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定乾坤
要神骨, 還是要參加圣暉之會的機會。
這個選擇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難。
很快,就有了第一個服軟的人。
對方艱難地站起來,咳了幾聲, 說:“尊敬的九品血脈者, 我愿以道心起誓, 在領袖戰中助您一臂之力, 答應您剛才所有的要求。”
祁念一滿意地點頭, 手指一劃, 一道碧玉色的流光從她掌中飛出, 指甲大小的玉牌, 融入了那人的手背。
他踉蹌著站了起來,顧不上聞新靈要殺人的眼神,走到了祁念一身邊,表明立場。
就在站過來的瞬間, 他才感覺身體的桎梏輕松了很多,就連剛才劍勢導致的氣悶也通暢了。
他心下明白這是祁念一的意思了,連忙躬身感謝道:“多謝云大供奉。”
轉眼間, 就換了個稱呼,表示尊敬。
有了第一個, 就勢必會有第二第三,乃至更多。
“還有我,我愿為云大供奉肝腦涂地。”
“我愿助云大供奉拿下領袖之位。”
祁念一滿意地笑著,一旁眾人眼見著玉牌剩余數量越來越少, 緊張了起來, 數了數自己這方的人數, 直覺不夠, 甚至爭了起來。
他們手中有玉牌者五人, 還剩十三人沒有,如果云大供奉手中的玉牌數量不夠他們所用的話,當然只能先下手為強。
很快,祁念一身邊就已經站了十個人。
原本就已經有了身份玉牌的幾人,單獨站在一旁。
眼下,還站在對面和她僵持著的,只有聞家兄妹倆了,而且,聞新焰已經擁有了身份玉牌,真正還沒拿到的,只剩聞新靈一人了。
她狠狠咬著下唇,唇色泛白,就連那雙似乎總是笑著的月牙兒似的笑眼也只剩下了陰冷的恨意。
聞新焰在一旁低聲勸道:“阿靈,先服個軟,也不是什么大事。”
聞新靈似怨似怒地瞪了哥哥一眼。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忌憚什么。
她總覺得,眼前這個白發的女人,會成為他們聞家的大敵。
她說不出原因,但在看到這白發女人的第一眼,她就有這樣的預感。
一種風雨將至的危機感。
聞新靈深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的神情,努力克制住,不讓這點不甘顯露出來,然后對祁念一說:“方才是我冒犯了,還請云大供奉見諒,我愿成為云大供奉的助力,為您奪得領袖之位。”
【早晚有一天,我要生食其肉,吸盡她全部的血脈之力】
她內心的話被祁念一一字不落的全部聽見。
祁念一眼神暗了下,想起了自己和謝天行,以及上官熙的遭遇。
她開始對聞家掌握的能力有點好奇了。
聽完了聞新靈的話,祁念一數了數自己手上的九瓣落英花,再數了數在場的人,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道:“太不湊巧了,除開我自己要用的這一份,我手中還剩十二個玉牌。”
她眼神在眾人身上逡巡一周,相當沒誠意道:“剛好,沒你的份了。”
聞新靈咬碎一口銀牙。
她憤然起身,正欲向祁念一攻去,圍繞在祁念一身旁,收了她一個玉牌的十二個人,卻團團將祁念一護在身后。
“大供奉,您先走,我們為您開路。”
“對啊大供奉,在領袖之戰結束前,我們一定盡全力護您周全。”
祁念一輕輕勾起唇角。
她向聞新靈微微欠身,在眾人的護衛下,奔向涉蘭山巔。
只留下聞家兄妹倆在爭執撕扯。
已經看不到祁念一的身影后,聞新靈才狠狠甩開聞新焰的手:“哥,你這是做什么?!”
“她擺明了就是針對我,你看不出來嗎!”
聞新焰嘆息道:“我看出來了又如何?我們是能傷到她,還是能說服其他人站到我們這邊來?”
聞新靈狠狠道:“我最看不得你這種沒出息的樣子。”
聞新焰頓了頓,像是已經聽慣了她這種說辭,抬頭是,又恢復了慣常溫吞的沒脾氣似的表情,揉了揉聞新靈的頭發。
沖她攤開手,溫聲道:“好了,別氣了,你看這是什么?”
他掌心躺著一枚指甲大小的玉牌。
“阿靈比哥哥有出息,這塊玉牌,給你用吧。”
聞新靈抬眸一看,這才破涕為笑。
連忙從他手中接過了玉牌。
……
祁念一的上山之路非常順利,幾乎沒有遭到任何阻攔。
收了她玉牌的十二個人,十分忠實地護衛在她身后,祁念一稍微看了一眼,便道:“上山時不用管我,待會兒混戰時,做好你們該做的就行。”
畢竟是以道心起誓,眾人都不敢怠慢,連忙應聲,而后在祁念一到了山頂后,這才陸續出現在山頂。
星天南已經在這里候著了。
昨晚,他看見搖光最先登頂時,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搖光見了他,躬身行禮:“三師尊。”
星天南溫聲道:“好了,也沒外人,過來吧。”
他抬手招呼搖光過來,然后低聲問:“怎么樣?”
搖光眉頭微皺,抱歉道:“是搖光搞砸了。”
星天南有些驚訝。
“找到的不多?”
搖光伸出手背,將那兩朵花給他看,咬唇道:“有三個人的速度非常快,我來不及動手,他們就已經找到了很多。”
事已至此,星天南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道:“罷了,明日再看吧。”
身披白色長袍的搖光,在夜風中,看著有些單薄。
她是這一代神殿七星中,無論血脈之力,還是修行天賦,都是最高的那個。
因此被他們格外關注,當做未來的神子來培養。
神殿每一代的七星,都不會分配具體的師承,而是被神殿十二曜共同收為弟子,一同教導。
搖光這孩子,在修行上從來不需要他們擔心。
二十三歲,就已經驚人的修到了元嬰境巔峰的境界。
以八品血脈之力輔佐,已經能和他這個化神境戰成平手。
唯獨這性子,還是太單純了些。
容易受騙,也不會變通。
這樣的性格,其實并不適合成為領導者。
神殿不是不知道,搖光并非最合適的神子繼任者。
但他們目前,確實沒有更合適的人選。
除非……不從神殿中選人。
星天南憂慮地閉上眼睛,眼前浮現了那日驚鴻一瞥的白發女修。
她,究竟能不能為神殿帶來想要的驚喜?
短暫而混亂的想法從星天南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剛想到的白發女修,已經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來,對他躬身行禮。
直到臺上的沙漏開始進入最后的倒計時,山頂拿到身份玉牌的人,已經出現了二十八個,只剩最后的聞新焰還沒上山。
祁念一坐在椅子上,打量了一番這山頂的陳設,并沒有任何斗法場。
這印證了她的想法。
二十九人的混戰,無論多大的斗法場都略顯不足。
正想到這里,踏著沙漏最后一粒掉落時,二十九人中的最后一人登場。
出現的卻并不是眾人以為的聞新焰。
而是聞新靈。
她頂著眾人或了然或不屑或質疑的眼神,理直氣壯道:“敢問曜星尊者,神殿并沒有規矩,這身份玉牌不能讓給旁人吧?”
星天南眼神在她身上落了下,淡聲道:“并無。”
允許了她入場。
于是二十九人正式到齊。
星天南環視一周,正欲開口,卻突然聽到了一句傳音入密,聽完后,有些訝然,眼神在祁念一身上定格了一會兒。
【尊者,森林中奪得最多玉牌的人是云念,她將玉牌分給了其他人,這才導致我們的計劃失敗。】
祁念一也聽到了這句傳音入密。
她絲毫沒有自己正在被打小報告的覺悟,感受到星天南的眼神,甚至還回以一個微笑。
星天南暫時把這句報告擱置,轉頭對在座的二十九人說道:
“恭喜各位成功取到身份玉牌,并抵達這里。
領袖爭奪戰將于今夜子時開始,戰至最后的勝者,將會成為本次清繳光復會的領袖,獲得一塊神骨。
本次不設斗法場,各位斗法的場地,就在這涉蘭山中,離開涉蘭山者,失去資格。”
范圍竟然是一整座山。
這就意味著,戰力稍遜一些的那些人,他們可以逃,也可以躲。
場上凝重的氣氛瞬間就被點燃了。
現在距離子時,只剩不到一刻鐘左右。
星天南微微一笑,直接從這里消失。
但眾人都知道,他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他們。
在場幾個強者自然是被格外關注的對象。
元嬰境巔峰的搖光,元嬰境后期的冉灼和宋之航。
他們三人在激活血脈之力后,都能有等同于化神境的戰力。
還有他們根本看不穿修為的九品血脈者,云念。
雖然不清楚她的修為,但看到了她以一己之力制住了十幾人時,眾人心里也同樣把她放到了強敵的位置。
其余人紛紛在其中交換著眼神,心中明白,這場神骨的爭奪戰,最終的勝者應該就在他們四人之中。
緊張而沉重的氛圍在眾人之間彌漫開。
有些自知不敵的人,已經趁機離開了山頂,身影掠過,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被祁念一贈予了玉牌的十二人,看著冉灼,雖然稍顯猶豫,但還是留在了山頂,并沒有離開。
祁念一絲毫不覺得焦慮,相反,還有些興奮。
她在心里對非白說:“不知道,今晚那幾個人能不能給我一點驚喜。”
從來南境到現在,她還沒有碰到過讓她驚艷和敬佩的對手。
尤其是在南華論道遇到過玉重錦后,她真的非常期待,再同一個這樣的強敵過招。
如果她沒有判斷錯,冉灼是武法雙修,但他所用的武器,祁念一還沒有見到過。
宋之航是符修,符道精深。
最后剩下的搖光,應該是法修。
只來得及做了個簡單的判斷,在子夜極暗時刻,涉蘭山上響起了更聲。
子時已到。
幾乎瞬間,四人身上同時燃起駭人的靈焰,并激活了血脈之力。
祁念一是四人之中境界最低的一人。
但她的血脈之力,足以把她稍差一點的境界補足,和另外三人相差算不得太多。
縱使稍顯遜色,她亦不懼。
劍修,本就最擅長越級而戰。
而此時,祁念一終于看見了冉灼的本命靈兵是什么。
那是一柄極長的陌刀,不同于尋常的刀,陌刀生有雙刃,鋒利無比,唯有中間背部稍稍隆起,尖頭處形似一柄棱槍。
陌刀黑色的刀鋒閃過血光。
是極其兇悍的武器,和冉灼氣質非常相符。
冉灼和宋之航顯然已經配合過無數次,相當默契。
宋之航的符紙如影隨形一般,護佑著冉灼。
而冉灼持刀站在宋之航的身前。
他們倆的身外都燃燒著冉灼那詭異的粘稠火焰,令人無法靠近。
倉促間,祁念一和搖光眼神擦過,不用說話,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聯手?
聯手。
任由冉灼和宋之航聯手,她們兩人只有輸的份。
不如先聯起手來,二對二,將他們倆解決掉再說。
祁念一身影一閃,踏著虹光步,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閃到了搖光的身側。
左側傳來搖光清澈如泠泉的聲音,語速飛快地問她:“你擅什么功法?”
祁念一緊盯著面前的兩個男人,隨口回道:“我不擅法,只擅破法。”
搖光有些不解,就看見祁念一抽出軟劍,疾聲道:“水系法術,會嗎?”
搖光眼睛亮了下,連連點頭:“我是玄水之體。”
她一邊說著,一邊掐訣。
祁念一感受到她們周身的空氣迅速冷了下來,就連呼吸都伴隨著陣陣寒氣。
玄水之體,不是正克冉灼的火焰之體嗎。
祁念一揚眉,興奮道:“很好,冉灼交給你,宋之航我來解決。”
清幽的玄水也相當粘稠,從她們腳下很快覆蓋至整個山頂。
冉灼那古怪的火,碰到搖光玄水后就開始后退,最后退避到他們兩人所站之地,退無可退,在他們身前圍成一個圈。
冉灼眉目冷沉,一記血色刀鋒掀起水簾。
他指尖擦過刀鋒,刀被明亮的火焰包裹,很快將地上的玄水斬開。
宋之航的支援隨之趕到。
符修向來被說是個萬金油職業。
能攻能守,能輔助能治療,平日里沒事還能多畫幾張符紙,堪稱居家旅行必備。
但符道又沒有哪一項做到了極致。
攻不如武修,守不如陣法師,輔助不如道修,治療不如丹修和醫修。
在仙道八門中,勉強稱得上中庸二字。
但符道之中庸,簡直被宋之航運用到了極致。
他就像生了幾百只眼睛一樣,時時刻刻都關注著冉灼的需要,符紙沒有一刻落下,每當冉灼身邊有所空缺時,就會立刻補上一張符紙。
他會繪制的符紙路數也非常多樣,僅短短的一個過招,祁念一就發現,他用了至少五種以上的輔助符紙和三四種攻擊符紙。
在宋之航的輔助之下,冉灼的境界無限逼近了化神境,只差一線,就能越過那道龍門的那道坎。
宋之航指尖點燃一張破風符,很快燃燒殆盡。
山巔掛起了凜凜朔風,助長了冉灼的火勢。
火勢綿延,如猛獸的利齒,狠狠將地面的玄水撕咬至碎裂。
祁念一冷呵道:“就是現在!”
她說話的同時,隨之出劍。
劍鋒卷起驚雷,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有雷光落在地面上,正巧沾上玄水。
風能助火,雷自然也能助水。
冉灼和宋之航瞬間想起了前一天她劍引天雷的那一招。
他們兩人瞳孔猛縮了下,收刀的同時,立刻抽身回退,卻沒想到,身后已經被一群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包圍了。
正是先前答應了祁念一,要助她奪得領袖之位的那十二人。
哪怕修為不及他們,但人數卻足夠多。
一下將冉灼和宋之航的退路堵了個正著。
兩人一下來不及收勢,冉灼靠著自己的刀沖了出去,宋之航卻留在了包圍圈內。
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們打算逐個擊破。
果然,下一秒,祁念一已經提劍出現在了他面前。
那十二人,修為縱然不及,卻是最好的人墻,直接將他們兩人一左一右,分到兩個不同場地中。
宋之航臉色難看了些。
祁念一對他笑了笑:“還沒謝過你。”
宋之航:“謝什么?”
此時,正好一陣驚風撩動她的白發。
她抬頭,今日月明星稀,夜空明澈。
這不是巧了嗎。
她勾唇道:“謝你送上的,這場好風。”
言罷,出劍。
宋之航七符盡出,飛快地飛至祁念一身前。
他如此緊張,本以為又是天雷加身,卻沒想到,她這一劍,如此輕柔緩慢。
慢到,他甚至能看見她劍鋒過處的軌跡。
但他卻感受到風從四面八方而來,將他溫柔而殘忍的包裹。
一股難以克制的慘淡愁緒涌上心頭。
宋之航怔然捂著胸口,回過神時,他已經躺倒在地上,軟劍的劍尖停留在他眼前,他只能透過那半透明的劍身,看到一點明亮的赤金色。
下一秒,就是祁念一的笑臉。
——“抱歉啦,下去待一晚上吧。”
他感覺到自己騰空而起。
然后,被扔出了涉蘭山。
將宋之航和冉灼拆開,若要單打獨斗,冉灼就不那么可怕了。
畢竟搖光的玄水之體正好克制他。
祁念一收劍時,搖光那頭也正巧結束了戰斗。
她沒想到搖光動作那么快,和清純懵懂的外表不同,搖光在斗法時,出手相當果斷,極其狠辣,很快將冉灼送離了斗法場。
轉頭,兩人四目相對。
剛剛才聯手,現在就為敵。
搖光掌心合攏,祁念一周身的玄水溫度更低,甚至直接將她所站的地方結成了冰,堅冰將她的雙腳凍住,阻塞了一瞬她的行動。
搖光趁勢而上。
手指飛快掐訣,速度快到只有淡淡殘影。
這次出招,就不在是先前淺溪似的玄水,而是滔天山洪,奔涌而來,瞬息之間就要將祁念一淹沒。
祁念一適時抬頭,長劍高舉,用很輕的聲音說:“你看過月亮嗎?”
搖光愣了一瞬。
就發現,眼前亮起了盈盈清光。
她難以置信地驚呼。
祁念一的劍尖,月光愈發皎潔,緩緩升起,形成了雙月同天的景象。
她斂眸,輕聲道:“你一定沒看過,我這輪月。”
滄浪劍第五式——月出東山。
此劍一出,山河清平。
與此同時,分散到山中各處的人們,也都看見了這輪月。
聞新靈眼神驚疑不定,她飛快地思索著。
這樣的劍,神境之內真的有嗎?
她想起了那天黑白二色的巨劍,心忍不住飛快地跳動起來。
正思索著,就被人隨手一擊拍暈,扔下了山。
動手的人抬頭看向那輪月,無奈笑道:“真是厲害啊,根本贏不了嘛。”
凌晗低頭想了想,索性自己也下山去了。
連冉灼和宋之航聯手都沒能敵過,他去了也沒用。
月光消散后,搖光和祁念一同時收手。
兩人對視著,各自后退一步,都忍不住笑了。
搖光雙手被劍勢所傷,已經抬不起來了。
祁念一的右手被玄水冰封,比搖光要稍微好些。
搖光笑完,又垂頭喪氣道:“我輸了。”
祁念一點頭:“是啊,我贏了。”
搖光聞言,憤憤地瞪了她一眼:“我都輸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祁念一老老實實回答:“這個技能,我是沒有的。”
讓她氣人倒是很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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