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西西這樣說的？”黛蘇問。

        趙曦搖搖頭：“西西自己想到的。”

        黛蘇頓了頓，不知該說什么。

        孩子人小鬼大，黛蘇深感頭疼。

        但也不能指責一個五歲的孩子，反而應該耐心地加以引導。

        黛蘇親親女兒的臉：“為什么覺得媽媽在外面有別的叔叔了呢？”

        趙曦睜著大圓眼睛說：“因為媽媽今天很漂亮。”

        黛蘇又一次頓住了。

        這是什么道理？

        她笑著問：“媽媽每天都這么漂亮呀，難道只有今天的媽媽才漂亮么？”

        趙曦扁扁嘴：“媽媽今天的漂亮不一樣。”

        黛蘇十分好奇，問：“哪里不一樣？”

        趙曦：“媽媽今天漂亮得像大姐姐。”

        黛蘇：“像大姐姐不好么？”

        趙曦揪緊黛蘇裙子上的褶皺：“大姐姐沒有我和哥哥這樣的寶寶。”

        黛蘇總算聽明白了女兒的邏輯。

        女兒想說媽媽變得年輕漂亮，像沒生過孩子的人。

        但趙曦才五歲，還不能清晰表達這個意思。

        這兩個小孩的敏感程度，遠比黛蘇認為的嚴重。

        她心疼地摟住一雙兒女。

        趙質憋很久了，板著小圓臉問：“媽媽，你的手怎么了？”

        黛蘇隨口回答：“不小心劃傷了，沒事兒。”

        趙曦連忙去看黛蘇的右手，擔心地說：“媽媽，我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黛蘇沒有拒絕，抬起手掌讓趙曦給她吹吹。

        趙曦鼓著腮幫子，使出吃奶的勁兒往黛蘇手掌上吹氣，一副要把疼痛吹走的模樣。

        黛蘇見她實在可愛，摸摸她圓溜溜的腦袋。

        至于女兒的問題，黛蘇不想騙兩個孩子。

        但如何給五歲的孩子解釋什么是小說，什么是女主女配，確實讓人難辦。

        她思索片刻，揪揪女兒的小胖臉說：“媽媽有一個秘密，其實媽媽是童話里的公主。”

        趙質疑惑地抬頭望她，因為他根本不相信童話。

        趙曦最喜歡公主了，她樂得眉眼開花，露出一口老奶奶般的缺牙。

        “媽媽，你是什么公主？西西是花仙子公主！”

        黛蘇沒想過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她回答：“媽媽是沙漠公主。”

        童話沙漠的沙漠公主。

        趙曦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纏著黛蘇問：“那沙漠公主要穿黃色的裙子么？”

        “等一下，”黛蘇咳了兩聲，“媽媽要說的不是這個。”

        趙曦和趙質好奇地望著她。

        黛蘇：“媽媽是個被老巫婆詛咒的沙漠公主，如果沒跟命定的王子在一起，媽媽就會死掉。”

        “媽媽，西西不準你死！”趙曦立刻死死抱住黛蘇的脖子。

        黛蘇猝不及防，被勒得喘不過氣，差點兒交代在女兒手里了。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救出來。

        趙質忽然問：“媽媽你找到命定的王子了么？”

        黛蘇點點頭：“找到了。”

        趙曦眨巴眨巴眼睛：“那媽媽和王子在一起了么？”

        黛蘇搖搖頭：“還沒有，媽媽還在追王子。”

        趙質和趙曦都沒有接話，兩雙忽閃忽閃的圓眼睛像在思考。

        過了好一會兒，趙曦才認真地說：“媽媽不可以死掉，所以西西決定支持媽媽。”

        “媽媽你去追求王子吧，不用擔心西西和哥哥。”

        “我們一定會好好喝牛奶長高高，吃很多飯長壯壯！”

        趙曦的聲音奶聲奶氣，說話的語氣又嚴肅無比，聽起來非常可愛。

        黛蘇實在忍不住，把兩個小孩又親了親。

        她笑著說：“我去追王子，但也不會丟下你們兩個不管的。”

        趙質聽明白了黛蘇的意思，她不會丟下他們。

        他安靜片刻，問：“王子知道我們么？”

        黛蘇點點頭：“知道。”

        她演戲的時候就說過自己有兩個孩子，還被離婚了。

        趙曦擔心地問：“那王子討厭我們么？”

        黛蘇笑著搖頭：“當然不討厭。”

        誰會沒事去討厭兩個可愛的孩子呢？

        趙曦眼睛里瞬間又有了光彩，她握緊肉包拳頭說：“媽媽，我和哥哥幫你追王子吧！”

        黛蘇：“我不要你們幫我追王子，我只要西西和哥哥長高高長壯壯，每天都很快樂。”

        趙曦聽了，笑得像個小老婆婆，見牙不見眼。

        她抱住黛蘇的腰，撒嬌說：“媽媽，西西好愛你！”

        趙質小聲補充：“我和妹妹一樣。”

        黛蘇也快樂得不行：“媽媽也好愛你們。”

        在這溫馨的氛圍中，趙質終于想起一個關鍵的人物。

        他猶豫地問：“那爸爸怎么辦？”

        黛蘇想著女配的事都說了，那就沒理由瞞離婚的事。

        她平靜輕和地說：“就在剛剛，爸爸媽媽簽過離婚協議，已經離婚了。東東和西西跟著媽媽生活好么？”

        趙曦立刻點點頭：“好。”

        黛蘇又去看兒子，趙質也迅速點頭同意。

        反正有爸爸和沒爸爸一樣，他愿意和媽媽一起生活。

        傍晚時分，陳嬈從后山下來。

        她走到太和寺的大門時，這里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大門還敞開著。

        陳嬈沒看見靈慧，反倒松了一口氣。

        靈慧給她指出一條明路，她卻沒有把握住。

        這種挫敗感讓她不想再見到靈慧。

        陳嬈又一次路過停車場，這里空空如也。

        她可惜地嘆了一聲，然后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趙禹重把車開到星輝，打電話給楚厲誠。

        “你人在哪兒？”

        楚厲誠聽出他的不愉快，回答：“在家。”

        趙禹重把車鑰匙交給泊車的人。

        “我在星輝，出來喝一杯。”

        楚厲誠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包廂。

        包廂里，趙禹重的外套和領帶被扔到一邊，襯衣的領口被他粗暴拉開。

        他仰靠在沙發上，喝的卻是悶酒。

        楚厲誠瞬間猜到這兩口子又吵架了。

        他走進去坐下，輕車熟路地問：“這次又是為了什么吵？”

        趙禹重掃了他一眼：“我讓她簽離婚協議，她簽了。”

        楚厲誠脫口而出：“簽了沒毛病啊。”

        趙禹重盯著他。

        楚厲誠給自己倒了杯酒：“我這人脾氣大，放我面前我肯定簽。嫂子簽了有什么問題？”

        趙禹重：“……”

        這人究竟是誰的好友？

        包廂里安靜片刻，趙禹重開口：“我的本意是讓她認錯。”

        楚厲誠：“認什么錯？”

        趙禹重不想對任何人說黛蘇心機重，所以沒回答。

        楚厲誠只好問：“那嫂子說什么了？”

        趙禹重：“她說我有病。”

        楚厲誠：“氣頭上的話不必當真，你到底為什么非要嫂子認錯？”

        趙禹重反問：“有錯難道不應該承認？”

        楚厲誠沒說話，趙禹重卻聽見他的聲音——

        “你是嫂子的爹嗎？非要按頭讓人認錯。”

        “除了我爸，就沒見過性格這么霸道的人。”

        趙禹重：“……”

        楚厲誠心思轉了轉，又問：“退一萬步講，嫂子認錯了，有什么意義？”

        趙禹重：“她只要不再犯，我可以和她重新開始。”

        楚厲誠沉默了，心里想的是：

        “嫂子到底看上他什么？我想不通啊。”

        然后他開口問的卻是：“你當初愛上嫂子什么了？”

        趙禹重：“……”

        心口不一玩兒得還挺溜。

        面對這個問題，趙禹重低頭點了一根煙：“她不在我的預料之內，也不是我想要的那種女人。”

        楚厲誠略顯詫異：“你想要哪種女人？”

        趙禹重又一次聽見好友心里的碎碎念——

        “不是，兄弟你是真要天上的仙女為你下凡嗎？”

        “嫂子這樣的都不行？”

        趙禹重看了楚厲誠一眼，回答：“對我來說絕對安全的女人。”

        他不喜歡失控的感覺，對事是這樣的態度，對人也是這樣的態度。

        楚厲誠頓了頓，瞬間通透好友的意思。

        他無奈地說：“你這掌控欲也太強了吧？能符合你要求的只有提線木偶，沒有人。”

        一時間沒人再說話，包廂里很安靜。

        煙頭燒到趙禹重指間，他才回神掐了煙頭。

        楚厲誠忽然意識這件事是好友的心魔。

        于是趙禹重就聽見——

        “這樣想來，他確實是真的有病，嫂子竟然說了大實話。”

        “要不要告訴他有病這件事？”

        “算了，他的性子霸道好勝慣了，別接受不了又加重病情。”

        趙禹重：“……”

        楚厲誠斟酌著語言，斟酌半天也只能說：“我看你倆的事確實無解，還是離了吧。”

        趙禹重：“……”

        楚厲誠說完話，正往空了的酒杯里倒酒。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是戰隊那邊打來的。

        楚厲誠的前半輩子就沒怕過誰，現在一看見戰隊那邊的電話就發怵。

        他接通電話，然后——

        “什么？戰隊成員被極端粉絲惡意襲擊，還被劃傷了手臂？”

        楚厲誠只好掛斷電話匆忙往外走。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停留或回頭，因為他選擇勸分。

        黛蘇簽了離婚協議，心情很不錯。

        她拿著手機正準備打開風聲群，好幾條微信就發了過來。

        劉導：小黛，我徒弟有個節目，場地搭得特別有意思，你過來轉轉？

        劉導：偉證我們合作那么愉快，不至于不給我這點兒面子吧？

        再下面就是地址和接待人的聯系電話。

        黛蘇看著這些信息，突然想起來這是小說里的重要情節。

        也是她作為女配，遭遇人生滑鐵盧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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