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層
祁念一愣住了。
她十幾年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被人問這個問題。
或許是因為最難開口的這句話已經(jīng)說出來了, 宋之航心頭一塊大石放了下來,后面的話流暢無比,一氣呵成。
他望著祁念一的眼睛, 認(rèn)真道:“我今年二十二歲, 修為你也知道了, 元嬰境后期。家中人比較多, 父母膝下有一子一女, 我為長, 下面還有個小我四歲的妹妹!
他深吸一口氣, 接著道:“宋家, 剛才你也聽搖光星說過了,在神境中還算有點名望和底蘊,族中沒什么太大的規(guī)矩,會過得很輕松很舒適的!
他頓了下, 透過淡色的明亮的眼睛,能看到一絲緊張。
“我知道,云道友一心向道, 畢生為證得大道巔峰,航亦如此。”他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 緊張道,“航愿伴云道友余生,大道不孤。”
祁念一安靜地看著他。
宋之航這番話,堪稱至誠至性。
這也是她第一次這樣仔細(xì)地看宋之航。
和她初見時的印象略有些差別。
第一眼看到宋之航, 只會覺得, 他膚色太白, 看著有些文弱。他眼尾有個微彎的弧度, 讓他看上去總是笑著的, 也讓人無法窺見他眼中真實的情緒。
祁念一聽過幾次冉灼說他一肚子壞水,是個狐貍,其實她倒不這么覺得。
宋之航很多內(nèi)心的聲音她都能聽得見,他確實聰明,善于偽裝和掩飾自己的心情,但哪怕知道他對自己有著過多的關(guān)注,她也并沒有往心里去。
因為他那些關(guān)注和好奇心,并不會傷害別人。
相反,他稱得上善良。
但——
祁念一聲音柔和而低沉,對他說:“抱歉,我從無嫁人的想法,現(xiàn)在不會,往后也不會!
宋之航盯著她的眼睛,從那雙金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她認(rèn)真的態(tài)度。
她真的是這么想的。
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這是唯一一次表明心跡機(jī)會的準(zhǔn)備,因此哪怕是遭到了拒絕,他也一定要爭取一次。
宋之航聲音提高了些,緊張又著急道:“那我嫁!”
祁念一:“……”
正偷聽得津津有味的云書:“……”
他看向宋之航的眼神瞬間從調(diào)侃變成了敬佩。
另一邊,也在偷聽的三個人齊齊傻眼。
冉灼連咳好幾聲,眼神都帶了些絕望:“他在說什么東西……”
搖光深吸一口氣:“宋道友,滿腔真心老天可鑒!
祁念一頓了下,難得的被別人說的話哽住了。
她干脆換了個說法,誠懇道:“宋道友,實不相瞞,我已有心儀對象了。我早已下定決心,往后余生,都要和它一起度過,不做他想。”
宋之航眼神黯淡了下來,扯了扯嘴角,艱難露出一個苦笑:“原來如此!
他沖祁念一躬身:“失禮了,還望云道友莫要見怪,剛才的事情,就忘了吧!
祁念一起身回禮,真心實意道:“謝謝你!
宋之航無奈道:“謝我做什么,我只不過是說了些真心話而已!
祁念一搖頭:“之前有人跟我說,旁人對你的欣賞和真心,都是這世間最難得最珍貴的東西,所以謝謝你!
長這么大,她還是第一次被人表明心跡,驟然還有些不知如何處理。
哪怕在天命書中看了不少書中的自己和那幾個人的愛恨情仇,但通過那本書,她從未感受到過任何真實感。
能被輕易取代的愛,還能稱得上愛嗎?
她從不這么覺得。
她會因為書中慕晚被當(dāng)成自己的替身而憤怒,那憤怒并不是因為她的位置被人取代,而是替慕晚感到不公。
之前,離開無望海的那一天,慕晚問過她,她們的眼睛是不是長得很像。
那句話她在書中看到過。
謝天行和玉笙寒都是這么對慕晚說的。
其實不然,她從未在他們面前解開過眼紗,她這雙眼睛,那時根本沒有任何人看到過。
這只不過是他們在愧疚和悲傷之下,給自己找的一個宣泄出口。
這樣的感情,太不純粹了。
但后來慕晚曾經(jīng)在信中說,她如今過得很好,遇到了真的將她完完全全當(dāng)成慕晚來對待的一群人,這樣的純粹的感情,是值得珍惜的。
所以,她對宋之航道謝。
宋之航聽她這么說,心里又欣喜又難受,他默默往回走了幾步,突然又轉(zhuǎn)過身,問:“或許有些冒昧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能得你的青睞,愿和他共度余生!
祁念一沒有半點隱瞞,她從芥子囊中拿出一把劍。
那把劍極其有壓迫感,甫一出鞘,就令冉灼的陌刀發(fā)出瑟縮之聲,冉灼訝然看著自己的刀,這是這把飲血無數(shù)的刀,第一次如此膽怯。
她手中的劍,劍身是森冷的白,劍身較細(xì),約莫只有四指寬,仔細(xì)看去,兩側(cè)劍鋒都有著細(xì)密的齒縫,一看就極其鋒利。只是劍身看著很多細(xì)密的小孔,看著并不像一把劍,倒更像是一把被做成了長劍形狀的骨頭。
祁念一鄭重道:“是我的劍!
她字字鏗鏘:“大道浩渺,我追求的是劍道的極致,心無旁騖,已無法容下他人!
“劍者一生心之所系,唯手中劍爾!
宋之航怔愣地看著她堅定的表情,靜默良久,才釋然地笑了。
他站在距離祁念一三步之遙的地方,再次躬身,抬頭時,眼眶有著一絲復(fù)雜的微紅。
他原本聲音清朗,因似有若無的哽咽,而帶上了些沙啞。
他一字一句,朗聲道:“九霄為鑒,之航祝云道友早日證得心中大道,千秋不悔!
祁念一持劍立于面前,三尺劍鋒映著她清冷的面容,兩指并攏,擦至劍身三寸之處。
她以劍者最為古老的方式回禮。
“愿宋道友,亦如是!
過了一會兒,眾人討論戰(zhàn)術(shù)時,搖光突然好奇問道:“你一直用的不是那把軟劍嗎?怎么又換了一把?”
祁念一垂眸,看著手中的神劍,不動聲色道:“我有很多把劍,換著用,能保持對不同靈劍都有熟悉的手感。”
其實根本不是,她換一把劍只是為了避免在聞家人面前使出這把斬殺了聞仲平的劍,以防被戳穿身份。
但其他人聽了,卻對她敬佩不已。
唯有云書,眉頭微皺,奇異地重新打量了祁念一一次。
她的劍術(shù),身法都來自滄寰。
他原本以為,她的劍術(shù)和身法都是從那群靈修手中拿到的。
畢竟她是光復(fù)會的人。
她那個所謂黑市的說法他壓根沒信過,但卻并沒有懷疑她功法的由來。
因為光復(fù)會內(nèi)部,滄浪劍的劍譜,和滄寰身法的秘訣,是他留下的。
但她說自己有很多把劍這件事,卻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算起來,二十年過去,那個孩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和她差不多大。
祁念一和宋之航兩人說開后,偷聽圍觀的幾個人都覺得有些尷尬,他們倆自己卻跟沒事人似的,吃了頓飯之后,又若無其事的討論起了下一層的戰(zhàn)術(shù)安排。
祁念一:“按照搖光的猜測,六十二層很有可能是星若泠。她是很少見的專職煉器師,其他手段暫時不清楚,但大概率,她會用靈器來對付我們。”
宋之航抵著下巴,聞言若有所思道:“如果是專職煉器師,我倒是有些方法。”
兩人說著,覺得周圍看他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祁念一抬頭,環(huán)視一周,莫名其妙道:“你們?yōu)槭裁匆眠@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們?”
像是在看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生物。
宋之航也同樣不解。
搖光試探著問道:“你們倆都不會覺得尷尬的嗎?”
祁念一:“尷尬什么?”
宋之航也不解地望著他們。
搖光一時語塞:“就、就……”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用語言表達(dá),轉(zhuǎn)頭看向凌晗,凌晗頗為尷尬地笑了笑,對上祁念一和宋之航的雙眼,也說不出口。
冉灼冷聲道:“你們想多了,他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感到尷尬的,對他來說,說出來了,無論結(jié)果如何,這件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
宋之航笑著點點頭:“是這樣,當(dāng)不成道侶,還是道友嘛!
搖光:“……”
她看著祁念一,真情實感道:“原來你剛才,不是在找借口?你真的要跟劍過一輩子?”
祁念一點頭,反問:“又有什么不對嗎?”
沒想到,這次一直在看好戲的云書也加入了討論:“和劍過一輩子,有什么不對嗎?”
他理直氣壯道:“劍道至真至純,合該如此才是!
搖光靜了一會兒,面無表情道:“沒事了,繼續(xù)討論吧!
她覺得,自己在這群人里,正常得有些格格不入。
……
第六十二層,果然和他們猜測的一樣,守門人是星若泠。
這位十二曜中赫赫有名的煉器師。
她看著眾人,笑了笑,說道:“我不和你們直接動手!
略一抬腕,星若泠掌中出現(xiàn)一個靈器:“我是煉器師,這場比試,用我們煉器師的方式來進(jìn)行!
“半個時辰的時間,只要你們能破解出這個靈器的解法,便算你們順利通過了這一層。”星若泠道,“當(dāng)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真刀真槍打上一場。只不過,這種方式,可能就不那么輕松了。”
幾人都看向祁念一,等她做決定。
她略一思索,問道:“破解過程中,可否損壞靈器?”
星若泠頷首:“只要能破解,無論什么方式都可以!
“好。”祁念一收起劍,“我們同意!
搖光有些焦急,把她拉到一邊:“七師尊是神境第一煉器師,她煉制的靈器,甚至有一部分連副尊都無法破解,半個時辰對我們來說太短了!
祁念一卻緩緩勾起唇角,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我這就去終結(jié)你七師尊的不敗神話。”
如果要按照煉器師的方式破解,她不會。
但暴力拆卸,她很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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