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天黑得有點早【二合一】
方瑤和李家村一眾老小,第一次見識到什么叫老馬識途。
樊辰騎來的黑馬跟那拉著馬車而來的棗紅色大馬應該是一對兒,兩匹馬一見面就旁若無人的耳鬢廝磨起來。
“木、木公子也跟著咱們嗎?”
阿武娘湊過來,雙眼放光地看著樊辰帶來的那輛四輪大馬車。
樊辰略帶得意地瞟了眼方瑤,隨即看向阿武娘,言不由衷地夸贊道:“大娘,你還記得我是木公子, 記性真好。”
得了夸的阿武娘甚是熱情,剛想掀開四輪大馬車的車簾探頭朝里面瞅瞅,樊辰卻長臂一攔。
“大娘,我有些累了,不想叫人擾我,待會兒飯好了,你可否幫我留一些?”樊辰掏出一粒碎銀子。
阿武娘接過碎銀,諂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幾條,掐著嗓子細聲道:“木公子, 奴、奴家一定會記得的,你快些去歇息吧。”
眾人皆頭皮發麻地抖了一抖。
樊辰面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隨即鉆進了馬車里。
方瑤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手里的地圖。
說是地圖,其實也就是幾條大致通往京城的線路圖,和一些沿途的縣城名稱。
若是不經過的地方,就是一片空白,特殊路段也沒標注,所以李富貴一開始還想著走近路,卻不知有一大段是爬山的石階。
精準度就更不用提了,肯定是不準的。
就這,一般人都拿不到,還是酈陽縣的章縣令給她的,一共兩份,專門給那些酈陽縣里上京趕考的書生用的。
方瑤讓李富貴收好地圖, 道:“族長, 楊大哥以前是鏢師,走南闖北的去過不少地方,遇到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問他。”
提到這個,李富貴不由往后看了看,他原以為楊高就是和西河村里長勾結在一起騙錢的村霸,沒想到還是有些本事的。
“大師,我懂了,今天得虧了楊大師他勇猛,要不咱們這些個都危險了……”李富貴萬分感慨。
方瑤心情復雜,李家村的人怕是不會知道,他們這一群人都已經被盯上了。
到現在,李富貴還以為那些蒙面人是搶匪。
她不是個多心善的人,但也沒法昧著良心拿這種要命的事情瞞著李家村的人。
方瑤有些艱難地小聲道:“族長,這些人可能是殺手,他們應該是沖著我來的。”
李富貴頓了頓,好一會兒才滿臉擔心地小聲說:“大、大師,您也發現了啊……”
“嗯……嗯?”
也?
方瑤瞪大了眼,震驚道:“你也知道?!”
李富貴點點頭,往樊辰的馬車看了眼,兩人心領神會地朝一旁走遠幾步。
“大師,有關那靈兵的事情咱們都聽說了,您無意中壞了歹人的陰謀,能不被記恨嘛……”
原來,在她被楚西侯的人帶走后,李家村的人們湊在一起進行了種種猜測。
李富貴他們是山里人,見識短,但不是傻子。
再有老木匠的提點,大伙兒便猜著是方瑤除那地妖時,惹到什么人,被扣了黑帽子。
后來方瑤出來了,李富貴還是不放心,思前想后,找老木匠悄悄造了十來個弓弩,藏在車底的儲物箱里,以防萬一。
“我還想著到時怎么跟您說,沒曾想,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場。”李富貴滿臉都是“我真有先見之明”的自豪。
方瑤目瞪口呆。
原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瞞著她,不想讓她擔驚受怕……
她有些哭笑不得,望著面前得意的小老頭兒,無奈道:“這么危險的事情,你們就不害怕嗎……”
那木匠老頭也是膽兒也肥,這要求都敢應下。
李富貴咂咂嘴,說:“怕呀,說不怕那都是假的,光是想到白日的場景都腿軟了,但一想到這些人要害大師,咱們能忍嘛!”
方瑤眼眶一熱,喉嚨也有些發哽,好一會兒才盡量平緩道:“楊大哥的武功不錯,以后讓他教咱們些練武的技巧。”
“那成!”李富貴滿臉喜色,“咱們不說變成甚絕世高手,至少要越變越厲害,讓那些人看著了就怕!”
“嗯!”
兩人又談了幾句,那邊兒有人喊李富貴,后者才匆匆離開。
方瑤從馬車后出來,仰頭望了望天,面具下,整片天都有些發灰,但太陽卻慘白慘白的。
可她的心情,卻因為李富貴的幾句話豁然開朗。
就連被人盯上追殺的陰影,也消散下去。
“我要變強!”
她悄悄告訴自己。
被蒙面人這么一耽擱,今天他們是走不了了,光是那兩匹馬肉,一時半會兒都處理不完。
為了不引起官道路過人的注意,他們將車隊往枯樹林挪了挪,那里不遠處就有一條河。
李富貴忙著叫人架鍋燒水,磨刀霍霍。
幸好他們走得慢,離鎮揚縣城也不遠,阿武和另外一個學會騎馬的李氏族人,又急急趕回去買了一百來斤鹽回來。
要不按照他們現在帶的鹽巴,待腌完那將近千把斤的馬肉,估計也所剩無幾了。
村里的獵戶李大柱不僅會射箭打獵,還是處理皮毛的一把好手。
李富貴特意交代讓他處理兩匹死掉的馬,還派了幾個年輕人一起幫忙。
除了這些,后面的幾輛牛車車廂上被蒙面人拿箭射壞的十幾個孔洞,也需要重新修補。
方瑤他們之所以無人受傷,也和他們將馬車每次停下來時,都習慣組成一個大半圓圈,背對著官道有關。
十幾個車廂在無形之中,組成了一個防御墻。
“啊喲,幸好咱們大師有先見之明,叫人將車廂加厚了,要不然可真是要嚇死人的。”狗娃娘將扎進車廂外面的箭一支支拔下來,看著上面的洞眼兒跟旁人小聲議論。
旁人得意道:“是啊,那群搶匪定是想不到,我們這車廂有三層板子,他們那箭,才只扎進了第一層。”
戴著面具的方瑤將這些話全都聽了進去,臉下有點兒發熱。
李家村的男女老少也真是的,明明知曉她是聽說北方冬日太冷,故意加厚加固了車廂。
這也要捧下哏,讓她這樣的厚臉皮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她愛聽……
原本這些車廂大多有大片鏤空的木欄,結果在她的堅持下,除了門窗,其他地方都在原本的基礎上,里外分別加了一層實心木板。
這些孔洞幾乎都只扎進了第一層的木板里,只需要弄些魚鰾膠給堵住洞眼兒就成。
這玩意兒是用魚泡兒熬制而成的,專門修補木頭裂縫的,木匠老頭兒臨走時將沒用完的兩罐都送給了他們。
狗娃爹對木工很是感興趣,木匠老頭兒來干活的時候,他就在一旁偷學了點,現在這修補車廂洞眼兒事情,更是搶著要表現一番。
方瑤特地去看了看,笑起來:“別說,狗娃爹,你這補得還真不錯。”
狗娃爹樂得臉都紅了,“大師,我還會換轱轆呢,以后這些全交給我!”
一旁的狗娃娘也面帶得色,自家男人得了大師的夸,她臉上也有光。
待大伙兒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好,天都暗了下去。
“今天怎么黑得有點兒早呢。”
李富貴抬頭瞅了瞅天,有些納悶。
阿武娘坐在小馬扎上教二丫搓麻繩兒,聞言扭頭回了句,“天涼了不是就黑得早嘛,有甚大驚小怪的。”
“你這婆娘懂個甚,搓你的繩兒去,那些腌好的肉,過幾日都要拿出來晾曬的。”
李富貴說著吆喝起來:“燒火做飯了啊,今兒個大伙受驚忙碌了一整天,大師叫咱們吃頓好的!”
男人和孩子們歡呼起來,女人們也都跟著呵呵直笑。
大家又是點燈的點燈,切菜的切菜。
因為剛處理了馬,骨頭直接丟掉甚是可惜,于是晚餐就用一部分,燉了兩大鍋骨頭湯。
至于飯食,便是用白面兒糊了水,往滾燙的湯汁里下面疙瘩,連油都不用放,湯面兒上就漂了一層油,煮了沒一會兒,香氣四溢。
楊高后肩上了藥,綁了繃帶在車里休息著,結果聞到那味兒,再也坐不住,,就急吼吼地出來了。
“哎哎哎,你這胖……”
阿武娘一直都坐著小馬扎在旁邊瞅著呢,看到他一來,就急忙起身阻攔。
話說到一半兒,她突然想起楊高纏斗搶匪的勇猛身影,話到嘴邊兒改了,“楊家大兄弟,這可還沒熟呢,咱們大師說了,肉必須煮得熟透才能吃。”
姜氏看到楊高不聽自己的交代,這么著急出來吃肉,不喜地皺了皺眉,想到自家妹妹竟然喜歡這樣的……
她忍不住開口道:“楊大哥,你這身上的傷口最好避免亂動,待會兒飯好后我自然會給你送過去。”
楊高沒想太多,只是略微失望地瞅了瞅鍋里,才依依不舍地回到牛車里。
外面大伙兒熱火朝天地忙了大半天,現在等著吃飯,便都閑了下來。
夜風刮過,定做的鐵皮爐子里的火苗呼啦啦地往外飄,都快躥到了大鍋上。
“嘶……今兒個怎么好像格外冷了些。”
“我也覺得,莫不是剛才干活出了一身汗,給風吹的?”
“估計是,我得進車里加件衣裳,這要是著了風寒,可是麻煩得緊。”
然而坐在馬車里的方瑤卻面色凝重。
她依然戴著面具,正掀開窗簾仰頭望天,并且持續這個姿勢將近一個時辰了。
“姨姨,你到底在看甚么?”
在外面跟二丫他們看了許久宰馬的小妹爬到她身邊兒,扯了扯她的袖子。
方瑤扭了扭有些發酸的脖子,抱住小妹,將手伸進她的后背摸了摸,還好沒出什么汗。
“沒看什么,飯還沒好嗎?”
剛才小妹掀起簾子時,一股涼風鉆進來,似乎比以往都要冷上一些。
小妹點點頭:“好了,娘叫我回來拿碗,我也可以做事了。”
方瑤翻出一件小外褂給她穿上,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兒,笑道:“嗯,小妹長大了,也長肉了。”
“姨姨,走,出去吃飯。”
小妹捧著幾個新木碗兒,樂顛顛地喊她。
方瑤抱著她出去,外面已經熱鬧得不得了。
大伙兒都圍著大鍋排著隊,大頭媳婦兒和阿武娘負責打飯。
“大師,快來,我給你先打!”
阿武娘一瞅見她,就忙拿著大湯勺叫道。
大伙兒也不介意,都笑著讓她先來。
方瑤擺擺手,道:“先給咱們今天受了傷的大功臣盛吧。”
于是,姜氏端了個比洗臉的木盆還大的湯缽過來……
兩大桶骨頭肉湯面疙瘩,每人都吃了個痛快。
就連大寶和小妹都吃了兩小碗,小肚子都快漲成了球。
更別提楊高,一個人吃了三大缽。
在給他盛第三次的時候,一向平靜溫婉的姜氏,一臉的難以接受。
大抵是喝了湯,又圍著火爐,甚至有不少人吃出了汗。
“哎喲,不應當多穿的,這會兒里衣都汗濕了。”
“我也是……”
方瑤一心想著剛才看到的怪異天象,看到大伙兒都開始脫衣裳,忙喊:“莫要亂脫衣服,出了汗回車里用汗巾子擦一擦,今晚這天氣不大正常,小心生了病。”
眾人面面相覷。
“啊,不正常?”
“好像是有點兒,秋日里,一般都是入了夜溫度才降下來,今兒白天日頭比昨天還足的,結果傍晚就涼了下來。”
“管它呢,大師不叫脫衣裳,你趕緊穿上吧你。”
大伙兒又哄笑起來。
李富貴想起什么,走到方瑤身邊兒,壓低聲音道:“大師,今天下午太陽落得似乎有些早,莫非是又發現了甚么妖物?”
方瑤擰眉。
她的冊子里暫時并無甚么變化。
而且發現的事情和妖物有沒有聯系,也不大清楚。
她壓低聲音:“其實,今日太陽并沒有落下很早,只是被擋住了。”
李富貴驚得瞪大了眼睛,“難道、難道又出了蝗災?”
“不,是北方出了事。”
“啊……”
一直只是淺淺發灰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方瑤戴著面具,看得清清楚楚,一大股遮天蔽日的黑霧從北方涌出,竟慢慢遮住了太陽。
根據那時太陽在空中的高度,應該是下午申時,也就是四點左右。
而且天雖暗了下來,可她還能隱約看到黑霧后面的太陽。
它一直都在,只是被擋住,直到真正的落下。
李富貴急道:“北方出了事,咱們還能去嗎?”
“去,一定要去。”
忽然,一直沒什么動靜的四輪馬車里,傳來樊辰略帶沙啞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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