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也不是不可以
陸夫人的院子叫清輝院,再次踏進來,陸清寧忍不住有些近鄉情怯。
前世嫁人之后,她也曾多次偷偷回到陸府,和辰星畫樓一起一邊回憶小時候的趣事一邊慢慢把整個陸府走遍,常常一走就是大半宿。
其中清輝院來的最多,待的時間也最長,一草一木都仔細的看過無數遍,除了幾封家書,這里就是她思親唯一的慰藉了。
只是舊人去,終究有新人來,沒過幾年皇上就把這處宅子賞賜給了別的臣子。聽說那位大人的家人也遠在西南無法相聚,所以便把宅子的很多布置都改成了和老宅一樣。
陸清寧遞過一次拜帖,確實是大不一樣了,從此她也就再沒了來這里的理由。
如今再次看見熟悉的小院,熟悉的下人,從醒來就一直存在的恐懼突然攀登到了頂點。
老人們都說,人死之前,生前的一切會如走馬觀花一樣一幕幕重新浮現,而所有的遺憾都會在其中補全,自我欺騙,好走的圓滿。
她怕這才是一場夢,是她死前的一場夢。
注意到她的神色異常,臉色蒼白,陸清心想起她之前便是無故昏迷了這幾天,又驚又怕,趕緊攙住她,又喊了個在院子里的小丫頭把她一塊扶到了石凳上坐著。
“你這是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
聽到了聲音的陸夫人也腳步匆匆的從屋子里出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寧寧,寧寧你怎么了?”陸夫人又催著身邊的婆子,“趕緊去請大夫,多請幾個。”
上次大夫來的時候寧寧就已經昏睡過去了,這次還清醒著,多請幾個大夫,一定能把病因查出來。
回過神來的陸清寧想攔,說自己沒什么事,但開口就哽咽,沒人信她的話,陸夫人更是抱著她不撒手。
陸清寧無法,只能一邊輕聲安撫,一邊任由眾人小心翼翼的把她搬到床上。
等到大夫來了,挨個看過,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面面相覷,到一邊低聲開起了小會。
最年輕的一個耐不住直接開口,“諸位可看出了什么不對?”
眾人皆默默搖了搖頭,“我觀這陸二姑娘面色紅潤脈相平和,并不像有病之人啊。”
但這一幕落到旁人眼里,便像是陸清寧得了什么不治之癥。
陸夫人面露悲戚,著急想問個清楚,被陸清心攔下。
“娘,大夫們還在討論呢,清寧的樣子看著也很好,不一定是如何,咱們還是先等大夫們討論完給個準話再說,如今爹在衙上,家里只有您一個主事的,您可得穩住不能先亂了心神。”
陸夫人二十幾歲生下陸清心,等陸清寧陸清安姐弟倆出生已經年近而立,勉強稱得上是“老來子”,不免有些嬌寵,一時沒穩住情緒,被陸清心這么一提醒,才反應過來,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有人繼續去請大夫,有人抓緊去尋各種珍稀的藥材,留下燒水的燒水,各自忙活著各自的。
躺在床上的陸清心看著一屋子人為自己忙活來忙活去,也看見了大夫們看著她齊齊搖頭,心下也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癥,但她自己感受了一番,除了連續躺了幾天身上有些酸痛之外,她真的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邊大夫們陸續說出自己的猜想,又被眾人一一推翻,最后還是第一個出聲的楊佑仁猶豫著開口,只是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的陸家人,他又將聲音壓了再壓,幾乎只剩下氣聲,“會不會這陸二姑娘根本沒病。”
“不會。”
話音剛落就遭到如此利落的反駁,立馬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楊佑仁本來還有些不服氣,只是出聲的是德善堂行了一輩子醫的陳老大夫,他年輕時又曾在德善堂當過抓藥的學徒,只能壓下滿心不解,求知若渴的看著陳老大夫。
陳老大夫對上眾人灼灼的目光,免不了有幾分心虛,因為他行醫至今已六十余載,卻愣是看不出這二姑娘的病,但有一點他可以擔保,那就是二姑娘絕不是裝病。
前幾天他就被陸夫人請來過,當時二姑娘也是如此,面色紅潤脈象平和,只是因為長久未進食身子有些虛弱,但人就是莫名的昏睡著。
當時他也是懷疑是不是二姑娘惹了什么麻煩裝病,就用銀針試探、不是,是以針灸治療,最后也沒有任何異樣。
眾人聽完皆是眉頭緊皺,以陳老大夫的針灸之術,常人必定疼痛難忍,二姑娘確實不可能是裝病,那就奇了,還真是聞所未聞,一時不忍憐惜的看了一眼陸清寧,好好的一個姑娘,可惜了。
最后眾人商議了一番,還是由德高望重的陳老來說明情況。
陸夫人已經焦急難耐,再晚一刻怕是就要直接沖過去了,“陳老先生,我家小二的病如何?”
陳老也是一臉愧疚與沉痛,“請夫人恕罪,二姑娘的病,我等實在是學識淺薄有心無力,還是讓陸大人去請宮里的御醫來瞧瞧吧。”
陸夫人聽此也不好過于為難,只能讓人去給陸伯欽送信。
送走了一眾大夫,陸清寧又揮退了眾人,最后只剩陸夫人和陸清心在屋內。
她從床下下來,在二人面前走了幾步轉了一圈,頂著陸夫人譴責的目光又蹦跳了幾下,“娘,姐姐,你們別擔心,我真的沒事,我自己的身子,我能感覺的出來,現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趕在陸夫人開口之前陸清寧繼續說,“其實我這幾天就是做了一場大夢,夢里有爹和娘,有咱們全家,還有一些我沒見過但聽說過的人,經歷了許多,就像是在夢里過了完整的一生一樣。”
“我想著我這十幾年沒病沒災的,不該無緣無故的昏睡,大概就是老天爺看我這十幾年過的沒心沒肺,想賜福于我,就賜給我了這一場夢,希望教會我一些道理,也好讓我,讓咱們家以后都過的好一些。”
聽完陸清寧的話,陸夫人非但沒放心,反而更愁了,原本只是沒心沒肺,這怎么連一點兒調都不著了,編出這么些話來騙她。
倒是陸清心聽完之后面有所思,她常打發人買市面上流行的話本子,里面的奇異故事傳聞比比皆是,接受度自然比陸夫人要高,而且除此之外,她也實在想不出妹妹有撒謊的必要。
陸夫人知道陸清寧是想安慰她,讓她寬心,她也不愿拂了孩子一片好心,“好好好,娘信,娘都信,過了這道坎,娘的清寧一定會好起來,余生順順遂遂安安康康的。”
明顯的敷衍,但陸清寧也沒指望她娘能信她,只是為她以后行事做個鋪墊。
至于她所謂的病,等所有大夫都查不出來什么,她也不再昏睡,自然就不是事了。
見陸清寧這會兒面色確實無異,陸夫人才任她自由行動,“你躺這幾天又消減了,過于清瘦了不好,這幾天娘得讓廚房給你好好補補才行,還有清心,你們倆一起補。”
陸清寧摸了摸自己肉肉的小臉和小肚子,心虛的傻笑兩聲,討好的看著她娘。
姐妹倆現在身高相差無幾,但身材上卻正好相反,陸清心身材高挑纖細,性格上也是溫柔御姐,正好相配。陸清寧的身材偏豐腴,而且還是他們家唯一繼承了她爹丹鳳眼的,一顰一笑更顯多情,兩個人可謂各有千秋。
但是在陸夫人眼里,那就是都太瘦了,能吃是福,就得多吃多補。
無辜被牽連的陸清心一臉的無奈,她偏愛素食,日常被陸夫人嫌棄,左右不過這幾日少吃幾口,也習慣了。
看出陸清寧并不想再提及自己的病,這會兒看著又太好,陸夫人索性也轉了話題,反正她已讓陸伯欽向宮里遞折子請太醫,這會兒也不好繼續念叨惹的不快,就帶著姐妹倆個重新圍到了小塌邊。
陸夫人拿起剛送來的布料樣子,“家里有大喜事,祝賀你大哥喜得探花,也給你沖沖病氣,就想著給你們多做幾件新衣服,這兩件紅的我是一定要留給清寧和清然的,其它的你們選選,剩下的再留給那個皮猴。”
皮猴“哼”了一聲,努力繃著個臉進來,但他的勇氣只夠支撐他走近幾步躲在陸清寧后面。“二姐,你怎么樣,身體大好了嗎?等個好天氣弟弟帶你去城外遛馬去。”
陸夫人一聽差點直接站起來打他,“你姐才剛好你就要鬧她,不能讓她松快兩日。”
陸清安不服氣的辯駁,“就是因為病剛好,所以才更要出去玩,多跑一跑,像我一樣,根本病不倒。”又扭頭擔憂的看向陸清寧。
陸清寧倒是對此很感興趣,她一直都想學騎馬,但苦于一直沒機會,也算是她前世一輩子的遺憾了。
大周民風尚可,對待女子們并不十分苛責,但除了武將世家的女兒們,也鮮少有學習騎射的,還是以琴棋書畫女工之類為主。
前世出嫁前陸夫人也不想讓她學,主要是覺得她年紀小,怕傷了哪兒,便總想著往后幾年再學。
后來變故突生,舅母向來不喜她,她也就老老實實在國公府住著,不敢提其它的想法。
等到嫁了人,范家極重規矩,一言一行都要求嚴格,剛成婚那一兩年,她還因為不擅長管家一直被姨母帶在身邊□□,就更沒機會學了。
姐弟倆私下相約的事太多了,彼此只互相對了個眼神就明白。
夙愿得償,陸清寧忍不住偷笑,回過頭正好對上陸夫人一臉不贊同的眼神,幾乎是立刻就心虛了,低下頭不安的攥著手指,不敢看陸夫人。
當初她向姨母提出要學騎馬的時候,姨母說了什么,具體的陸清寧已經記不清了,大概被訓斥了有幾個時辰吧,應該也抄了不少女則女誡,或者是在祠堂罰跪反思,反正無外乎是這些。
以前娘總拿她年紀小當理由,想來也是根本不想讓她學的吧。
也是,畢竟她娘一直以來就嫌棄她不夠溫婉,要是學了騎射性子就更野了,也就更不符合她娘心中好女兒的形象了。
但陸清寧心里也忍不住的想,她娘那么寵她,說不定也會順著她。
“咳、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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