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的歡騰暫且讓陳泊尋忘記月考的失敗。

        所有年級一同出動，搬凳子圍著操場坐一圈。

        秋季的天氣不冷不熱，錦城雖說有秋老虎，也是前兩天的事，這兩天天氣轉寒，坐在一處久了也會冷起來。

        男女生雖分開坐，可中間總有銜接的位置。陳泊尋挨著阮柯可坐在后面。

        雖然沒手機，但陳秀書并不反對帶相機，陳泊尋去年買的拍立得正好派上用場。

        吳東萊拿在手中把玩：“尋哥，用這玩意兒一會兒給我們拍個照片唄。”

        關凌軒懷里揣著瓜子，抓起一把挨個問：“哪個要吃，五香味兒的。”

        張裕悅坐在阮柯可旁邊，抬手：“我要吃瓜子。”

        隨后抱著一副看熱鬧的心思盯著拍立得：“副班，你會用這個嗎？”

        陳泊尋笑道：“那是肯定的，你和阮柯可坐好，我給你倆拍個照片。”

        張裕悅聞聲忙將瓜子扔給關凌軒，拍拍手上的殘渣，雙手圍著阮柯可，騰出一只手比個“耶”的手勢，問道：“這樣行不行？”

        吳東萊“呵”了聲，道：“感情這拍立得是用來泡一泡的，我說的話都在放|屁，重色輕友。”

        陳泊尋調試拍立得，安撫道：“東子，一會兒就給你拍，單獨給你拍一張。”

        吳東萊面色稍緩，趁著陳泊尋調試的空隙對關凌軒招手，在人耳旁低語。

        陳泊尋沒尋顧，舉起拍立得，道：“同桌，你的表情能不能別這么僵硬，放開點。”

        隨后比個手勢，讓兩人朝左邊來一些，光線更好，“一二三，茄…”

        “子”還沒說完，吳東萊和關凌軒猛地從座位上起身，撲向張裕悅、阮柯可身后，大喊一聲：“茄子。”

        照片定格。

        阮柯可雖被嚇著，表情卻沒有張裕悅豐富，頂多眉頭微蹙，剛開始的不自然在這聲突如其來的“茄子”下變得自然，帶著從未有過的表情。

        張裕悅被嚇了一大跳，連說幾個“媽呀”，事后給吳東萊和關凌軒一人一拳：“有你倆的時候總沒好事。”

        關凌軒嘟囔著：“不是我，是東子。”

        吳東萊轉移話題，問道：“尋哥，拍的怎么樣？”

        話音剛落，只聽操場正中央“砰砰砰”三聲，禮炮上天，飛出幾種不同的顏色。

        眾人都被這副場景吸引住，唯有陳泊尋看著洗出來的照片，笑出聲。

        四人的表情都很好笑，定格在阮柯可身上，半張臉被張裕悅的手擋住，剩下半張臉帶著未曾見過的恍惚，也是一瞬間的事，眼神齊齊向聲音來的方向望去。

        他貓著腰，朝阮柯可身邊過去，又蹲在人身邊，手里晃動著那張照片：“不錯吧。”

        阮柯可看眼，“嗯。”

        “要不要給你單獨拍一張？”他問。

        見人不說話，咳嗽兩聲，道：“放心，拍完照片就給你，我又不看，怕什么？”

        “不是，”阮柯可猶豫，半晌方道：“我…沒…”

        說話支支吾吾，陳泊尋卻會意：“你是想說你從來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是嗎？”

        見女孩點頭，又道：“你就當在拍光榮榜，當然比光榮榜的像素要好一些，我還能聚焦給你一個特寫，主要是你的表情要自然一些，別太僵著。”

        兩人正說著話，張裕悅插進來：“有沒有人去操場那邊看短跑比賽，對了，關凌軒你是不是報了短跑，記得留心廣播，一會兒可能要點名。”

        關凌軒將手中瓜子扔給吳東萊，從凳子底下拿出那雙預備的運動鞋，正準備穿上，卻被吳東萊制止。

        “別，”他說：“軒仔，我勸你去公共廁所換，你那個汗腳熏死個人。”

        張裕悅仿佛提前聞到味道，捂住鼻子：“關凌軒，為了公共衛生，你還是注意點好。”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打亂陳泊尋和阮柯可的對話，陳泊尋沒去勉強，阮柯可也沒再開口，單獨拍照片這件事不了了之。

        關凌軒和吳東萊一起去廁所換鞋。

        張裕悅則起身去賽場提前等著。

        一時間，周圍少了三個人，空蕩蕩的。

        阮柯可坐在位置上，運動會她參加過四次，早沒了之前的興奮勁，再者她本就不是個把心情掛在臉上的人，捉摸不透。

        陳泊尋回到位置上，對阮柯可道：“我的長跑估計在下午，記得去給我加油打氣。”

        “嗯。”

        “我想喝可樂，記得給我帶一瓶，我在終點等你。”他又說。

        鄭奇聽著，忙道：“尋哥，不能喝可樂，可樂對男人不好。”

        “你又知道了？”陳泊尋揶揄：“什么到你嘴里就沒好事。”

        鄭奇四處觀望，見陳秀書站在遠處，將手機掏出來，查著資料，道：“我真沒瞎說，可樂殺jing，對身體很不好，盡量少喝，而且喝多了容易骨骼松動，有腐蝕的作用…”

        “越說越懸乎，”陳泊尋接過手機，看兩眼，“知道了，不喝就不喝。”

        又對阮柯可道：“那給我帶瓶水總行了吧。”

        阮柯可指著前排一箱水，意思明顯。

        陳秀書為了給運動員鼓勵加油，特意從小賣部搬來一箱水，方便隨時取用。

        陳泊尋搖頭：“農夫山泉不好喝，我想喝百歲山。”

        鄭奇拿著手機：“……”事兒真多。

        阮柯可正準備說什么，脖子一涼。

        “我的校園卡給你了，記得，我喝百歲山，順帶給我帶根巧克力棒，要是沒有，麥麗素也行。”

        阮柯可脧了陳泊尋一眼，不說話。

        陳泊尋語氣微調，沒全軟下來，換了腔調：“這不是為運動員做好服務嗎？為了班上的榮譽，麻煩阮同學顧全大局。”

        “副班，”他剛說完，聽著有人喊他：“老班讓你跟著運動選手，方便給人遞水做服務。”

        真是現世報。

        陳泊尋自嘲般望向阮柯可，露出尷尬的笑容，強行圓上：“我先去給別人做服務去了，下午見。”

        幾人一走，徒留阮柯可一人坐在原處，難免有些落寞。

        她拿出早早準備好的單詞本，準備背書，見陳泊尋拍立得放在座位上，伸手拿過來。

        剛拍的照片陳泊尋給了她一張，那張照片現在在她兜里。

        “同桌，”陳泊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整理了一下校服外套，顯擺著右手臂上的紅袖套，上面寫著“志愿者”三個金色大字，“酷不酷，我剛找年級主任要的，有了這個可以隨意串場。”

        見阮柯可拿著他的拍立得，顧不上顯擺，湊上去：“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玩？一會兒你跟在我身后，幫忙拍照什么的，下午也能給我拍兩張。”

        阮柯可點頭。

        隨后陳泊尋握住阮柯可的雙手，“這就是傻瓜相機，很簡單，你舉起來，對準你想拍的場景，對準后按上面這個按鈕就好，拍好后照片會自動從上面出來。”

        他說著，又去檢查拍立得的相紙，“還不少，你盡情拍就是。”

        阮柯可身子微微側過，突然的靠近讓她手足無措，并非排斥，而是需要適應，又或許因這人是陳泊尋，才沒有想象中那么嫌惡。

        陳泊尋調試完畢，放開手：“這樣就好了，你要不要試試？”

        說完忙整理自己的頭發，長長了，剛跑過來迎著風，吹起來一些，“給我拍一張。”

        阮柯可依言舉起相機，看著攝像頭里的陳泊尋，按下按鈕，照片從上方洗出。

        陳泊尋拿過來看著：“第一次拍的不錯，出師了。”

        看著照片里的自己，又道：“或許跟本人的樣貌息息相關，一般人也沒這么上相。”

        阮柯可：“……”

        陳泊尋笑出聲：“不逗你了，我去忙了，還得去給吳東萊送水，扔個鉛球扔成神仙，還要兩個人伺候他，一個給他遞水，一個給他拿紙巾，真是個大|爺。”

        阮柯可看著那張照片，秋陽下，男孩意氣風發，不惹人生厭的笑容，帶著年少的氣息，身后的高樹恰到好處當著背景，光線剛剛好。

        一時間，她存有私心，將那張照片揣在手里，也不去四處張望，直接放進自己口袋，緊貼剛剛那張照片。

        班長袁旭走來，拍了拍阮柯可的后背：“知道你文筆好，一會兒我們班的宣傳稿你負責寫一下，行嗎？”

        她見阮柯可表情有異，忙道：“怎么了，是不舒服還是餓了？”

        阮柯可搖頭，來的太突然，還以為內心的小九九被窺探，看來并沒有，斂容。

        袁旭又道：“老班買的水旁邊還有一包零食，要是餓了可以拿包吃。”

        她說著，讓人遞過來一包薯片，“那宣傳稿就麻煩你了。”

        阮柯可接過零食，點頭。

        袁旭沒打算離開，說完正事坐在陳泊尋位置上，問道：“看樣子，你和陳泊尋的關系很好，他對你挺照顧的。”

        阮柯可怔住，沒回答。

        袁旭笑了笑，繼續：“班上喜歡他的人很多，畢竟他性格很好，又沒什么大的毛病。”

        阮柯可小聲：“嗯。”

        “可是…”袁旭轉口：“我跟陳泊尋做了這些年同學，從未見過哪個女生真正走進他的內心，畢竟同年齡段的男生永遠比女生幼稚，有些可惜啊。”

        最后一句話帶著戲謔的口吻，打擦邊球說著。

        同為女生，阮柯可太清楚這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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