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語匆匆趕往正院。彼時秦婉已經走了。

        “爹！娘！蘇家來提親？”葉千語匆匆施了禮，問道。

        葉青夫婦對視一眼，楚嫣招手道：“語兒過來坐。”

        葉千語走過去坐到母親身邊，“娘，您沒答應吧？”

        楚嫣拉著她的手，“語兒呀，以咱家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蘇宰輔家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幾位皇子龍章鳳姿，個個出挑，可嫁過去未必是好事，陛下也不會答應。”

        “蜀王、淮王算是與我們門當戶對，但同樣的風險重重，我們也不能沾惹，憑空惹陛下疑心。剩下的還有誰？就只有蘇宰輔的大公子最出色了。”

        “蘇子墨是京都四公子之首，與你又自幼相識，同在扶陽學宮求學，都是知根知底的，日后也容易相處。他的腿疾，聽說是能治好的。扶陽學宮有神醫……”

        “娘，我如果心儀于他，他有腿疾我也不介意，但我確實對蘇大公子無意啊！而且，西北剛出了這么大事兒，阿康剛沒了，我如何有心思談婚論嫁？”葉千語說著說著，哽咽起來。

        楚嫣嘆一口氣。葉青頓了頓，道：“語兒，我跟你娘仔細考慮過了。西北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我們葉王府朝不保夕，蘇相府還愿意來提親，說明蘇宰輔想拉咱們一把。”

        “禍不及出嫁女，萬一我們葉王府有個什么，最不濟我們葉家還能逃出你一個。為了你自己也好，為了葉王府也好，目前這都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兩天你就在這里陪你娘吧，別回自己院子了。一個人呆著，越想越難過。”

        葉青看了楚嫣一眼，楚嫣點了點頭，葉青這才起身走了。

        楚嫣摟著女兒，“語兒啊，娘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逝者已逝，只能緬懷。活著的人日子還要過下去。也不是讓你馬上就成親，只是定親……”

        葉千語自聽到石康的消息就強忍悲痛，此刻終于抱著母親放聲慟哭。

        楚嫣也流淚了，“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就在不久之前，石康還跟她約定蘭亭坐穩西北之后就回來找她；如今言猶在耳，音容笑貌猶在眼前，人已經永遠地不在了。

        葉千語心如刀割。

        秦婉回府。蘇子墨已經在等著了。

        “娘去葉王府給兒子提親了？”蘇子墨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秦婉正喜滋滋，一轉身看到兒子，笑道：“葉家答應了！這還不是天大的好事？你的腿還沒治好，我還擔心他們嫌棄呢，誰知他們很痛快地就答應了！”

        “娘可知道葉王府出事了嗎？”蘇子墨從太陽的影子里將輪椅搖出來，看著母親道。

        “出事？出什么事？”秦婉臉上的笑容一僵，詫異道，“我剛從他們府上回來，沒發現他們出什么事兒啊？”

        “葉老王爺有個義子暴斃了，葉蘭亭還未娶側妃就奉命回西北了，此去如何，誰都不知道。”蘇子墨道。

        秦婉重新笑起來，“我當是什么。他義子沒了，關我們何事？我們要娶的是他家女兒。西北一有事，陛下就派葉小王爺回去主持大局，說明葉王府很受重用啊！這是好事。你就放心吧！娘給你說的親事還能有錯？我挑來挑去才挑到了葉王府。別羅嗦了，你趕緊回扶陽學宮治好你的腿，回來成親才是正經。”

        “噯，罷了，你還是先成親，成親之后讓千語陪你一起回扶陽學宮治腿。這樣你還有人照顧，娘也放心，多好？”

        “唉，這三書六禮的也是麻煩，走完這一套怎么也得費些功夫，娘巴不得你明日就把新媳婦娶進門……”

        關于西北局勢，蘇子墨無法再跟母親深入說什么，看秦婉興高采烈地要忙著去準備納采禮，不由道：“母親別費心了，這樁親事我不會答應的。”

        秦婉登時變了臉色，“什么？！你不答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告訴你，沒門！你爹也不會答應的！那不是你親妹也是你妹！你不嫌惡心我還嫌丟人！”

        “今兒這樁親事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都得給我成了！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本來就沒有你答應不答應的份兒！以前是太寵著你了，什么都依著你的意思，你看看你都做出什么齷齪事來了？簡直讓我寒心！”

        蘇子墨白凈的面皮漲得通紅，“母親說什么呢？我行得正立得端，做什么齷齪事了？”

        秦婉厲聲道：“昨天半夜里你去哪里了？不在自己房里好好歇息，去云落園長吁短嘆、傷春悲秋的做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個家里我什么事兒不知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娘，趁早將你的心思收一收，好好跟葉家大小姐成親生子過日子！不然我直接去找那個勾引你的小妖精！”

        蘇子墨差點背過氣去，“母親說話能不能尊重些？阿瑤已經離家出走了……”

        秦婉一怔，隨即道：“走了更好！她也知道丟人啊！哼！走了你更該收收心，等著娶親生子了！”

        秦婉一發飆，蘇子墨一個斯文的人是吵不過她的。想起蘇瑤，他心里越發難受。

        阿瑤就是這樣被迫與他生疏、遠離、然后出走的。阿瑤心里是有他的，她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啊！

        蘇子墨不由鼻子一酸，眼圈兒都紅了。

        蘇子墨為蘇瑤感到心酸的同時，心里也涌起一股甜蜜。他為自己感到幸福和自豪。自己雖有腿疾，卻依然能得到阿瑤的青睞和癡情！

        蘇值回府，聽聞秦婉已經給蘇子墨定了葉王府的親事，眉頭微微一蹙。

        “怎么？你也覺得不好？”秦婉不滿道。

        蘇值一抬頭，“還有誰覺得不好？”

        秦婉十分的不悅，“還能有誰？你寶貝兒子還惦記云落園……”

        蘇值大駭，當即打斷，“夫人慎言！郡主的婚事自有陛下做主！墨兒的婚事你做主就好。葉王府也不是不好，只是時機有些不對。”

        “怎么不對？”秦婉忍住氣道，“我是不是做什么你都覺得不對？”

        蘇值一愣，“也罷。你覺得好就行了。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

        秦婉愈發氣極，“剛回來就出去？是出去找蘇瑤吧？”

        蘇值愈發莫名其妙，“我找郡主作甚？”

        “她不是離家出走了嗎？”秦婉陰陽怪氣地道，“你不關心嗎？”

        “哦，”蘇值道，“郡主去扶陽學宮了。一大早走的，夫人還沒起，跟我說了聲，怎么叫離家出走呢？也怪我，沒來得及跟夫人說。夫人以后這樣的話要慎言，損及郡主和咱們蘇家的名聲……”

        “是只怕損了你那好郡主的名聲吧？你什么時候顧過我，顧過這個家？”秦婉悲憤道，“你親生兒子都沒她一個外人重要！扶陽學宮是給她免學雜的，你給她五百兩銀子作甚？”

        蘇值耐住性子，“郡主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我給她一些銀子傍身怎么了？我給郡主銀子她也沒要啊！倒是咱們府里，不知沾了郡主多少光了……”

        秦婉厲聲道：“什么光？我們府上沾了她什么光？除了她把你們父子倆迷得五迷三道的，我們還沾了她什么光？你不顧家，墨兒不成親，不都是因為她？！”

        蘇值忍無可忍，呵斥道：“慎言！”

        蘇值往外看了看，又道：“夫人總這么鬧，有何好處呢？這個家還不是你在做主？墨兒的婚事是你定的；雅兒如今這個地步，也是當初你不聽我的……”

        “蕭殿下有何不好？”秦婉又被刺激了不知哪根神經，“起碼他對雅兒一心一意的，小兩口甜甜蜜蜜，我看好得很！倒是你這個做爹的，他們至今還不能成婚，你這個做宰相的爹是不是該催一催陛下？你想你女兒挺著大肚子出嫁還是帶著已經出世的孩子出嫁？”

        蘇值：“好，我這就去催。”抬腿便走了。

        秦婉的聲音從背后追過來，“跑得比兔子還快！膳還沒用哪！我這里有老虎能吃了你！蘇瑤走了，你家里沒什么可牽掛的，是不是又要出去住了？”

        蘇值早走得不見影了。

        秦嬤嬤上來安慰秦婉，“大小姐，都這把年紀了，還跟相爺置氣哪？這都沒影兒的事兒您還記掛這些年，您瞧瞧您，動不動發脾氣。相爺也算好性子的了，府里的大小事都交給您掌管，大小姐您可要知足。”

        秦婉落淚道：“我哪兒敢跟人家發脾氣？動不動就不回家，他一輩子住在中書省好了！不是那個小妖精回來，他能好端端在府上一待兩三個月？”

        秦嬤嬤趕忙去捂她家小姐的嘴，“大小姐可不敢這么說！這話傳到陛下耳朵里，您這腦袋還要不要了？您還有一兒一女，您還得為他們想想啊！”

        秦婉立馬噤聲了。

        果不其然，一會兒的功夫，有下人來報，相爺書房的東西搬走了。

        秦婉氣得摔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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