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之城
半個月后, 數十個車隊同時從南境各個主城出發,向著南境中心地帶進發。
那里是落英神殿的所在地,位于南境最中心的地域, 并不屬于任何一個郡, 而是由神殿獨自為城。
這座城池也直接被命名為——落英。
落英城外城還是有著不少普通凡人百姓生活, 而內城就完全由神殿的人員構成, 尋常時候內外城并不互通, 只有在每月初一, 神殿會派人到外城來, 對百姓進行洗禮。
除此之外, 也就只有圣暉之會這種大事了。
上官熙給她單獨配了一輛馬車,祁念一坐在馬車中打坐修行,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內景中去。
天命書還安然地躺在她的紫府中。
紫府中紫氣繚繞,頗具仙氣。
就是顯得有點擠。
尋常修士, 化金丹為元嬰后,會同時將氣海凝聚成紫府,元嬰就待在自己的紫府中, 納紫氣,吸收天地之靈。
但祁念一不一樣。
她的紫府中, 除了元嬰,還有天命書,和一支筆。
那支筆在她結嬰之時出現,如今她元嬰境中期, 也仍然無法動用這支筆。
她高懸于天命書上方, 筆身挺直纖細, 卻散發著神圣之感。
祁念一至今不知道, 這支筆能做什么。
她歸氣斂息, 從內景中抽離出來,從劍匣之中,取出了神劍。
劍身散發著微薄而溫瑩的光芒,是溫暖柔軟的白色,將劍身柔和地包裹住。
只有祁念一這個劍主能感受到它內里的變化。
吸收了足足四塊神骨之后,神劍正在以不可思議地速度飛快進化著,光是靠近,她都能感受到那種強大的壓迫感。
只是,不知道神劍進化,還需要多長時間。
非白,也跟隨本體一起陷入沉睡。
聽他那次未盡之言,這次沉睡并不會傷害到他,反而對他有好處。
或許下次相見時,他會給她帶來一個巨大的驚喜。
一日的修行結束,祁念一調息完畢,掀開車簾出去,四下張望一圈,看見不遠處還有兩三個車隊和他們保持著同樣的方向。
她用手一撐,跳到了馬車頂上坐下,單膝曲著。
然后從芥子囊中拿出自己從滄寰大師兄的酒窖中翻出來的陳年佳釀,灌了一口,清涼的酒液順著脖頸淌入衣領。
上官熙的馬車在她前方,從窗口探頭看著她修煉結束,招呼車夫先停下,讓阿離帶她到共騎,到了祁念一的馬車邊。
“明日我們就要到落英城了,我問過了,這次圣暉之會,應該就是在外城舉行,只有后幾個環節需要進入神殿主殿之中。”
祁念一點點頭,聲音有些低沉:“確定了嗎,是哪三個人?”
據花溪尊者所說,他們三個副尊,每人扶持一個神子預備役參加圣暉之會,看最后究竟誰的扶持對象能夠奪得桂冠。
言下之意,是已經斷定,神子的人選,只能從他們選擇的三個人之間出了。
可想而知,這個扶持的力度有多大。
上官熙蹙眉道:“暫時查不到,時間太短了。況且,三位副尊和神境內各大勢力暗中的聯系,旁人并不知曉,要查也無從下手。”
更甚,還有花溪尊者這種,瞄上的是祁念一這種和任何勢力都沒有聯系的人。
“罷了。”祁念一仰頭又灌了一口酒,而后道,“見招拆招吧。”
不遠處,另一個車隊里,宋之航從窗戶探出頭來,看著祁念一的動作,也翻身上了車頂,遙遙朝祁念一揮了揮手。
祁念一舉起酒壺點了下,算作是回應。
上官熙按著眉心:“你說得對,也只能見招拆招。”
她頓了下,深呼吸道:“這段日子,是我太緊張了。”
祁念一瞥了她一眼,低聲道:“車隊里那幾個人,要不要幫你解決了?”
她說的是從上官家本家跟來的幾個隨行者,約莫是以前上官家老家主和上官熙哥哥手下的人,對她一直不太服氣,近來一直在做一些小動作。
上官熙淡聲道:“用不著,我留他們還有別的用處。”
另一邊,冉灼飛快地御空至宋家的車隊旁,拎著宋之航的衣領把他從車頂按回了車廂里。
宋之航被塞回去之后,無語道:“干什么啊你。”
冉灼冷聲道:“丟人。”
“人家是風流恣意,你是矯揉造作。”
宋之航:“……”
他深吸一口氣,忍不住道:“你給我解釋解釋矯揉造作這四個字跟我有什么關系?”
冉灼斜覷他,不回答。
此時,還有更多的車隊向著落英城進發。
祁念一入城之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落英城的氛圍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
哪怕是有不少凡人居住的外城,也無甚人間煙火氣,原本應該是勞作而歸,升起炊煙的時刻,城中行人卻很少。
這里四處可見九瓣落英花的徽記,這個徽記被人們當做是白澤的象征,用以供奉。
祁念一是個坐不住的,上官家的車隊入駐神殿給他們安排的住處后,她對上官熙說要在城內轉轉,就只身出去了。
落英城的宵禁時間還沒到,街上就已經沒什么行人,祁念一在城內逛了一通,發現,落英城的內外城之分,針對的只是凡人。
凡人進不去內城,但神殿的人,卻可以在內外城之中自由出入。
街上的寥寥數人,有部分都是負責接待參加圣暉之會的人。
繞了一圈,她也只發現了一家面館還開著,就順勢落座,點了碗素面。
面館的老板是個頗為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她把面端上來的時候,笑呵呵道:“今天入城的陌生人好多,小娘子要逛我們這落英城,還是要到白天,晚上沒什么人的。”
祁念一捏著筷子,好奇道:“您怎么知道,我是今日入城的?”
老婆婆說:“我們在落英城里時間久了,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些是仙人,哪些是凡人,哪些是神殿里的人。
小娘子眉宇間神清氣正,一看就是個修為不凡的仙人,我們這城里的仙人,很少吃我們凡人的食物的,我估摸著小娘子是初到此地,想嘗嘗鮮。”
祁念一點頭:“原來如此。為何落英城到了晚上就沒什么人啊?”
老婆婆解釋道:“這我老婆子就不知道了,數百年來都是這樣,只是聽說,入了夜之后,神殿的天尊會通過某種特殊的方法,收聽神明的指示,所以城里不能有凡人外出。”
天尊?
祁念一若有所思地點頭:“謝謝您,婆婆。”
老婆婆笑呵呵地,低聲道:“小娘子您這樣沒有絲毫仙人架子的,也是少見得很呢。”
吃碗面,祁念一抱著一些困惑,起身回了住所。
她離開之后,一個穿著玄色寬袍的男子在她剛吃面的地方落座,同樣叫了一碗素面,而后,把桌上的筷子隨手一撒。
筷子在桌面散開,呈現一副凌亂的樣子。
男子眉頭微皺,對著筷子擺出來的圖案看了一會兒,又將筷子重新收好。
如果祁念一在這里的話,就會發現,男子所用的,是如今南境之外的修真界最常用的卜卦之術。
“逃得真夠遠的。”
男子自言自語低喃一聲,摘下面具,慢條斯理地吃著面。
老婆婆上前,輕聲問了句:“這位客人,我得在天黑前收攤,您看……”
男子沖她笑了下,飛快地吃完面,道:“很好吃,不打擾您了。”
他說完,玄色寬袍輕擺,步履間,露出腳下的黑色長靴,很快消失不見。
老婆婆擦著桌子,感慨道:“瞧著又是個仙人,竟也對我老婆子這么客氣。往日這樣的仙長一個難求,現在竟然一天遇到兩個。”
她說著,看著天色,連忙收了攤,趕在夜色降臨之前回到了家里,和其他人一樣,閉門不出。
祁念一入城之時,就感受到,落英城,是整個南境,白澤的氣息最濃厚的地方。
如果說神骨對于血脈者的影響很大,不用深淵玄鐵隔絕氣息,恐會引起無數血脈者的瘋搶。
那落英城中的白澤氣息,比起她收集到的所有神骨加在一起還要強。
她有預感,落英城,或者說落英神殿中,藏著的白澤遺骸,應該不僅僅是散落的小塊骨骼了。
或許,和她的眼睛一樣,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軀體。
翌日一早,天剛蒙亮。
祁念一出門,就看見上官熙已經穿戴整齊,候在門外。
她盯著上官熙眼下的烏青看了片刻,心想,昨晚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夜無眠。
上官熙靜靜看著她:“我最后再問一遍,你下定決心了嗎?”
“踏出這一步,你會成為真正的眾矢之的。”
祁念一沖她揚了揚眉:“我現在難道不是?”
上官熙無言以對。
她這種張揚的行事作風,可能無論到哪里都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祁念一笑了下,正色道:“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嗎?”
上官熙不解。
祁念一又重復了一遍:“我說過,我不會讓你輸。”
上官熙的心一下放回了肚子里。
祁念一拍拍她的肩:“無論如何,你我已經綁在一條船上了。你們上官家要重回五大家族困難,我身上同樣也是麻煩一大堆,我們彼此彼此,互相麻煩。”
上官熙心又漸漸提了起來,只是眼下這種情況,沒敢問,她所說的麻煩一大堆,指的究竟是什么。
“走吧。”
祁念一看到了樓下,神殿接引人的身影。
上官熙深吸一口氣,兩人推門,同時邁步而出。
準備迎接圣暉之會的正式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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