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封來信
第二天, 凌晗帶著自己的問題來了。
他洋洋灑灑寫了整整三頁,每頁紙展開都比祁念一要高。
祁念一拿著這過于長的信紙,有點震驚。
凌晗不好意思地抿唇道:“昨夜想了很多東西, 一時沒收住, 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祁念一頓了下:“不麻煩。”
她抬眸問:“陣法的改造圖, 有眉目了嗎?”
凌晗說到這個, 十分來勁:“我按照你的思路做了一下改造, 改掉了原本陣圖中的兩個靈氣連接點回路。
但以我的能力, 只能把血脈測驗陣法的效果, 改成確定血脈之力強弱以及數量的效果。
你的要求……我暫時還達不到。”
這樣一來, 她的計劃進行得可能就不太順利。
祁念一隨口安慰道:“沒事,我再想想辦法。”
她想的辦法,就是回滄寰找援兵。
正好,七天過去, 又到了要回滄寰的時候。
這段時間在南境東奔西走,好不容易在山莊定了下來,祁念一就用出了唯一一枚藍符, 將新的傳送地點改在了山莊。
來回次數多了,秋山和滄寰其他人都已經見怪不怪。
再也沒有像第一次她去南境時候那樣,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來迎接。
祁念一獨自一人,默默從四方象跳了下來,發現不過七天,秋山這里的整體環境已經被翻新了一遍, 多了很多新的靈器道具, 甚至還多了個眉眼青澀的少女, 據說是秋山的助手。
小姑娘梳著雙丫髻, 笑容很甜, 祁念一以前沒有見過,但對方似乎對她很熟悉的樣子,見她出來,甜甜地喚了聲:“祁師姐。”
祁念一四下看了一番,發現秋山并不在這里,小姑娘見她有點疑惑,便道:“四方象近來運轉好像有點問題,師尊帶了人去檢查了,現在不在這里。”
聽聞四方象出了點問題,祁念一心下有點不安。
她點點頭,剛走了沒兩步,感覺到熟悉的視線。
溫淮瑜就站在不遠處,仍然和之前一樣,掐著時間來接她回家。
祁念一往前快步小跑過去。
溫淮瑜斜覷她一眼,揚眉道:“吃什么藥了?”
祁念一知道,他說的是她修為又晉級了的事情。
她神秘笑笑:“神藥。”
溫淮瑜在她腦后拍了一下:“稍微收著點,進階太快不是好事,等你要見龍門的時候就知道了。”
祁念一摸摸鼻子:“我知道的。”
她清楚,進階速度太快,靈力修為跟得上,心境跟不上,容易出大問題。
奈何她在南境的修煉速度,比在其他地方要快上兩三倍。
這段時間,她不僅激活了血脈,還找回了一塊白澤的骨頭。
現在僅僅元嬰境中期,已經是她盡力壓制的結果了。
開始在南境修煉后,她才了解到南境人為什么不愿意離開這里。
擁有白澤血脈之力的人,在南境修煉,速度飛快。
這也是為什么南境青年一代的修行者們,和境外同境界者相比,年齡都偏小的原因。
但這樣的速度,最多只能支撐他們到見龍門。
化神的那道坎,沒有那么好過。
化神境的標志,就是能一定程度上掌握天地之力。
這已經脫離了靈力積累的程度,是心境和更高一層次的領悟。
她沖溫淮瑜笑笑:“放心吧大師兄,我心里有數,不會拿自己的道途開玩笑的。”
溫淮瑜淡淡瞥她一眼,沒再多說。
回到隕星峰時,正好碰到陸清河正在打鐵。
她的竹屋不遠處,那幢新建的房子已經完善了不少,見她過來,陸清河有些驚訝:“你閉關出來了?”
她去了南境的事情,滄寰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其他人都以為她閉關去了。
祁念一點頭:“閉關中途出來一下。”
陸清河:“……閉關這種事還能中途出來的?”
他沒再多說,一段時間不見,他身體又強健了不少,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從簡單的雜役弟子服中顯露。
他皮膚黑了些,看上去是健康的小麥色,不認識他的人,如果看到現在陸清河的樣子,怕是會覺得他是個武修,而非陣法師。
“他身體好些了,大師兄你準備什么時候給他做靈脈修復?”祁念一問道。
不僅是他,陸清河自己更是想知道。
溫淮瑜淡聲說:“不急,還缺兩味藥引。”
“藥引?”祁念一和陸清河同時好奇,“缺什么?”
滄寰物產豐厚,靈虛子說過,陸清河治療所有的開銷都由靈虛子個人來付。
像靈虛子這樣的千秋歲強者,又是滄寰掌門都拿不出來的東西,得是什么天材地寶?
陸清河愣了一瞬,便道:“如果是很難找的東西,我傳信回去問師尊,看上陽門有沒有。”
滄寰雖強,但他們上陽門也是老牌強勢宗門了,家底還是有一些的。
溫淮瑜:“一者是千年上古兇獸的內丹,二者是無垢花。”
陸清河哽住了。
他無奈道:“上古兇獸,還得是千年的?上古兇獸早在大陸絕跡了啊。”
溫淮瑜只是涼聲說:“并非,只是你不知道在哪里而已。”
他眼神慢慢轉向祁念一。
祁念一愣了下,意識到了。
上古兇獸,南境有。
她前些日子才從那片上古兇獸遍布的森林中穿行過。
聽聞她有上古兇獸的下落,陸清河表情輕松了些,又問道:“這無垢花又是何物,我從未聽說過。”
溫淮瑜今日難得的好耐心,解釋道:“只生長于秘境之中的一種花,須得是上古仙人留存的秘境,每個秘境中僅盛開一朵,摘取之后,三日之內靈氣就會消散。”
陸清河更郁悶了:“上古仙人的秘境?我這治個病所要消耗的天材地寶,把我賣了都不夠還的。”
如今大陸已知的秘境中,沒有一個能夠得上仙人這個境界的。
溫淮瑜眼眸蘊著深意,意味深長道:“我們用秘法找了很久才定位到的,一個深藏于云端,數百年來都完全是隨機現世的秘境,一定夠得上仙人的標準。”
他這么說,祁念一和陸清河都好奇了起來。
“是哪位仙人前輩留下來的秘境?”
溫淮瑜搖頭:“不是仙人,亦不是前輩。”
——“是神祇。”
他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說道:“據說,是白澤遺留的秘境。”
祁念一心頭狠狠一動,抬眸,對上了非白的眼睛。
他們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同樣,也明白了溫淮瑜說這番話的意思。
溫淮瑜是在提醒她,這個秘境,她非去不可。
祁念一盤算了下,半年的時間,夠不夠她將南境的事情結束,但無論怎么算,時間都還是有點緊。
也就是說,這次再去南境,她需要加快步伐了。
“對了,有你的信。”溫淮瑜指著她的竹屋。
祁念一有些驚訝,推門進去一看,發現送來的信還不止一封。
不只有信,還有隨信送來的伴手禮。
最上面一封是蕭瑤游的。
——“你之前要找的人,我找到了大半部分,原本想我直接去給他們送信算了,但我覺得你應該想親自去的,所以就暫時先擱置了,等你回來再說。”
如果說前半部分還算得上正經,后半部分就開始不著調了。
——“近來聽風樓在中洲的人手收到一些奇怪的消息,好像是被人故意放出來的,跟你關系還很密切。
我說你,什么時候有了未婚夫都不告訴我?有了未婚夫你還到處送劍鞘?嘖嘖嘖,你看看你這人,過分!
我看估摸著你應該不想要這個消息廣而告之,就暗中把它截下來了,短時間內還能壓制下去,時間久了可就不好說了。
早點忙完,等你回來。”
祁念一嗤笑一聲。
她跟玉笙寒的婚約的消息,居然流傳出來了。
玉華清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絆住她的手腳?
她搖搖頭,玉華清看錯她了。
旁人的風言風語,與她而言不過身外之物。
她不在意。
不過婚約終究是個麻煩事,得想辦法解決了才是。
然后,是玉重錦的信。
——“南華論道之后我就離開家了,不在家的日子真的好快樂啊哈哈哈!
聽說你是中洲人士,我雖然出生在中洲,但實際上沒在中洲待過幾年,這次打算好好逛逛這里,不御空,用走的。
前天在渠州長樂山發現一種白玉團子非常好吃,用玉匣封好了,你記得嘗嘗。
你先前說也要出門游歷,不知道要去哪里,興許哪日我們還能在旅途中相逢。
東西記得吃。”
他這封信被壓在一個玉匣下面,祁念一把玉匣打開,果然看到了里面用油紙包著的三個圓鼓鼓的白玉團子。
祁念一往嘴里塞了一個,一股牛乳的香氣撲面而來。
很甜,也很軟糯。
玉重錦不知道渠州是她的封地,這些東西,她早就吃過。
又連著翻了一陣,還有楚斯年和慕晚寄來的兩封信。
他們倆話都不多,只是簡單說了下近況,而后關心了一句,她近來如何。
她想了想,提筆回道:“安好,閉關,勿念。”
是給楚斯年的。
又另起一封信,寫了些瑣事,又不厭其煩地記了幾筆自己近來修煉的心得,寫完才發現洋洋灑灑一大篇,竟寫完了一整張信紙。
祁念一:“……”
她以前沒覺得自己有這么多話過。
這封是寄給慕晚的。
同樣都是要寄往青蓮劍派,楚斯年的六個字和這封信一比,顯得相當寒酸。
整理好了一切,祁念一才發現,壓在最底下的那封信,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天機子寄來的。
言語簡短,卻送來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深淵最近的動靜有點大,神機前站觀測后,懷疑最晚一年內,深淵應該會有一次大規模的爆發。
另外,我和妙音用秘法復原了玉華清和隱星幾百年前發生的事情,用陣法刻錄了下來,作為證據。
計劃詳情,等見面再談。”
祁念一心頭猛地一震。
她恨不得沖到鬼谷去當面夸一句。
天機子,干的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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