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鬼影
從南邊闖進戰場的這群人, 以極其強勢的姿態清剿干凈了南方聚集的深淵之物,徑直向著中心戰場而來。
從空中看過去,這群人人數相當驚人, 約莫有近萬人。
為首之人白發高束, 在風中輕揚。
抬腕間, 那柄森白的骨劍在空中折返, 回到了她的掌中。
在場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那把劍。
尤其是南華論道時曾經親自和那把劍過招的幾人, 見到這把劍, 都難以置信地望過去。
是她。
只有可能是她。
但空中那人, 一頭肅殺的白發, 眼前再沒有黑紗遮擋,露出一張清冷素凈的面容,金色瞳眸熠熠生輝,將她宛如利刃出鞘的眼神悉數展露。
是她, 卻又不像她。
神劍重新回到手中,祁念一提劍而上,迅速奔向戰場。
她看著空中浮現的三個巨大的人型虛影, 每一個都似乎有小山一般高大,舉手投足間都是毀天滅地的力量。
這三個人影, 已經接近千秋歲了。
想到從墨無書那里得到的消息,祁念一心中沉重了些。
她的聲音隨著靈力被擴散,傳遞到她身后隨之而來的近一萬名南境的血脈者耳中。
“現在,可以激活你們的血脈之力了。”
她身后, 南境的血脈者們分成三隊。
神殿中人由搖光領頭, 出身世家的則有宋之航的符作為標記, 更多的散修則由宗斐帶領, 各司其職。
數萬人體內血脈涌動, 幾乎瞬間,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這群人的修為硬生生拔高了一到兩個小境界。
萬道光芒同時綻開,閃耀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萬眾矚目,所有人都無比震撼地看著這一幕。
白澤的血脈在深淵上方狂涌。
祁念一能看見深不見底的深淵爆發出劇烈的力量,那股陰冷詭譎的囈語接踵而至。
沒有人能聽懂那些東西的語言,但他們卻都感受到了那囈語之聲充斥著瘋狂的渴望。
對這群突然闖入深淵戰場的人的渴望。
說著,祁念一兩指于非白劍身輕擦,她身后同樣出現一個虛幻的人影,非白出現在她身后,磅礴的靈力源源不絕地傳遞到她體內。
幾乎一瞬之間,她的靈力又暴漲了一個臺階。
修為到了見龍門這個地步,激活血脈之力已經無法再直觀的提高修為了。
她如今是出鞘期,和藏鋒期之間還隔著心魔劫,如同天塹。
祁念一目光冷淡而平靜。
沖著三個虛影之中最中間的那個,抬手毫不猶豫就是她的最強之劍——斬月。
森冷的骨劍是由白澤的骨頭做成,對于深淵之物生來就具有強大的克制力。
這一記斬月再也沒有向往常那樣,斬向天地日月,卻轉而斬向深淵之上這遮天蔽月之影。
斬月一連七道劍氣,一道強于一道,在最后第七劍狠狠揮出時,正好帶著前六道劍氣一同向前。
暴漲的劍光沖開云層,終于掀開了深淵上空沉重陰云的一角,露出黯淡的日光。
劍氣飛至,耀眼到幾乎像是要再造一個太陽一般。
那人型虛影似乎相當懼怕她的劍,這一劍之下,人型虛影被擊散,化作黑煙霎時散開。
眾人心頭剛松了一口氣,就發現下一秒,黑煙重新凝聚,再度化為人型虛影,沒有絲毫損傷。
搖光倒吸一口涼氣:“這究竟是什么東西?你的劍傷不到它分毫。”
非白的身影從祁念一背后浮現,他盯著那人型虛影看了一會兒,卻也無法分辨出那究竟是何物。
“你能看出來嗎?”非白輕聲問。
祁念一搖頭:“用天眼也不行。”
迄今為止,她天眼失效只有三種情況。
像天機子那樣受困于天機,早已并非活人的。
身懷強大的白澤血脈,和她的天眼出自同源的。
最后一種,就是像墨無書和葉熹微那般,本身太過強大,已經超越了她如今的修為使用天眼時能看到的極限。
祁念一沉重道:“如果我感受沒錯,這三個東西應該是最后一種。”
已經強大到超出她的極限了。
人型虛影動了動,似乎在轉頭,又似乎發出一聲嘶戾般的笑聲,帶動著登天梯上的深淵之物也隨之躁動起來。
轉瞬之間,風起云涌,三個人型虛影皆向著她一人而來。
就仿佛,她對于他們有著無比強烈的吸引力。
她一人一劍在三個人型虛影之間靈巧的變換。
虹光步用到極致后,已經不再有光芒閃現,卻讓人根本無法捕捉她的蹤跡。
無數的魑魅魍魎從登天梯攀爬上來,向下看時,盡是密密麻麻的怪物鬼影,根本望不到頭。
晏懷風深深看著空中那白發女修一眼,飛身登上神機前站最大的哨口,落在神機集全部陣法師之力布下的陣盤之上,聲如洪鐘,仰天怒喝。
見龍門體修的全身化如精鋼,堅不可摧。
只見他徑直向著登天梯,雙臂飛快的舞動,連推數百拳,皆向著登天梯而去。
神機令主的怒喝通過神機令灌入所有人的腦海之中,神念一瞬清明。
晏懷風高聲道:“魑魅的利齒無堅不摧,能直接咬碎護體靈障,它們的牙齒只要穿透護體靈障,就能夠吸食我們體內的靈力,如果被他們咬中,不要強撐,一定要及時退下來,否則靈力消耗殆盡后,會靈脈斷絕枯竭而死。”
“魍魎喜食人血,凡血液匯聚處,它們都有可能出現,如受了外傷,請一定及時輪換下來,讓結界邊的醫修進行治療,否則魍魎能順著外傷的破口吸食你體內的血液。”
“除了魑魅魍魎之外,還會伴隨著神念攻擊,是通過深淵底下的囈語之聲傳上來,請各位必須時刻固守本心,切勿用神念試探深淵,否則元神會遭受重創。”
晏懷風將神機在深淵邊駐守多年,總結出的深淵每次進攻的特性做了簡單的提示后,再度提高聲音,句句鏗鏘:
“結界邊的陣法絕對不能有缺,所有陣法師列陣,于深淵邊際列隊,分三組輪換頂上。”
“符修列于陣法師之后,給所有人一張靜心符,五元素符向登天梯使用,務必阻止魑魅魍魎通過登天梯登上來。”
在世人眼中向來萬分神秘的神機,驟然現世時,竟直接就是一場血戰。
晏懷風執掌神機令多年,對于如何用最快的方式克制深淵之物早已了然于胸。
“音修全都上觀測臺,丹修護衛在哨口,各大門派的武修跟隨自己的帶隊人,各自起陣。”
“佛修起大光明訣,道修運轉清靜經,隨音修道友們一同壓制深淵的神念攻擊,魔修…魔修算了,你們自由發揮。”
晏懷風三言兩語就將剛才一片混亂的戰局穩定下來,他端立云頭,掌中突然出現一把獵獵招展的旌旗,其上赫然是神機的標記。
清朗的聲音撼動深淵上空,晏懷風嘶聲吼道:“絕對不能讓它們沖破結界!”
結界那頭,是無數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宋之航帶著所有從南境而來的符修加入了戰局,他擅靜心符,曾經就用僅僅一張靜心符壓制住了使用神通力后意識不清的祁念一。
幽幽冷火從登天梯傾瀉而下,冉灼陌刀上綴著七朵冷火,在登天梯上綻開清幽的冷焰,將整個登天梯都點燃。
登天梯上密密麻麻的深淵之物們發出凄厲的慘叫,被冷焰灼燒成灰燼。
云端另一頭,青蓮劍陣以盧滄海為陣眼,青蓮劍派三千劍修本命劍齊動,驚天劍氣匯聚在盧滄海一人之身。
盧滄海揮劍直斬登天梯,霎時間似有銀河傾落,動九霄銀漢。
三個人型虛影同時追著祁念一而來,靈壓陡增,一絲腥味涌上她的喉間。
她被追到了深淵上空的結界邊緣,避無可避,祁念一悍然回身。
退無可退,那便只能正面相對了。
她一人獨對三個修為接近千秋歲的鬼影,受到的壓迫感可想而知。
陰冷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在狂涌,像是感應到了什么目標,格外激動。
非白半透明的虛影隱入她的身體中,乍一看去,甚至會覺得他們兩人身影交疊。
祁念一屏氣凝神,長劍高舉過頭頂。
神劍周圍飛出成千上萬的黑白小劍,逐漸形成成一個陰陽魚的圖案,而而后寸寸凝結,匯聚成一個巨型的黑白二色的大劍。
黑白大劍的甚至超出了南線這方結界,力量隱隱溢出。
三個鬼影動作一滯,像是發現了她此刻的修為非同尋常。
祁念一在心中輕聲問道:“非白,你準備好了嗎。”
巨劍無鋒。
白色是她的劍氣,黑色是非白的。
這匯聚了他們兩人力量的一劍,一旦斬出,非白這個劍靈要承受的力量和壓力比她要大的多。
非白聲音溫醇而果決,他說:
“念一,你不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
他自幼天賦卓絕,問鼎千秋歲時甚至不足三十歲,方一出現便驚世駭俗。
他渡劫太虛境那日,彼時天地間所有的千秋歲親至,為他修為登頂而道喜。
除了劍道,他還擅煉器,當年曾有煉器師稱,云野此人于煉器一道的天賦,比起他的劍道天賦更加可怕,假以時日,煉器成就注定不凡。
后來確實也證明了,他精通此道,更甚于劍道。
他成為了眾口相傳的神匠,最厲害的鑄劍師。
那年他三十歲,幾乎已經達成了當世修行者所能達成的最高成就,他卻并不覺得那是什么值得稱道的事情。
如果讓他選,他更愿意找個清凈的山頭,同礦石和靈火為伴,閑云野鶴,清凈自在。
但世情容不得他自在。
大陸上千秋歲一個接一個在深淵隕落,轉眼間,他就已經成了僅存的幾個天下之巔。
深淵之物才不會管你是否心向清凈,只愿閑云野鶴。
它們吞并大陸,啃食人類,無論你是什么樣的人。
所以他承擔起了抵抗深淵的責任。
哪怕他不在了,還有無書,無書之后,還有會有更多人前赴后繼。
先前念一問他,以身祭劍,是不是很疼,有沒有過猶豫。
那時他一口咬定,并未有過,只是因為他有這個能力,而又正好站在了天下之巔,就該替天下人頂起這個天。
當時沒好意思告訴她,猶豫當然有,被靈火灼燒,身體一點點燒化在鑄劍爐中的感覺,也是他生平前所未有之痛苦。
但當時有一句話他沒有半點摻假。
他做這件事情的原因始終很簡單,只是因為他正好能夠做到,僅此而已。
非白的身影在祁念一身后若影若現,這一劍承載著一個不世出的劍道天才和當時最強鑄劍師的兩顆劍心,沒有任何雜念。
只是再純粹不過的力量,穿云破日,憤而斬下。
深淵之上,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劍。
也看見了這一劍背后交疊著的兩個身影。
劍鋒過境,諸邪退避。
三個鬼影因這一劍而停住腳步,她的巨劍正中其中一個鬼影的虛無的身體。
霎時間,將它拍碎攆成齏粉,化為灰飛。
這次,它沒有再復原。
祁念一松了口氣,她的身體和神魂境界都未到,無法負擔非白千秋歲的力量太長時間,一劍過后,就已經隱隱有力竭之感。
意識稍微松懈,只一瞬間,深淵上方陰云怒卷,祁念一呼吸一窒,發現在她碾碎其中一個鬼影之后,雖然鬼影并沒有再復活,但另外兩個鬼影卻似乎吸收了先前那個的力量,變得更為強大。
它們的身影再度膨脹起來,但如此龐大的身軀半點沒有影響它們輕巧的動作。
電光火石間,連個鬼影就閃現到祁念一面前,黑影散開,只差一息就要將她包裹。
關鍵之時,長風浩蕩,狂放而來。
快意劍訣——乘風歸去,云中似有孤鴻縹緲,仙影浩然,仙人并未乘風歸去,卻在最需要的時候踏風歸來,送上祁念一此時最需要的清風一陣。
玉重錦的身影隨后而至。
他薄藍的短打在高空烈烈飛舞,伴隨著他爽朗的笑聲,踏著看似凌亂卻又瀟灑有序的“轉浮萍”,乘風歸去后他竟奇詭地接了一記“射天狼”。
此劍相較于他平日里慣用的快意劍劍招來說殺氣太重,雷厲而狠辣,但對于深淵之物這種陰冷虛無的鬼影,卻有著極強的效果。
一陣好風相送,祁念一順勢踏風而行,虹光步與轉浮萍同時用處。
鬼影彌漫,追在她身后不死不休,她踏著清風在云層見穿行,身影若影若現。
緊接著,另外兩道劍氣忽至,一東一西紛至沓來。
孤山遠影,明月寂寥。
攀明月清冷如水的劍身劃過,平靜在空氣中切開水漾的流波,劍身映著孤月高懸,劍意孤絕而澄澈。
月影搖晃,柔和的劍風再次將祁念一送出三丈遠,驚而又險的逃開致命一擊。
流水鏡面般的劍身印出楚斯年半張冷峻的面容,他御劍而來,和祁念一肩背相抵,兩人身影傾斜擦過,眼神瞬息交錯間,不用多說,十分默契地護住了對方的死角。
楚斯年劍身月光輕靈,劍意卻格外凜冽,他周身氣勢暴漲,長劍斜切向上,以一種冷然決絕的姿態。
他背后,祁念一周身覆蓋上淺淡的玉色流光,眼眸平靜至極。
分明在如此混亂嘈雜的戰場上,兩人卻似乎都聽見了對方的心跳聲,如有雷動。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劍者之心,蒼茫天地間。
兩人各執手中劍,肩背相抵不過片刻,又再度分開,兩道奮不顧身的冷冽劍鋒一自上一自下,深入之中。
鬼影見勢不對,身影再度膨脹,在空中凝聚出一個巨大的手掌,眼見就要捏死祁念一和楚斯年這兩個小小螻蟻。
適時,黎雁回細長如鞭的雁鳴劍高唳,一記壁立千仞重逾千斤,山勢空蒙而厚重,如同溫厚而沉重的連綿山脈,牢牢守衛在兩人身前。
轉眼間,祁念一、楚斯年、玉重錦、黎雁回四人就已齊聚高空之上。
四人持劍對外,都將后背留給對方。
四柄無論外形氣質還是劍氣劍意都全然不同的靈劍在此時相遇。
南華論道時,他們彼此為敵,各自為戰。
當時的前八名中,有四個劍修,無論論道云臺上如何戰況膠著,臺下卻都惺惺相惜,交情甚篤。
那時他們相約,尚未能互相過招的人,日后再行斗法。
卻沒想到,沒有等到斗法來到的那一日,他們就已經成為了并肩作戰的同伴。
力量接近千秋歲的鬼影,他們很清楚,自己或不能敵。
但只要能牽絆住它,哪怕一瞬,也是好的。
正欲四劍齊出之時,西方傳來火光,燒紅了半邊天空。
一眨眼,一柄通體赤紅的長劍飛至,停在他們面前。
這把長劍并不在主人手中,卻兀自在空中靈活地挽了個劍花,劍尖沖他們擺了擺,像是打招呼一般。
祁念一記得這把頗具靈性的劍。
他們在無望海中有一面之緣。
飛紅劍。
呼吸間,飛紅劍的主人也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明然一席火紅的長裙,飛紅劍氣之下,襯得她眉眼明艷無方。
五個年輕一代最出色的劍修,各自劍意天差地別,卻都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
他們點陣排開,祁念一居中壓陣,雖然從未配合過,但戰況激烈時,他們幾乎全都是憑本能在戰斗。
五人的神念被祁念一聚集到一起,劍陣之中,只要心念一動,都能夠感應到另外幾人的心情。
黑色鬼影已經在整個深淵結界上空繚繞彌漫,像一張黑色的巨網,從天宮將人們網羅其中,幾乎吞噬。
他們五人的劍陣破開這張鬼網,掀起一角驚瀾。
哨口遍布深淵各處,音修們或登臺高歌,或奏響笙簫。
簫聲凄愴,笛聲輕盈,古琴肅穆。
三者迎合著九轉音闕的尊主走出的琵琶聲,主殺伐的沙場樂器在此刻將《破陣子》威力發揮到了極限。
妙音腕上系著金鈴飛快地踏著鼓,鼓聲未竭,她卻輕啟紅唇,空靈的聲音伴隨著鏗鏘樂聲響起。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妙音的天賦神通之下,士氣重振,悠揚的歌聲傳到每個人的心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青空之上,金色鵬羽劃過優美的弧度,是蕭瑤游和她的金鵬融魂為一體。
凡她過境之處,都有金色羽翼鋼針般的灑落,每一根鋼羽落在深淵之物身上,都能將其擊落下去。
祁念一突然感覺到心頭一動,竟然是姬玚在通過功法呼喚她。
她在心中問道:“你也想出來作戰嗎?”
姬玚的聲音無比肯定:“當然。”
她略微劍式,運轉起萬靈朝功法,很快,一只黑白相間的熊貓崽出現。
和她并肩作戰的另外四個劍修看到這一幕,詭異地沉默了。
玉重錦驚訝道:“你打架怎么還帶寵物?”
他話音剛落,就見熊貓崽的身影突然抽長變大,竟然直接化為人形。
這人一襲黑色長袍,頸間滾著一圈白色絨毛邊,眼下一圈顯眼的青黑為他平添幾分陰郁邪肆之氣。
眾人震驚地發現這居然是個化神境的妖修。
一直盤旋在深淵上空翱翔的神機飛鷹看到了這一幕,驚得差點從空中掉下去。
皇、皇族?
這不是失蹤已久的小妖皇嗎?!
姬玚沒管太多,沖祁念一微微點頭之后,斂起袖子,只身進入戰場。
妖皇擁有能為妖族同胞增強力量的能力,姬玚甫一出現,就讓神機中的十幾個見龍門的妖修強大了不止一星半點。
與此同時,已經籌備許久的符修接踵而至。
在場所有的符修傾盡全部心血,用十萬張燃符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符陣,燃燒著熊熊烈火,在觸及鬼影的時候,瞬息燎原。
盧秋桐帶領滄寰流毓峰弟子們逼出一陣又一陣丹霧,夾雜在符陣中,被燃符一同燒透。
丹霧瞬時彌漫,裹挾著清正之氣,隨著火焰一同將鬼影包裹住。
鬼影終于徹底被火光吞噬。
而此時,近萬名南境血脈者以搖光為首,竟同時割開無名指,一粒鮮紅的血珠從指尖冒出來。
似乎是嗅到了鮮血的味道,深紅色的魍魎們格外躁動不安,瘋了似的撲上來想要吸食這鮮美的血液。
搖光指尖一彈,近萬承載著白澤血脈之力的血液從高空落下,灑向深淵。
血液滴落在深淵之物身上時,出現了灼燒似的效果。
裴泓驚道:“竟然真的有用!這些東西原先是不怕高溫的。”
血雨之后,魑魅魍魎終于退避。
登天梯上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此時,天空的陰云終于散開。
露出了蒙蒙亮的日頭。
此時夕陽西下,哪怕是撥云見日,也快要入夜了。
鬼影消失,魑魅魍魎退避,一片混亂中,深淵戰場終于平息下來。
裴泓狠狠松了一口氣:“終于結束了。”
他正想說“不知道為何這次的進攻如此駭人”時,卻看見晏懷風眉頭緊鎖,望向深淵。
這樣的表情讓裴泓心中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
晏懷風緩緩搖頭,沉重道:“還沒有結束。”
像是為了迎合他的話一般,深淵底部再次涌動。
無數人屏息以待。
片刻后,他們愕然發現,這次從深淵上來的,并不是他們以為的那些惡心丑陋的深淵之物。
而是影影幢幢,空洞而縹緲的幽魂。
這些幽魂形同鬼魅,無法看清臉,只有一個類人型的影子飄蕩在深淵上空。
裴泓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是我們從未見過的一種新的深淵之物!”
幾乎同時,晏懷風心臟狂跳。
他立刻反應過來,厲聲呵道:“迎戰!”
跟他聲音同時出現的,是從那些幽魂之中獨立而出的一個身影。
他的外形看上去和那些幽魂沒有區別,但令人驚駭的是,他至少擁有著太虛境巔峰的實力。
已經,無限趨近于大乘。
到了這時,深淵邊所有人都明白,他們之中,沒有人能敵過這樣可怕的深淵之物。
就在此時,當空飛來一劍。
僅憑一劍,就將萬千幽魂震懾。
那人一席破舊的道袍,取下腰間懸掛著的那個巨大的酒壺,仰頭瀟灑飲盡。
酒液順著他的喉結流下,淌入衣領中,浸濕他亂糟糟的胡子。
他邁著凌亂的醉步,仰天大笑,一雙惺忪的醉眼讓人無法分清,究竟是他醉,還是眾人皆醉他獨醒。
一壺酒飲盡,他狂笑三聲,扔下酒壺,舉劍怒斬。
這是人們第一次見到千秋歲的劍修,不加收斂地用出自己最強的一劍。
青蓮劍最終式——同消萬古愁。
此劍長絕,千秋同杯。
這一劍斬開山海,斬碎日月,斬入千古不朽的魂魄瑩瑩。
那接近大乘境的幽魂身影一震,竟硬生生扛住了這劍。
而后,深淵結界一側,竟又出現了兩個人。
中年男子著素凈整潔的道袍,手中拿著拂塵輕擺。
身著深藍色滄寰衣衫的人,生著一張少年人模樣的臉,叫人難以分辨出年齡。
有人認出,這是孤山道尊,和滄寰掌門。
驚駭之中,眾人這才意識到。
天下五位太虛境強者,今日竟有三位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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