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晚，a市電競館。kpl2022春季賽常規賽第三輪，a組最后一場。

        電競館的燈光一直都是這樣，明晃晃地讓人睜不開眼。

        白以沫坐在備戰室里，目光冷淡，看著大屏幕上的比賽，耳畔傳來解說的聲音：

        “dragon戰隊現在處境不妙啊，已經完全落入天庭戰隊的節奏里了。”

        “是的，dragon戰隊選擇了偏前期的一個陣容，而他們在前十分鐘并沒有打開局面，十分鐘一過的兩波大團戰，天庭戰隊已經完全取得了優勢。”

        “是啊，現在風暴龍王已經刷新，十個人都聚集在了龍坑附近，看來兩只戰隊都不想把這條龍王拱手相讓！”

        “天庭戰隊視野站的不錯，他們先手開龍了，天庭的蒙恬和牛魔在龍坑外面把dragon的位置卡住了！”

        “dragon戰隊想不露視野就沖進來搶龍幾乎是不可能的！龍王的血量已經到一萬以下了！dragon這邊有動作嗎？有！長空的橘右京選擇直接從龍坑后面一個燕返沖進了龍坑！”

        臺下，白以沫的一聲嘆息，落在激動人心的“搶奪成功”音效和觀眾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泛起一點微不足道的漣漪。

        白以沫很清楚，這看起來是吹響絕境翻盤號角的一次搶龍，其實是讓dragon本場暴斃的元兇。或許之前的dragon戰隊可以處理好這種情況，而現在，……

        果不其然，橘右京在搶完龍的下一刻，就被集火秒出了復活甲，dragon的其他隊員仿佛現在才意識過來，連忙全體亂哄哄地朝前沖。天庭的牛魔一個大閃拍起了三個人，蒙恬開大就是一記蓄力平a，橘右京在龍坑中換出了名刀也無濟于事，被天庭的其他三人錘翻在地。

        解說也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雖然搶到了龍，但是……”

        “但是dragon已經沒有人能夠切到天庭的狄仁杰了啊！狄仁杰現在站位很好，對著dragon就是一頓輸出！”

        戰況慘烈，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已經變成了一次單方面的屠殺。龍王buff對于他們十個人來講完全沒有存在的樣子，短短幾秒之內，dragon這邊已經尸陳遍野。

        “dragon被團滅了！上路有兵線！他們可以一波的！天庭戰隊直接抗塔開拆了！速度好快，直接秒掉了滿血的水晶！讓我們恭喜天庭戰隊3：0戰勝dragon戰隊，小分上壓過了相同勝場的洛水戰隊，以a組第四的成績進入季后賽！同時，常規賽a組的賽程已經結束了……”

        白以沫情緒看上去沒有什么波動。電競館早已陷入了天庭戰隊粉絲的狂歡當中。彩燈歡快地飛舞起來，白以沫不由得瞇了瞇眼睛，才適應了突然變彩的四周。一位中年男人站在他的身邊，揚起的眉角根本掩飾不住他的興奮。

        “你很高興？”白以沫聲音沾上了幾分冰冷。

        “錢到手了，我不能高興么？”中年男人反問道。

        “這錢，你就不覺得燙手嗎？”白以沫偏頭看向中年男人，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聲：“所以才說你還是能小孩子一樣。本來，你還可以拿到這一份錢，但是你執意要選擇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虛無縹緲？你就不怕，讓那些支持我們的粉絲寒心？”白以沫別開了頭，看向大屏幕上刺眼的比分，3：0。

        “我們的輔助選手白以沫都因為“意外”無法上場了，輸掉這一場很正常。”中年男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這一局我們無論輸贏都進不了季后賽，還不如多拿點錢。”

        白以沫剛想開口反駁，那些隊員已經走回了備戰室。中年男人沖他們揮了揮手：“我的隊員們！”

        “黃老板！”他們把中年男人圍在中間，嘰嘰喳喳地看上去很是高興。

        白以沫看著他們，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聲輕輕的嘆息。抬起頭，dragon戰隊的標志高然懸掛，他無聲地盯著它，當年的熱血仿佛還在眼前。

        當有人因為利益放棄底線的時候，當有人的初心被埋葬在過去的時候，就是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白以沫這樣告訴自己。

        他拿出手機，將一份早已經編輯好的文檔發送了出去，手機屏幕的光芒微微閃動，顯示消息：

        “辭職信docx發送成功”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群笑容滿面的人，扭頭向電競館外走去，毫不留戀地將一切拋在腦后。

        他戴著帽子和口罩走進了一家奶茶店。他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掏出手機把自己社交賬號和游戲里的id前綴“dragon”刪的一干二凈。又點開排位的界面，掃了一眼自己的賽季段位和巔峰積分，就索然無味地關掉了手機。

        “以沫哥！”

        一聲呼喚打斷了白以沫的沉思。他抬起頭，一個少年出現在他的身前。

        “流光？你怎么來了？你現在不該在神話戰隊的基地里么？”白以沫愣了一下。

        “今天我專門來現場的。”被稱作流光的少年撇了撇嘴，“黃某做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

        流光坐在了白以沫的對面，隨手摘掉了眼鏡：“我早跟你說過，那黃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白以沫苦笑了一聲：“在dragon待了這么久，哪有說走就走的道理。”

        “現在呢？你打算怎么辦？”流光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當他們一致決定打假賽的時候，我就已經安排好了。”白以沫說到，“對了，你要喝點什么嗎？我請客。”

        “我請吧。”流光剛想站起來，白以沫已經到了前臺，買了兩杯檸檬水回到位子上。

        “你安排了什么？”

        “a市有個青訓營……”

        流光神色一變：“去青訓營當教練？你不打比賽了？”

        “我剛說了青訓營這幾個字，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去那里當教練了？”白以沫挑了挑眉。

        “總不可能去回爐吧？”流光啜了一口檸檬水。

        “是要當個暫時的青訓營教練，不過我會讓青訓營的朋友幫忙找找有沒有愿意收留我的戰隊。實在不行就干脆轉成教練，混進某個教練組。”

        白以沫思路很清，但把流光嚇得不輕。

        “喂喂喂，以沫哥冷靜點啊，以你的實力，肯定能找到新戰隊讓你打比賽的。”流光話都說不利索了，“bzg不是要重組么，還有青山的輔助撈的一匹，他們肯定都愿意讓你去的。”

        “流光，我已經21歲了。”白以沫語氣平靜，仿佛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這句話，讓流光啞口無言。

        “可是你的狀態明明沒有下滑啊。”

        半晌，他才低聲說了這一句。

        “我狀態真的沒有下滑么？”白以沫反問了一句。

        流光一言不發。

        “很多操作，我現在都打不出來了。跟兩年前相比，我就是多了兩年的經驗，操作方面已經比原來下降很多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換幾個隊友就會完全不一樣呢？”流光輕聲說到，“我之前在dragon的時候就有感覺，那幾個人幾乎沒有了打比賽的熱情，環境，是真的會影響一個人的。”

        “也許吧。”白以沫輕輕地嘆息。

        “我要走了，你也趕快回去吧，神話戰隊不是一直都管理嚴格么？再晚了你就進不去門了。”白以沫走出店門，走到了路邊。

        夜晚的馬路依舊川流不息，無數車輛相會于此，又在此駛向不同的遠方。

        鉆進出租車里的白以沫探出頭來，看著跟在他身后的流光：“流光，說不定下賽季我就帶著隊殺回來了，到時候不要被我打哭哦。”

        流光笑了，沖他揮了兩下手：“誰被誰打哭啊，到時候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兩人臉上帶著笑容，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少許晶瑩。

        “真是的。”流光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眶里的淚水擠掉，看著遠去的出租車混入來來往往的車輛里。

        “沒有那么容易呢。加油啊，以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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