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古樸簡約的和室內,秀美端莊的女人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日常的雜物。
屋外的回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秋奈無奈的輕笑一聲,屏退了吩咐的差不多的管家。
“發生什么事了?”她看著氣喘吁吁似乎是急忙趕來的少年,有些好笑的抬手擦了擦他額間的汗珠,“這怎么這樣著急忙慌的?”
少年放下信件,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父親來信說已經處理好了事物了,估算一下大概明日就能回來了。”他眨了眨眼,帶著笑意望著母親道,“父親還說,給母親帶回來一個‘驚喜’,讓母親做好準備。”
秋奈看著孩子促狹的表情,也不由輕笑出來,多日壓抑的情緒稍稍得到緩釋。
保憲悄悄松了一口氣,母親總算是笑了。
從他記事起母親總是在睡醒后就神色郁郁,明明上一秒還帶著淺笑,在醒來時便瞬間化成了濃郁的哀傷,仿佛失去了什么極為重要的東西一般,竭盡全力也無可奈何。
他知道母親總是低聲念著一個名叫悠的孩子,父親說,那是他的妹妹。
可是,他沒有妹妹,家中只有他一個孩子。
他也想要妹妹,也想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樣有一個甜甜軟軟的妹妹跟在身后,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敬佩的喊他“兄長大人。”
并且會一直認為‘兄長大人’是最厲害的,比安倍晴明還厲害!
也不知道是他想妹妹太多了,又或許有過路的神明聽見了他的禱告。
他總是夢到自家的庭院中多了一個超級可愛的粉團子,一口一個“阿兄。”
不是很敬重,但是每一聲都軟軟的可愛極了,又可愛又甜,比蜜蘇[1]還甜。
在他醒來的時候忍不住去想,其實多一個這樣的妹妹也不錯,不用太敬重,這樣就很好了。
他會帶她去摘最甜的果子,給她展示自己新學的術法,給她帶回來最漂亮的花。
他的妹妹會成為整個平安京最好最幸福的姑娘,只要她愿意像那樣喊他一聲“阿兄。”,他會成為最棒的兄長!
可是,當他興奮的跑到母親的和室前,他清晰的聽見母親痛苦的哀泣,如杜鵑啼血一般,喊著那個他不存在的妹妹的名字。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父母也沒有辦法得到妹妹,他的想法只會讓母親再次陷入悲痛。
于是,他沉默的離開了。
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在母親面前提起過妹妹,而是盡其所能讓母親開懷。
以往,母親悲痛的時候大多處在睡醒后的那段時間,之后便會調整好心態。偶爾會在看到一些事物時會控制不住的露出悲意,這時候他就會盡力去讓母親轉移視線。
但是,自從一個月前,母親驚慌失措的沖進父親房間后,一切都變了。
母親一度想要入睡,但似乎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果,父親離開后母親便逐漸抗拒睡眠了。
如今更是要燃起安神符,她才能得到片刻入眠,但效力一過,母親又驚慌的醒來,無聲空洞的流著眼淚。
不過今天在拿到父親寄來的信時,他就有一種直覺,母親一定會開心的,于是才有了剛剛的那一幕。
看著母親這些天來第一次展露的笑顏,賀茂保憲也忍不住一起笑了。
他現在也有些期待父親所說的“驚喜”了。
賀茂保憲突然想到什么,補充道,“哦對了,母親,父親說打掃出一間干凈的屋子來,好像是有人要住。”
“估計是晴明那個孩子吧,我待會就派人打掃一下他常住的那間。”秋奈細想了一下那間屋子的現狀,“不過也不用怎么打掃,那間屋子我一直有留意清理,你喊人收拾收拾就可以了。”
聽到母親這樣說,他撇了撇嘴,心里雖然不爽,但又不想在好不容易開心的母親面前顯露出來,應了一聲后便告辭離開了。
秋奈看著風風火火離開的少年背影,呆愣了一下,不由搖頭失笑,“這孩子還是不喜歡晴明啊。”,她撫著桌上的信紙,溫潤如水的雙眸垂下,劃過熟悉的字跡,低聲念道,“‘驚喜’嗎?”
或許,她現在應該期待起來了。
…………
……
賀茂忠行感應到自己送往家中的信件已經被拆開了,想到自己準備的‘驚喜’,忍不住去想他們見到后的模樣。
但此刻,‘驚喜’本人顯得有些不安。
晴明隱約察覺到了身邊少女的不安,側身望去,那張帶著稚嫩的臉看上去一片平靜,仿佛無事發生一般。
但是細看過去,她的眼神并沒有看上去那般四平八穩,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著他給的遮掩氣息的釉藍色吊墜。
這個吊墜是他們在了解喻舟體質后研究出來的物件。
用多種術法封印在這個吊墜上,使得佩戴著得以掩蓋自身氣息,降低存在感。
在嘗試多種封印手段無用后,對于這棘手的體質既然對其本身無果,不如從其他外界方向下手。
比如,只要別人不再注意到她,這就不會被影響到了。
于是便有了這個吊墜的問世。
其實,本來這種需要貼身攜帶的物件應該由身為父親的賀茂忠行給予的,但是他一向不喜帶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除了折扇外就沒有其他外飾了。
最后還是晴明貢獻出了他的扇墜才做成了如今這個被掛在胸前的吊墜。
只是……看到本是自己的貼身之物,如今被他人放在手心中掌玩。
總有些,奇怪的感覺。
晴明輕咳一聲,按下雜念,看著喻舟望向他疑問的眼神,他笑著搖頭示意無事后輕笑道,“我聽老師說,你之后可能會和我們一同學習陰陽術。”他輕點了一下扇骨,狐貍似的笑意越發明顯。
“所以,你是不是要喊我一聲師兄呢?”
“小師妹。”
少年淺笑的眉眼在微光中更加顯目,喻舟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么提到平安時代,總是會有人不容分說的想到安倍晴明。
的確,或許只需要他一人似乎就能道盡了那個風流繁華的時代,即使是端坐在高天原上的神明也很難不為這般耀目的身姿垂首側目吧。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這大概就是對他最恰當的評價了吧。
不過,喻舟在聽到他的稱呼后,不由打了個寒顫,瞬間從美色中清醒了過來。
“不,請別喊我小師妹,感覺容易出戲。”喻舟下意識的吐槽道,小師妹這個詞總能讓她聯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狗血故事,她想了想,回復道,“還是喊我名字吧。”
晴明一下呆楞住了,含笑的眉眼沒有狐貍的狡黠后,少年的稚氣就顯露了出來。
感覺,有些可愛,喻舟在心里暗暗想道。
喻舟不清楚的是,平安時代,女子的名字是不可以告知大眾的,更是極少有異性會直接喚一位貴女的名。
畢竟她得到的記憶中僅僅只有家人,對于他們直接喚她的名,喻舟潛意識中以為只是平常事,殊不知這是極為親密的關系才能用的稱呼。
如果一位貴女讓異性直呼其名,變相等于是……想要進一步發展的表現了。
晴明呆愣片刻后就明白了,面前的小姑娘似乎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單純的認為可以這樣稱呼罷了。
按他以往的做法的話應該不著痕跡的提出不合理處去糾正她,但不知出于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晴明沒有糾正。
不過,他也不想被老師用那種死亡眼神盯著。
晴明敢對天照大神發誓,一旦老師聽到自己這樣喊小姑娘,一定會在之后的教學里下狠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為了未來學習生涯的安穩,晴明下意識的否認了這一稱呼,“不行哦,這樣喊的話會有很可怕的事發生的。”他思索片刻,靈光一閃,錘手定音道,“不如喊你‘利花’吧。”
“不知道為什么,一瞬間就覺得非常適合你。”
喻舟尚有些茫然,晴明見狀補充道,“反正‘悠’(you)和‘利花’(yori)很像的嘛。[2]”
雖然她不是很懂日語的含義,但是這個發音除了開頭其他根本不一樣吧,震聲(bushi)!
喻舟雖然很想吐槽,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然后無奈的點了點頭。
晴明似乎早就知道結果了,不出所料般帶著完全不同于之前那般恍若面具般的虛假笑意,純粹的勾勒出一個少年人真實的笑來。
“那么,你好‘小利花’。”
“好吧,你好,晴明師兄。”
車廂內,兩人彼此補上了未有的第一次見面時的招呼。
喻舟沒有察覺到,原本纏繞在她身上的不安在兩人一來一回的談話中逐漸消退。
…………
……
賀茂忠行回來后發現兩人的關系似乎融洽了許多,有些狐疑的看向晴明。
你小子沒有在我離開的時候搞什么幺蛾子吧。
晴明則是四平八穩的回應了一個笑,仿佛不清楚他在說什么一般。
被這小子的笑晃了一下眼,會過神來后,不由輕咂一聲,這小子長的越來越漂亮了,不知道以后會有多少狂蜂浪蝶。
還不等他深思,一股熟悉的妖氣就從不遠處傳來。
賀茂忠行立即上前,肅穆以待。
或許是血脈間的聯系吧,原本昏迷的幼犬似乎對那妖氣有了反應,在沉睡了七天后,終于醒了過來。
喻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幼犬的動靜,快步走到它邊上。
“真的好像啊。”在看到那雙幾乎一模一樣的如黃金般熠熠生輝的瞳孔時,她似是感嘆似是回憶般輕聲道。
雪色的皮毛已經清理好了臟污的血跡,傷口不再猙獰,蓬松柔軟的毛發一看就清楚這些天有被好好打理。
無論從外形還是瞳色,又或是那如出一轍的神情來說,真的和她的丸子一模一樣。
剎那間,她覺得這或許就是她的狗。
然而,她看到那雙漂亮的黃金瞳中閃過的戒備和冰冷時就明白了,這,不可能是她的丸子,無論有多么相似,那也不是。
喻舟慢慢站直身子,看著警惕的幼犬,同樣的模樣卻如此戒備的模樣讓她也格外不快。
不開心了,那就要搞事了。
喻舟高傲的抬起頭,冷冷道,“大妖的子嗣啊,你可知道是我救了你。”
被這冷冰冰的話語砸中,殺生丸沉默片刻,雖然當時體力透支,但他依舊留有意識。
縱然這個女人的確對他舉止輕浮,但也確實救了他。
定下心神,他看著那個高傲冰冷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的少女,冷聲道,“你需要什么?”殺生丸頓了一下,周圍的寒意似乎越來越重了,他微微皺眉,“作為救我的報酬。”
喻舟一下子被氣笑了,看著那只高傲的仿佛是是恩賜你這個愚民一般神情的狗崽子,她笑的格外溫和。
一瞬間,殺生丸仿佛看見那個女人背后盛開著的黑百合,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妙。
喻舟充滿惡意的用最溫柔的語氣緩緩說道,“你知道人類有一個傳統嗎?”殺生丸在面對無數大妖時都沒有后退的腳此刻竟不自覺的后退半步,后頸毛都因察覺到即將發生的不妙而炸起。
她一字一頓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她淺笑著看著被自己的話砸的呆愣在那里的狗崽,笑著給他最后一擊。
“我覺得,童養夫就很不錯呢。”
(https://www.dzxsw.cc/book/76622635/2956401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