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云來客棧。
一大清早,蕭毓澤就來敲門。
“阿雅,該起了。不是想去吃南市的劉記餛飩嗎?遲了可就沒有了。”
“來了來了。”屋內傳出蘇雅興高采烈的聲音。
蕭毓澤要游歷,蘇雅陪同。蕭毓澤說沒有目的地,隨便走走。這一隨便,就隨到了西北。
蘇雅笑道:“這是物隨本心。阿澤想是想念家鄉了,不知不覺就往這邊走了。如此也好,西北雖不是北羅,但風物人情,景色氣候,倒也有些相似之處。我們去看看,權當一解阿澤的思鄉之苦了。”
蕭毓澤聞言,臉似乎僵了一僵,笑道:“我離開北羅時不過幾歲孩童,連家鄉什么模樣都未必記得住,有甚思鄉之苦?不過眼看入了夏,南方必定酷熱難當,便先來北面罷了。待過了暑日,我們便往南去,可好?”
于是兩人一路往北,來到了大宇西北邊境的岷州,葉王府所在地。他們已經在云來客棧住了兩日了。
兩人向店家打聽此地的風土人情,得知有家餛飩特別好吃,于是約定今日一早去排隊。
蘇雅高高興興地跟著蕭毓澤上了街,嘴里笑道:“這劉記脾氣也是古怪,有生意不多賺些,何必每日只賣一百碗呢?”
蕭毓澤寵溺地看著她笑了笑,“客棧老板不是說這餛飩鋪子人手不夠?依我看,不過是些商家招攬生意的手段罷了。我們且去嘗一嘗到底有多好吃。”
兩人到得還算及時,恰恰趕上了最后兩個號。店小二拿著九十九和一百號的牌子,將兩人引到座位上,“二位稍等片刻,馬上就好。”
蘇雅笑著坐下,“好巧哦。若是只剩一個號可怎么好。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蕭毓澤看著她,溫柔地笑笑,“要,為何不要?若是只剩最后一碗,自然要買了給阿雅吃。”
蘇雅羞澀一笑,“若只有一碗,我們就共用一碗。我不過是嘗個鮮,大半還需要阿澤來吃。”
二人正深情對視,就聽外面傳來一聲嬌喝:“這么早就沒了?什么一百碗?我大老遠的從京都來,你告訴我你這里就賣一百碗,賣完就沒了?”
“不行!你今兒就得做出一百零一碗!不,一百零三碗!我這兒還有兩個下人!”
“什么?規矩?我管你什么規矩不規矩!趕緊去做!哪里來的破規矩!沒聽說有錢不賺的!我給你出三倍的錢!”
“你做不做?不做小心我把你的店買下來!讓你每天賣三千碗!”
蘇雅抬頭往外望去,正見一個明顯女扮男裝的麗人,帶著兩個侍衛,在跟掌柜的吵嚷呢!
蘇雅回頭,見蕭毓澤凝視著那女子,半晌沒移開視線,不由笑道:“說是京都來的。大約是京都的哪個大家閨秀,家里嬌寵慣了的。我們在扶陽學宮這些年,京都的好些人都不認識了。阿澤這么看著她,是覺得有些眼熟嗎?”
蕭毓澤這才回過神來,笑道:“阿雅說得對。這么驕縱跋扈,定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嬌小姐。要說眼熟,還真有點眼熟。不過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蘇雅聞言,又仔細看了看,回頭對蕭毓澤低聲道:“是有些眼熟。是誰呢?”
外面那女子正與店家鬧得不可開交,就聽有人朗聲道:“這位小姐,我的號數是九十六,馬上就好了。小姐若不嫌棄,我這碗就贈與小姐了。”
舞陽轉頭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朗眉星目的青年,面貌英俊,身材偉岸,氣質不凡。
舞陽一怔,隨即笑道:“你倒是好意,可我還有兩個手下。只有一碗怎么夠?店家!快去做來!小心我連你一起買下來!”
店家哭喪著臉,瞧眼前這女子氣勢,也不敢輕易得罪,只好向那青年男子求去,“俞將軍,您看這……”
舞陽重新看向那男子,“俞將軍?”
話音未落,門外又傳來一道聲音,“這位小姐,你若不要九十六號,讓給我可好?”
蕭毓澤倏地轉頭,蘇雅也往外看去。只見景琪笑瞇瞇掀簾子進來。
舞陽一見,心里這個氣啊,“你陰魂不散啊你!我難得出來一趟,逛一逛自然會回去的。不用你來呱噪!”
“我就不信,這里會有人拿我怎么樣!”
景琪笑道:“這位小姐言重了。我來這里是吃岷州城最有名的餛飩,與小姐無關。你若不要,我便要了。”
舞陽冷笑,“想得美!九十六號歸我了!你,俞將軍,可是西北軍岷州營的俞嘯延?”
俞嘯延一張不茍言笑的臉,“正是在下。我隨時都可以吃這里的餛飩,小姐難得從京都里來一趟,便讓與你了。小姐慢慢享用。”
說完,起身就走。
舞陽趕忙追出去,“嗨!你知道我是誰嗎?”
俞嘯延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她,“不知。是誰很重要嗎?一碗餛飩而已,讓給誰,對我來說并無區別。”
舞陽一頓,“你是否每日都來吃餛飩?”
俞嘯延搖搖頭,“今日路過而已。”
舞陽又一頓,“那明日呢?”
俞嘯延頓了頓,轉身正面對向她,“小姐到底想說什么?”
舞陽正要開口,魏中官來了,“小姐,方才進去那位小哥,將小姐的九十六號餛飩吃了。奴才不方便攔……”
舞陽柳眉倒豎,正要發脾氣,忽然對俞嘯延笑道:“你看,那家伙把你讓給我的餛飩吃了,不如明日我們再來,一人一碗,我請你,如何?”
俞嘯延拒絕的話剛到嘴邊,看舞陽殷切的眼神,不由就改了口,“好啊。不過這家鋪子不許代買,你若想請我,須得早來才行。”
舞陽立時高興起來,“明日定然一早就來。俞將軍放心。”
說著,也顧不得找景琪算賬,高高興興地陪著俞嘯延走了。
店內。蘇雅招呼景琪,“景琪過來坐。”
景琪早看到兩人了。他對蕭毓澤沒什么好感,但對蘇雅的印象還可以,于是端著餛飩過來。
“你們兩個怎么結伴到此地來了?”景琪不陰不陽地道。
蘇雅看看蕭毓澤,又看看他,笑道:“怎么都是扶陽學宮的同門,不過比試了一場。你倆別鬧脾氣了。”
“阿澤要游學,我正好也需要一番游歷,正好搭伴同行。說起來還是你的功勞,不是你鬧那么一出比試,攪和得阿澤在學宮不安生,他也不會出來游學。”
蕭毓澤沒作聲。
景琪陰陽怪氣地笑道:“這可真是我的功勞。不然蕭殿下出游,還得費心費力找借口。這下好了,一口鍋扣到我頭上,現成的借口就有了。”
“蕭殿下是想見葉蘭亭呢,還是來摸西北軍的底細,還是這里有人接應你,你想趁機逃回北羅呢?”
蕭毓澤面色微變,隨即臉上現出一絲苦笑,“殿下取笑了。我一個被人遺忘的質皇子,還回北羅作甚?給人當眼中釘肉中刺么?”
“我來西北,不過是游歷。待天氣涼了,還是要南下的。當然,在這里的時候,如果能見到有‘天下第一公子’之稱的葉世子,也是好的。聽聞他極其貌美,所有人見了他都會心生好感。”
景琪輕哼一聲,瞥了蘇雅一眼。
扶陽學宮的時候,蘇雅還稱他為“毓澤”,如今不過短短數日,居然改稱“阿澤”了。可見兩人關系突飛猛進,進展不是一般的快。這蕭毓澤,不是個省油的燈。
景琪終于忍不住道:“這才幾天功夫,蘇大小姐就如此親昵地稱他為‘阿澤’了?”
蘇雅面色微紅。
景琪繼續道:“蕭殿下,你若真對蘇大小姐有意,就該忘了自己質皇子的身份,還有你北羅人的身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待在大宇京都,別整天一會兒求學一會兒游歷的,凈出幺蛾子。”
蕭毓澤還未回答,蘇雅先開口道:“瞧你說的。阿澤在這里待著百無聊賴,不能入仕為官,不能教書育人,難道連出來走一走都不成了?他這一輩子,難道只能困在他京都那所四方院子里?”
蕭毓澤卻接口道:“殿下說得對。我身份本來尷尬,就不該這么出來拋頭露面。阿雅,我還是盡快離開西北的好。殿下想必也是游歷到此,不若這剩下的路,你便與殿下同行吧。”
景琪立馬回道:“學宮里也只聽你叫我名字,這出了學宮,在這西北之地,蕭殿下怎么一口一個‘殿下’了呢?這是唯恐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蕭殿下,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話跟你說清楚,我姓景不假,但不是你嘴里的什么‘殿下’。小心你這話傳到陛下耳朵里,惹他不喜,嫌你多嘴多舌、居心叵測。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想拿我打你的算盤,你做夢。”
蕭毓澤一聲長嘆,“你不信我,我說什么都無用。我還是先走一步的好。阿雅,”蕭毓澤深情地注視了蘇雅片刻,“你多保重。”
說著,起身便走。
蘇雅急道:“阿澤!阿澤!”美目瞪向景琪,“景琪你到底想做什么?阿澤在大宇,本來就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你說這些誅心的話,是想置他于死地嗎?阿澤到底做了什么,讓你如此疑他?”
這番話急促地說完,趕忙追了出去。
景琪默然片刻,鼻子里輕哼了一聲,繼續慢慢悠悠吃自己的餛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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