“散開,都散開!!”
陽北城主趕到時,場面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
她只聽見祁念一厲呵一聲:“休想自爆!”竟然不退反進,提劍沖上前去。
陽北城主頓時眼前一黑,高呼:“快把她救下來!!”
但此刻,誰也不敢去闖入一個元嬰境后期強者自爆的中心地帶。
唯有祁念一,凜冽劍風斜劈而上,竟然直指莫海霖丹田而去。
她的劍風居然真的將莫海霖的護體靈障刺破,他自爆的形勢竟奇跡般地被阻了一瞬。
莫海霖難以置信地看著祁念一:“你、你……”
他口中吐出血沫,就在眾人心臟狂跳,不知眼下情況如何時,就聽“嗤”的一聲,祁念一背后傳來劇痛。
她的左肩被一雙利爪劃開,傷勢很重,入骨三分,翻開的皮肉中露出紅色的肌理,極為可怖。
眼見九品血脈者重傷,旁人再也看不過去,直接一哄而上。
沒有人意識到,祁念一被劃開的左肩,有幾滴血液浸入了陽北城的結界之中。
原本就在莫海霖自爆威勢下隱有裂縫的結界,在沾染上了祁念一的血液后驟然消融,徹底蕩然無存。
祁念一頹然從空中跌落,倉惶間再次和莫海霖對視。
——就是現在。
除了生有天眼的祁念一,無人知曉始終護衛在陽北城之外的結界已經全部消融。
陽北城主臉色劇變,立刻重新掐訣,但追不上光復會眾人逃脫的速度。
瞬息之間,在陽北城大鬧了一場的光復會眾人已經揚長而去,無形的結界慢了一拍,在他們逃走后重新升起。
陽北城主臉色難看至極,她連忙奔向祁念一從空中墜下的方向,狠狠道:“把九品血脈者帶回城主府,好好照料。”
卻沒想到,在那個方向,塵煙散去后,兩個身影逐漸浮現。
淺紫的衣擺搖曳,身后跟著一個奇高無比的女修,將重傷的九品血脈者打橫抱起。
上官熙對城主微微一笑:“辛城主,有我上官家在此,無需擔心九品血脈者的傷勢。”
辛城主臉色陰晴不定。
上官家是聞名神境的醫道大家,若此刻她出言阻攔,不讓上官熙帶走九品血脈者,勢必會被誤會她想要爭奪九品血脈者而不擇手段,不顧對方重傷。
屆時她一定會被落英神殿責問。
猶豫不過一瞬間,上官熙看出了她的為難,輕笑著悠然行禮后道:“阿離,走了。”
高個女修抱著祁念一跟在上官熙身后離去。
辛城主只能看著上官熙主仆倆帶著她心心念念九品血脈者揚長而去,頭都不會。
……
莫海霖一干人等真的逃出了陽北城后,才有人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們立刻換了不引人矚目的打扮向著目的地疾馳而去,小尚難以置信道:“我們真的逃出來了?大哥,剛才嚇死我了,我還真以為你準備自爆,結界為什么突然消失了。”
莫海霖冷聲道:“我亦不知。”
那個女修在傳音符中只留了一句話——刺我的左肩。
沒想到竟真的讓結界消失了。
小尚猶豫道:“那她在城中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危險?”莫海霖冷笑一聲,“和我們當眾一戰,直接撇清了自己和光復會的關系,又在關鍵時刻孤身阻止我自爆,救了城內所有人。
只付出左肩一道傷口的代價,就直接在陽北城大大小小各個勢力之中站穩了腳跟。”
“別說危險,她此時怕是如魚得水,過得不知道該有多好。”
莫海霖百思不得其解。
“一石二鳥,極簡又極險的計謀,任何一個環節有所漏洞都會全盤皆輸,她竟然敢和初次見面的人賭這么大。
如此心性,這神境之中,什么時候出了這么一個人。”
莫海霖沉聲道:“加速疾馳,我們必須盡快將此人的存在告訴首領。”
……
祁念一原本也沒昏迷多久,醒來后看見身旁淺紫色的身影,就確定,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上官家在陽北城的宅邸是個清雅的三進式宅院,祁念一意識清醒后坐起身時,上官熙正在不遠處的桌前伏案寫作,聽見動靜,這才回頭看去,調侃道:“恢復能力倒是很強,這么快就醒了。”
祁念一:“今日多謝了。”
上官熙輕笑著搖頭:“九品血脈者將合作的機會送上門來,我卻只需要在今日將你帶回來療傷即可,很劃算的買賣,不是嗎。”
非白從劍里現身,碰都不敢碰她涂了靈藥裹上紗布的左肩,心疼道:“我還從來么見你受這么重的傷過。”
祁念一在心中淡笑道:“一處外傷,換往后的平坦大道,很劃算。”
上官熙右手還提著筆,左手支頤,看著祁念一意味深長道:“誰也沒想到那個靈修敢直接自爆,這次圍捕不成功,那就下次吧,以后總會有機會的。”
祁念一一臉遺憾的表情:“確實,今日太可惜了,未能報我心頭之恨。”
“你能憑自己從光復會手中逃出來,還能設套險些活捉他們,雖然出了些意外,失敗了,但這樣的戰績也足夠令人驚訝了。”
上官熙盯著祁念一道:“只是沒想到,你的劍術這么厲害。
在我的印象中,神境之中的高階血脈者,都是專注修煉血脈之能的。”
祁念一微微一笑,將早已經編好的說詞說了出來。
她一攤手,無奈道:“是我師尊的要求,在我十八歲以前,不準我用任何秘術激活血脈,我無法使用血脈之力用以修煉,只能苦修劍術。”
上官熙有些訝然,先前暗藏心底的懷疑淡去了些:“難道你是……”
“沒錯。”祁念一點頭道,“我正是從那座山上下來的。”
她手指的,正是琢光神山的方向。
上官熙這才恍然:“原來是神山中的隱世者。”
“早就聽聞,圣戰之后有大批隱世者隱與神山而居,明明身懷強勁的血脈之力,卻不修血脈而修其他,你竟然是從神山而來。”
祁念一淺笑著點頭,應下了這身世。
南境神山的傳聞,給了她極大的便利,讓她可以毫無顧忌地編自己的來歷。
因為如今神山的特殊意義,根本無人能夠上山去查證。
“如此,便合作愉快了,我上官家的大供奉,云念道友。”
上官熙懸于半空的筆尖終于落下,在一張燙金暗紋的身份箋上寫下了云念兩個字,遞給祁念一。
這邊是她往后行走南境的身份標識。
九品血脈者重新現世的消息又已經從陽北城傳向了川西乃至整個南境。
就在各路人馬蠢蠢欲動之時,曾經盛極一時,如今卻略顯落寞的上官家家主上官熙對外宣稱
——九品血脈者云念,將以上官家大供奉的身份,參與圣暉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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