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蘇瑤在百里開外的空幽谷,待拈花趕到,踏雪的小命可以交待了。拈花帶她去了另一個去處。
“找我做甚?”景琪一聽就皺了眉,“不該去找他們蘇大公子么?”
冉非還未答話,拈花已經抱著踏雪闖了進來,當即咚的一聲雙膝跪地,“殿下!求殿下看在我們郡主的份上,救救踏雪吧!”
景琪右眉一挑,“看在你們郡主的份上?你們郡主跟我不熟。她跟蘇大公子最好,怎的不去找他?”
拈花一噎,不得不信口胡謅,“殿下,郡主說了,她不在的時候,屬下等若有難,可以來求殿下。殿下,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從蕭毓澤的質子府到景琪的皇子府,與到蘇相府的路程相近,為何不去向蘇子墨求救,而是跑來找景琪,連拈花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只是情急之中下意識就往這里來了。
景琪聞言輕哼了一聲,吝嗇地瞥了一眼拈花懷中的踏雪,“沒給她止血?”
拈花松了一口氣,景琪此話一出,好歹是要接手的意思了。“喂了止血丸,不管用。”拈花有些頹喪。
景琪一揚頭,對冉非道:“拿我的帖子,去請程御醫來。”
冉非應聲而去,景琪起身去里面拿了一個棕色的小瓶子出來,“喏,那張短榻送給你了。走的時候別忘了帶走。”
拈花一聽,不由心里更是放下一塊巨石,這是允許他們在這里暫居了。這位爺,性子格路,自己的東西不給外人用,給人用了必定自己不會再要了。難得給他們一張短榻,讓他們養傷,明明是好意嘴里卻說不出好聽的話來。
景琪將小瓶子扔給他,“這是凝血丹,懸壺峰自制的,比止血丸好些。你們沒有么?”
說是懸壺峰自制的,其實就是蘇瑤在邵師的督促下煉制的。煉藥成丹,尤其是煉成上好的丹藥,耗材不說,更耗費精神和力氣。蘇瑤坐不住的性子,如何耐得住?是以邵師跟她斗智斗勇,拿捏住了這個小猴子乖乖給他煉藥。
誰讓她是邵師的得意門生呢?蘇瑤在扶陽學宮,除了輕功就是醫術能拿得出手,不拿捏她拿捏誰?那么些珍貴的藥材,交給別人煉廢的可能性要高出不少。
景琪看了拈花一眼。蘇瑤連自己的四大侍衛都沒給,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拈花赧顏,“我們不是在學宮就是在京都,誰能想到還會有危險呢?郡主也是沒想到。不過郡主給了我們不少止血丸和外傷藥。都是別的護衛沒有的好東西呢!”
景琪無聲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蘇瑤果然是煩他們。
蘇瑤會做人,表面上是為了愛護兄姐將自己的護衛讓出去了,誰知她實際上是煩他們呢?蘇瑤自幼就將他們攆得遠遠的,莫非……她很早就知自己的身份了?知道自己是私生女,所以賭氣不要陛下給她的護衛?
景琪倏地血氣上涌,一口鮮血就要噴出來,他用力咽了回去,只剩滿嘴的血腥味。
拈花一心照顧踏雪,并未發覺他的異狀。須臾,程御醫來了。景琪打了聲招呼便走出去了。
冉非卻疾步跟上來,小聲道:“殿下,蕭毓澤來了。”
景琪一怔。
蘇瑤喜歡見微知著地猜測事情,但這次她猜錯了。應該說,只猜對了一半。
空幽谷上空幽嶺。空幽嶺上確實有伏兵。但這伏兵,不是北羅人!
“大宇人?”扶風低聲訝道。
蘇瑤不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突然弄月猛地回頭,又拿手去遮擋蘇瑤的眼睛。蘇瑤避開了,仍然執著地往前望去。
弄月臉漲得通紅,低聲道:“郡主!”
扶風也低下了頭。
蘇瑤突然道:“他們不是大宇人,是東濱人!”
“東濱人?”
五皇子府。景琪似笑非笑地看著坐在面前的蕭毓澤。
蕭毓澤失望道:“殿下不相信我?”
景琪悠悠喝了一口茶,“你是說,這大宇的土地上,除了你北羅的細作,還有東濱的奸細?”
蕭毓澤漲紅了臉。景琪的這番話,他沒法反駁。這里有北羅的人,即便之前他還可以裝作不知、置之事外,但在他來通報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就跟北羅的細作脫不開干系了。
畢竟,連大宇尚不知的事情,他是如何得知的?
景琪笑了笑,“我信你。”
蕭毓澤吃了一驚,抬頭認真地看他。
景琪:“只是,你告訴我此事作甚?與東濱勾結,暗中將我大宇置于死地,不是正合你意?”
蕭毓澤聞言憤然,“我從未想過要置你于死地,未想過置大宇于死地,更不恥與東濱那幫小人為伍!你休要將我與他們混為一談!我只是想回北羅。當初我在邊境被截回,別以為我不知是你的主意!你若是放我歸去,哪里來如今這么多事?”
景琪悠然一笑,“你只是想回北羅?想回北羅有很多方法,大宇說是讓你為質三十年,但也不是不可以有迂回之法。最重要的是,你要讓大宇看到你的誠意。”
“你的誠意是什么呢?先是不惜詛咒你父皇來欺騙大宇,然后勾引蘇相嫡長女為你處處掩護,為此你不惜讓她為你未婚先孕;為了回北羅,你甚至可以拋妻棄子。”
“不是置我于死地?先暗殺我于威州客棧,后狙殺大宇軍隊于空幽谷。至于現在,你回京都之后,也沒閑著吧?”
蕭毓澤忿道:“誠意?我謹小慎微、俯低做小十三年,勉力與你相交,你可曾看到我的誠意?你從未信過我!我的身份注定了你永遠都不會相信我!”
景琪一樂,“我信不信你又如何?你只要讓……”
蕭毓澤:“少說這種話!你妄自菲薄也好,肆意嘲笑也罷,我不想聽你說這種話!你若不信我,你便可以毀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此刻已經在北羅了!眼下的事實不是已經證明了嗎?!”
景琪一挑眉,“所以呢?你就要想方設法除掉我?”
蕭毓澤憤然,“我沒有!威州客棧是個意外!他們是去救我的!你不會忘了吧?你疑心太重,臨時跟我調換了房間!”
說著,蕭毓澤冷笑了一聲,“我即便不在場,也猜得到當時的情景。你耳聰目明又多疑,定然他們剛進去就被你發現了。他們發覺找錯房間之后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跟你對打!之后呢?是不是逃出去的兩個也被你殺了?還在誆騙眾人說你放了他們!你不過是想讓我對隱遁蛛起疑心,從而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景琪笑盈盈看他一眼,“‘隱遁蛛’?”
蕭毓澤臉色倏地煞白。
“放心,”景琪笑道,“一個名號而已。你不喜歡,還可以換一個我不知道的。”
“不是我妄自菲薄,是蕭殿下太看輕自己了。”景琪纖長的手指捏起茶盅,輕輕啜了一口,繼續道,“蕭殿下在此時此景,還不忘從我嘴里套話,真不愧為北羅嫡長皇子,北羅眾望所歸的皇太子殿下,機敏過人,心思詭譎,非常人所能及。”
“既然蕭殿下有問,那我就實話告訴你罷。你說得對,那兩人確實也死了。他們是死士,還是你的死士,一旦事敗,你怎么會以為他們還會活著呢?”
景琪說著,輕輕笑起來。
蕭毓澤捏了捏拳頭,道:“他們的能力你也領教過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他們還在,空幽谷根本不會有北羅人參加!”
“空幽谷我已經讓他們撤退了!是你不死心,非要去察探究竟!是你故意露出破綻,讓他們以為有機可乘,以為可以救我,他們才會鋌而走險!”
“如果有那兩人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的北羅子弟不會死,你的西北軍和皇家羽衛也不會有折損!”
景琪認真地瞅了蕭毓澤一眼,“嘖嘖,以往只知蕭殿下聰慧機敏、心思深沉、武功卓絕,沒想到倒打一耙的功夫也不小啊!合著只有你算計我們的份兒,沒有我反抗的份兒了唄?”
蕭毓澤恨極,“我實話跟五殿下說,我不是想回北羅,我是需要回北羅!東濱小國,野心卻不小!他們不但想攻打大宇,他們還想打北羅!”
“我父皇年老體弱,幾個弟弟不成器,我不回去北羅會如何?北羅的子民會如何?”
景琪忽然冷笑一聲,“喲,這時候想起百姓來了?合著你北羅的百姓是百姓,我大宇的就不是了?十九年前聯合西涼攻打我們的時候,你們怎么沒想想大宇的百姓呢?”
蕭毓澤一噎,片刻道:“你是在問我嗎?十九年前我還是個稚童,在北羅皇宮里抱狗玩耍……”
景琪“嘁”了一聲。
蕭毓澤臉一紅,“我只能跟你說,北羅跟東濱打交道不是第一次了,他們是什么德性,我們比你們清楚。十九年前如果是他們來打大宇,大宇的百姓會比士兵死的多,大宇的女人會比男人死的多,大宇完好的城池和財物也比現在少得多……”
景琪一拂袖,茶盞砰的一聲碎落在地,“恬不知恥!居然還要讓我們大宇比一比是誰侵略我們比較好嗎?!滾出去!”
蕭毓澤尬住,不知不覺站起身來。
“你為何不急?”蕭毓澤忽然回頭。
“我為何要急?”景琪眼神都沒掃過來半個。
“葉蘭亭會在回西北的路上遭到埋伏,他和俞嘯延很可能根本到不了西北,西北動蕩空虛,你為何不急?”蕭毓澤認真地看向他,“即便北羅不會動手,東濱一個小島國,一直對我們陸地國家虎視眈眈,你就不擔心他們趁虛而入?就算你不相信有外患,內憂呢?空幽谷一戰,我們北羅可只是個捎頭。想大宇西北亂的人,可不僅僅是外敵。”
景琪不語。
蕭毓澤走回來,“你的底牌是什么?莫非……你也希望西北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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