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之禮
滄寰號稱天下至高。
其中, 隕星和明鏡兩峰并立,又稱滄寰最高峰。
因為站得太高,無論是從隕星峰還是從明鏡峰往下看, 都只能看到茫茫云海, 和被云海分隔開的天上人間。
滄寰的三萬級步云梯, 佇立在山門的另一邊。
步云梯以海面為基點, 共三萬級, 直通隕星峰的山腳下。
步云梯狹窄, 僅供一人行走, 周圍沒有任何護欄和扶手, 悍然屹立于半空,每一級階梯都透露著刺骨的冷。
高空風大,步云梯走到三分之一處時,就會感受到凜冽的朔風刮下, 學藝不精者,根本就無法在步云梯之上站穩。
從一旁看去,人們就像行走云端。
步云梯是從天上橫空降下的路, 人們行走其間,艱難跋涉, 每一步都危險重重。
像極了在修行路上咬牙向上攀爬的人們。
三萬級步云梯,是滄寰用來考驗弟子心性,亦是為了捍衛東洲和妖族之間橫隔的第一道防線。
它是祁念一龍門禮的開場。
往日,步云梯之外, 是廣袤無垠的海域, 除了浩瀚青空和遼闊大海, 再無其他, 滄寰的名字, 亦是因此而來。
但今日,步云梯邊,搭建起了層層云臺,供來客觀禮。
云臺密集,將天空壓低。
不明所以的黎城人民只覺得今日天氣頗為奇特,空中分明有著肉眼可見的云層,但卻未能阻擋春日艷陽分毫,陽光毫無顧忌地灑下。
只讓人覺得,今天是個好天。
第一批客人已經入座。
盧秋桐作為如今的滄寰首徒,將弟子們要做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
滄寰各峰弟子負責接引不同地方來的觀禮者,帶他們入座招待。
盧秋桐頭疼地數著:“魔宮那邊傳信說不要把位子和感業寺的佛修們安排在一起,但感業寺堅持他們一定要和魔修坐在一起,時刻不忘自己的監督職責,不愧是佛修。”
她又道:“青蓮劍派和凌霄宗必須分開,省的他們一言不合又打起來;九轉音闕中沒有安排妙音仙子的位置,小師姐給她單獨留了親友座,我怕妙音仙子出現時會引起圍觀,給她安排得靠里了些。”
“還有上陽門。”說到上陽門,盧秋桐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只來了七疏道人,應當是來探望陸道友的。”
“南境,神機,仙盟都不確定會來多少人,我讓人放了幾張大的云臺,提前預備著。”
曲微聽著,嘆息道:“師妹,辛苦你了。”
盧秋桐捏著眉心,無奈道:“誰讓這是咱們滄寰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日子呢。”
今天不僅僅是滄寰一個普通修士的龍門禮。
更代表著墨君門下最小的弟子,也已經見龍門,能夠正式參與到深淵之戰中了。
兩年前,世人對于祁念一這個名字,幾乎沒有任何了解。
墨君門下弟子四人,首徒是大名鼎鼎的醫仙,次徒是神機令主,三徒是魔宮皇子,只有這個小徒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在旁人眼中,她就像是隕星峰的隱形人。
兩年后,她就已經名揚四海。
云臺席間,莊鈞想起這件事,還覺得有些唏噓。
當年,在墨君的阻攔之下,盟主的計劃沒有成功,但為了防止她長大后,有了反抗能力,就不愿配合犧牲了,這才故意壓制了關于她的任何消息。
但事實證明,真正的強者,無論再怎么打壓,都是無法掩藏她的光芒的。
云臺上賓客漸滿,都是今日來觀禮之人。
滄寰弟子們,將賓客引領入座,表面上看著沒有任何波動,不因對方的身份而驚訝,也不因對方藉藉無名而有所冷待,均一視同仁。
但他們也難免在內心震驚,小師姐的龍門禮,竟引得如此多大能前來恭賀。
云臺這邊坐著青蓮劍尊,那頭坐著孤山道尊,當世兩位千秋歲強者的出席,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眾人心中暗自咂舌,劍尊以及青蓮劍派,向來同滄寰交好,劍尊會前來并不奇怪,但孤山遠在中洲,道尊又素來深居簡出,就連很多孤山弟子都難以得見真容,卻沒想到道尊也會出席。
祁念一特別安排的親友座上,坐了一群女孩,龍門禮尚未開始,祁念一這個正主還未現身,幾個女孩子就已經聊得十分起勁。
深淵之戰那時,搖光就已經和蕭瑤游一見如故,這次再見面,兩人互相倒苦水,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妙音一席紫裙,戴了同色的面紗遮住半張臉,對著桌上可愛的甜點想吃又不忍心下手。
慕晚靠在欄桿邊,沉默地望著云層。她穿著醫修的法袍,腳邊卻立著一把長刀,看上去十分不搭,但在她身上卻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和諧感。
上官熙則是震撼地看著這一切。
這是她第一次出南境,來到這么遠的地方。
作為在場唯二的兩個男人,玉重錦和宋之航面面相覷,覺得他們實在是格格不入。
玉重錦端起酒杯,對宋之航道:“咱倆喝一個?”
宋之航推拒道:“今日是她的龍門禮,我想好好看看,就不喝酒了。”
玉重錦也不勉強,仰頭一杯飲罷,卻從宋之航的神情和語氣中,品出一絲不對勁來。
他微微靠近了些,低聲道:“你是不是喜歡她?”
宋之航睜大了眼睛,而后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像是在迷惑,怎么會有如此自來熟的人,剛一見面就問人家的這種私事。
玉重錦沒待宋之航回答,就一副了然的模樣,拍了拍宋之航的肩膀,說道:“這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她那么好,喜歡她很正常啊。”
宋之航品味了一下這句話,表情瞬間從尷尬變成了有些懷疑和微妙,同樣壓低聲音問道:“這位道友,你也……?”
玉重錦聽聞這句話,頓時憂愁了起來,他又灌了一杯酒:“不提了,總歸我也不能說出口。”
他一副飽含心事的模樣,讓宋之航有些不好意思。
沒想到,玉重錦的自我調節能力超乎尋常,他只低落了一瞬間,就立刻恢復了元氣,又撞了撞宋之航的肩膀,問道:“誒,她有沒有送過你劍鞘?”
宋之航茫然道:“未曾,送劍鞘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
聽到這個回答,玉重錦才笑了出來,眉眼彎成月牙,露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沒有就好。”
他們身旁,蕭瑤游突然問道:“楚斯年怎么沒來?”
慕晚單手支頤,輕聲回答道:“不知道,他似乎提前來了滄寰,只是現在尚未現身。”
蕭瑤游嘆息道:“我就說,以他們倆的關系,楚斯年怎么可能不來。”
慕晚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些事情,以及最后楚斯年化身為魔的結局,不禁有些感慨:“是啊,畢竟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人。少年時的情誼,果然深刻又單純。”
玉重錦和宋之航聽到青梅竹馬四個字,就湊了過去,對幾個女孩子道:“幾位同她都是怎么相識的?”
祁念一的親人都還在隕星峰并未出現,現在能坐在這親友席上的,都是她的好友。
上官熙略微垂眸,想起她們在城門初見那一日,說道:“非要說的話,是曾經互相欺騙、試探,后來互相利用,也互相信任的關系。”
玉重錦干巴巴道:“聽、聽上去好復雜。”
蕭瑤游就直接得多:“無望海時,她說他要包養我,我答應了。”
搖光震撼道:“包養……?這是可以直接說給我們聽的東西嗎?”
蕭瑤游十分大方地笑了下:“這有什么不能的,當時是一個月三千極品靈石,如今漲價了,變成四千了。”
搖光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看著蕭瑤游的表情瞬間怪異了起來,覺得自己和蕭瑤游一比,顯得那么的平平無奇。
她說:“我是在一場比試中,輸給她了,然后就——”
她還沒說完,玉重錦就像找到了家人一般,興奮道:“我也是!南華論道上,我輸給她了,從那之后,我就對她傾…欽佩不已。”
傾心兩個字在他嘴邊打了個轉,又憋了回去。
搖光:“……”
她本來想說,輸給祁念一之后,登天梯,修煉,東奔西走地做各種事,她被祁念一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之航托著下巴,溫聲道來:“這事,恐怕還要從我求親被拒開始說起……”
一直坐在一邊沒有發言的妙音笑了下,突然拿出一朵簪花,放在了桌上。
南境人不懂她的意思,參加過南華論道的幾人卻都是懂的。
看到這朵簪花,一直冷淡的慕晚,也忍不住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她想了想,前世今生的種種如同浮云過眼,如此徹底的改變,讓人分不清那些過去究竟是真實,還是黃粱一夢。
她緩緩道:“我…是從各種傳聞和謠言中,拼湊出了她的樣子,那時我很想知道,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但傳言都做不得準,所以我想親自看一看。”
她頓了下,笑著說:“見到之后發現,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很多。”
慕晚的聲音就像晚風拂過月稍,讓人感覺柔和又舒緩。
搖光聽完一圈,這才意識到,他們這方云臺席上一個對祁念一求親被拒的,一個輸給祁念一之后傾心卻愛而不得的,一個被祁念一包養的,一個和祁念一相扶相持互相成就的,一個似乎什么都沒說但卻什么都說了,里里外外都是我和她是有著很深羈絆的故人。
聽說不遠處另一邊的云臺,還有一個祁念一的青梅竹馬。
不愧是神子!
搖光舉目四望,悲涼地發現,唯一一個被祁念一支配努力干活勤懇修煉的人,居然只有她自己?
正鬧著,又有一群人渡海而來。
他們穿著統一的服飾,玉重錦看了一眼,就放下了酒杯,眉頭皺了起來。
莊副盟主已經在仙盟的位置落座,他以為父親不會來的。
沒想到還是來了。
玉華清不僅來了,還是帶著玉笙寒一同前往。
他身后跟著一長串隊伍,封著六十四抬木箱,木箱用紅綢裝點,看上去頗為喜慶。
玉華清此舉,讓眾人有些不明所以。
劍尊見狀,呵了一聲,開玩笑道:“難為玉盟主,竟為念一的龍門禮,準備了如此多的賀禮。”
玉華清淡淡一笑,落座后舉杯示意,沒再多言。
劍尊的這番話把大家的思維都拉向了賀禮,雖然仍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再多想了。
沒多久,巳時已到。
莊嚴的鐘聲從滄寰山巔傳到海面,震散海面的霧氣,也讓所有人隨之神清目明。
伴隨著海霧繚繞和晨光灑金,一個身影自山腳下緩步走來,出現在了步云梯底部。
祁念一今天穿上了景帝和皇后為她挑選的禮服,赤紅的長裙如同烈焰,將清寒的海面燒熱。
陽光灑在她的肩頭,讓人分不出,那刺眼的金色,究竟是來自于她衣裙和發冠上的鎏金,還是來自于太陽,抑或是她那雙璀璨的眼眸。
祁念一平日里鮮少穿如此鮮艷的顏色,如今換了一副裝扮,整個人耀眼得太過刺目,叫人不敢逼視。
衣擺上的鎏金穗隨著她的動作而輕輕擺動,她抬頭望向直入云端,望不到盡頭的步云梯。
這一幕,驚得在場所有人一時間都沒有說出話來。
熱鬧一片的場合因為她的出現而沉靜下來。
蕭瑤游輕聲道:“滄寰的龍門禮,第一步是掃塵,象征著修士徹底超凡脫俗,掃去塵世污穢,登上龍門,置身青云。她需要徒步登上這三萬級步云梯。”
巳時的鐘聲剛過,祁念一身后,一個頎長的身影緩步而來。
他雙手捧著一方劍匣,劍匣半啟,匣中所置,正是神劍非白。
眾人驚訝地發現,這侍劍者,竟是青蓮劍派的小劍骨,楚斯年。
他比祁念一高不少,因此微微躬身,用十分虔誠的姿態捧著劍匣,一步步走到了祁念一的面前。
捧劍匣,侍劍主。
這是劍侍才會做的事情。
但今日,青蓮劍派的小劍骨,眾人眼中劍尊的繼承人,親自彎下腰,捧著這把劍,以劍侍的姿態,走到了她面前。
祁念一眼波不動,平靜地從楚斯年手中接過劍匣。
烏木匣的蓋被她輕輕推開,她從中取出那把純白的骨劍。
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祁念一并沒有動作,只是將額心貼在了劍身之上,用最直接的方式,呼喚非白。
云臺上,蕭瑤游眉頭微皺:“她在做什么?再不登步云梯,就錯過吉時了。”
但祁念一不為所動,執著地呼喚著非白,一副你不現身,我就不走的姿態。
不知過了多久,非白無奈地出現了。
祁念一身邊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引得眾人無不驚呼。
雖然在深淵之戰那日,非白就曾現身過,但那日忙亂的戰事中,無人有余力關心他的去留。
盡管這段時日都聽聞了神劍劍靈的傳說,但非白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他們仍是震撼。
非白無奈道:“現在叫我做什么?”
祁念一直直看著非白,而后沖他伸出手。
非白睫羽顫了顫,似乎有些不解,但又像了解了什么一樣,心跳開始加快。
他沒有猶豫,握住了祁念一伸出的手,兩人十指相扣。
祁念一輕聲道:“雖然以往滄寰還從未出過兩人一同掃塵登高的先例,但我從未想過要獨自登這步云梯。”
“大道孤絕浩渺,半道折戟隕落者不知凡幾,我亦無法預估自己會走到哪一步。”
祁念一抬頭,深深望著非白的眼睛,鄭重道:“誠然前路艱難,但并肩同行,總能有一絲慰藉。”
“云野,你可愿和我一同走下去,去攀登劍道的巔峰,探尋大道的盡頭。”
云野只覺得她的目光赤誠而直接,灼熱到幾乎要將他的靈體燙傷。
聽到“云野”這兩個字的時候,他有一瞬怔然。
從前,他覺得自己那些心思,抑或是旁人對她的心思,她都不懂,不曾知曉,亦不在乎。
現在看來,連他自己也開始覺得,她似乎又是懂的。
只是未曾言明而已。
云野反手將她攥緊,然后重重的點頭。
“得念一同行,大道無悔。”
祁念一這才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和云野一同,登上了步云梯的第一級。
三萬級步云梯,越往高層,越孤寒,越往高層,路越窄。
走到后來時,總讓人忍不住擔憂,如此狹窄的路,是否真的只能由自己一人通行。
但孤身一人站在高空時,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風吹著步云梯在搖晃,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烈風裹挾著,似乎要從高空,就此跌落無盡深淵。
但還好,有人和她同行。
大道不孤。
在場所有人,看著祁念一和那個突然出現的男子攜手掃塵登高,灼眼的紅裙和沉靜的玄色衣擺,一同步入深不可見的云層之中,紛紛怔然無言。
宮凌洲在步云梯不遠處,絕望地捂住臉:“到底是讓她鉆了空子。”
晏懷風惆悵地看著那一雙人影:“唉,他但凡年輕一點——”
話音未落,被溫淮瑜反手塞了一個蘋果,堵住了嘴。
溫淮瑜想起祁念一在隕星峰時說過的話,不由失笑。
“哪怕滄寰上下千年都只有一人登高又如何,規矩是死的,那就可以打破。”
祁念一認真到近乎執拗:
“大師兄,世人皆知師尊鎮壓深淵二十載的功績,卻不知數百年前,云野為此做過什么,他在劍中沉睡了三百年,又像個影子一樣,給我做了兩年的劍靈,局面能緩和到現在的樣子,他功不可沒,但從沒有人知道過。”
“大師兄,我覺得不公。”
后來靈虛子為了滄寰數百年的規矩,苦口婆心地勸說祁念一,讓她放棄,畢竟日后還有很多機會。
卻沒想到,她暗中將劍偷渡出去,交給了楚斯年,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溫淮瑜:“我倒覺得,這樣還不錯。”
他瞧著那兩人的背影,覺得十分和諧。
晏懷風瞪他:“你就縱著她吧!早晚有一日要讓你縱容得沒邊了。”
他說完,溫淮瑜還沒反應,宮凌洲先忍不了了:“二師兄,別的不說,但你和大師兄究竟誰更縱容小四這件事我覺得還有待商榷。”
掃塵登高之后,祁念一的龍門禮比旁人還多了一環的,就是掌印交換。
先前,她去到南境時,靈虛子就已經私下將滄寰首座的權力交給了她,實際上這么多年首座令牌也一直掌握在她手中。
但是滄寰明面上的首座,還是溫淮瑜。
祁念一和云野一同走上步云梯之后,賓客就從云臺轉移到了滄寰的主峰的主殿中。
主殿廣場前,溫淮瑜看著祁念一緩步而來,云野在她身后不遠處停住了腳步。
祁念一在距離溫淮瑜三步遠的地方,雙手交疊置于額心,緩緩俯身拜下。
謝過溫淮瑜二十年的教養之恩。
眾人的注視之下,她從溫淮瑜手中接過那枚象征著在滄寰和掌門并立的首座令牌。
后方席間,玉華清臉色有些難看。
他沒想到,靈虛子將決定做的這么突然,直接就將滄寰首座的位置給了一個黃毛丫頭。
從今天開始,想要動她,怕是會更加困難了。
掌印交換過后,就應該是龍門禮的最后一環,出師禮。
龍門禮本就象征著滄寰弟子修為已經合格,可以拜謝師門,正式出師。
到了這一環節時,下方的賓客們私下議論起來。
“說起來,今天似乎并未見到墨君?這墨君就連小弟子的龍門禮都不參加,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不是說墨君一直在閉關修養?”
“這話你也信?”
“我看,今日的出師禮,多半都得要靈虛子掌門代勞了。”
正議論著,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威嚴而又沉穩的靈壓從天而降,撞入每個人的神魂之中,如遭洗禮。
在眾人的目光之中,一人身穿黑底銀邊肩繡紅頂白鶴的寬袍,腳下黑色長靴輕踱,緩步而來。
他臉上帶著一副猙獰的銀色面具,像極了世人口耳相傳的墨君的模樣。
這人緩慢地走到祁念一面前,手執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鐵劍。
眾人眼見祁念一再次躬身行禮,她起身后,喚了聲:“見過師尊。”
墨無書微微點頭:“為師,來送你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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