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讓我…打聽的事…有消息了。”

        “怎么樣了？跟咱們有關系嗎？”

        陸清寧攔住咋咋呼呼的辰星，遞給畫樓一杯水，示意她先坐下歇會兒。

        畫樓思考了一下，跟他們應該是沒有關系，雖然她也猜不透姑娘讓她打聽的這些能怎么跟他們陸家扯上關系，就如實說。

        “聽說皇后娘娘是因為管理后宮不力被斥責了，具體什么事沒打聽出來，就罰了一個月的月例。另外九皇子生母麗嬪晉升為了淑妃，位于四妃中的第三位，不高，但皇上賜了協理六宮之權。”

        “朝堂上除了九皇子到了年紀正式入朝，其余沒打聽到什么。”

        陸清寧若有所思。

        前世這個時候，九皇子洛嘉銘依舊默默無聞，在朝堂上查無此人。

        高家歷經三朝，早已是個龐然大物，光是有跡可循的事，前后都蟄伏了幾年的時間，皇上才成功廢了太子，一步一步把九皇子推到人前。

        而現在，這一切似乎都發生的太快了。

        像是有人在故意推動。

        九皇子沒有時間再去韜光養晦，太子的地位依然如日中天，高家似乎也沒受到什么損失，但皇上的算計已經現于人前了。

        那這一世的情形還會像前世一樣發展嗎。

        陸清寧不知道，但她必須考慮的更多。

        自從上次決定好之后，她很快就找了個機會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表層消息以傳聞的方式說給她爹聽了。

        她爹當時聽完沒說什么，但現在已經一條一條都對應上了，也不知道她爹有沒有什么新的想法，還是要找個時機試探一下。

        “姑娘，大姑娘來了。”

        陸清寧收回思緒，等著陸清心進來。

        這幾天她們一直是在一起吃飯，吃陸夫人準備好的營養餐。

        姐妹倆對視一眼，眼里都是無奈。

        陸清心忍了好幾天，還是沒忍住八卦的心思，拉著陸清寧坐到一邊，“我問你，你和鎮北王世子是怎么認識的？”

        陸清寧心里一咯噔，干笑著逃避，“不算認識，就是個意外。”

        陸清心一點兒都不信，“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是這么說的。”

        陸清寧心想，眼神？什么眼神？

        她有個老毛病，喝醉了就忘。

        關于那天晚上的事，她的記憶就只停留在聽完了高士詹的墻角，然后她就往巷子外走，后面的事她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也沒人跟她說起這件事，她更不可能主動去跟別人說，還以為后面就是辰星和畫樓找到了她，然后把她帶了回來。

        難道后面還發生了什么？

        見她裝傻，陸清心繼續爆料，“那天我和四月找到你們的時候，他抱著你在前面，辰星和畫樓在后面跟著，把你交到我手上的時候還特意叮囑別忘了給你喝醒酒湯。都這樣了，你跟我說不認識？”

        陸清寧震驚的看向辰星和畫樓，有這回事嗎？

        辰星和畫樓也不知道該怎么用無聲的方式把那天晚上離奇復雜的場景描述清楚，自第二天姑娘醒過來以后就沒再問過這件事，她們以為姑娘是不好意思跟她們說，免得姑娘尷尬，也就默契的沒再提起過。

        但誰知道她們姑娘是真的忘了。

        她們姑娘是有個醉酒了忘事的毛病沒錯，但在她們分開的時候明明還很清醒，雖然腳步有點兒晃，后面被送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睡著了，她們也就以為只是等太久睡著了而已。

        怎么會呢？

        明明他們只是見過一面而已。

        而且，鎮北王世子私下竟然是個這么自戀又沒臉沒皮的家伙。

        她喜歡的才不是這么一個人呢。

        “咳，姐姐，你不會是故意夸大了那天的場景來蒙騙我吧。”

        “你是真的酒醉后忘了？”

        見陸清寧神色不似做偽，陸清心才相信她是真的忘了，“那你是怎么想的，他可是鎮北王世子。”

        陸清寧欲言又止。

        她知道陸清心想跟她說什么，那些話前世她已經聽過一次，也說過一次了。

        前世她和洛云栩一共就見過幾面，第一面是城門，最后一面也是城門。

        推恩令成功實行，諸位世子在萬壽節后返回封地，她托姐姐幫她打聽鎮北王府的隊伍什么時候離京。

        那個時候，姐姐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

        她能有什么想法。

        她沒什么想法。

        只是那天看熱鬧的百姓烏央烏央的，她藏在第一次見他的地方，可以不用只偷偷看一秒就得被迫移開眼神，也不用掩藏一絲情意，可以最后光明正大的看他一次。

        但她實際上還是高估了自己，在洛云栩的視線移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蹲下身，把自己藏在了窗下。

        也因此錯過了洛云栩四處張望滿臉遺憾的神情。

        “我沒什么想法，他是鎮北王世子，以后要承襲王位與帥印，護衛西北邊陲。而我是京城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姑娘，雖生在他鄉長在他鄉，但以后是要一輩子跟家人留在京城的，我舍不得離開爹娘，離開姐姐和清安。”

        “而且，他都不認識我。”

        前世的陸清寧如是說。

        這一世的陸清寧也想這么說，但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她只想得起來陸清心剛剛的話，他都抱著你送到我手里了，我可不信不認識。

        陸清心一臉的打趣，“你可是說真的？真沒什么想法？咱倆可是親姐妹，你可不許騙我。”

        “那好，你沒什么想法，我有，正好我想換個未婚夫，那我就去跟爹娘說，說我對鎮北王世子一見鐘情，我堂堂吏部尚書家的大小姐，當得起他的世子妃。”

        “哎呀，姐姐~”

        陸清心就一直笑，快把自己笑趴下了，捂著肚子倚在旁邊的小榻子上喘氣，哪還有一點兒平日里端著的大小姐風范。

        就連辰星和畫樓都湊在一起看著她說悄悄話。

        陸清寧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都怪洛云栩。

        突然得知那天晚上的后續，也讓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這件事。

        前世諸多緣由，讓她不敢去面對這份感情。

        后來她聽說鎮北王世子要有世子妃了，是滄州百年武將世家程家的姑娘，是很好的一個姑娘，她也就在爹娘苦心讓她留在京城的時候沒有執意跟去。

        后來她慢慢的也接受了這件事，接受了他們注定無緣無分。

        現在前世最大的阻礙沒有了，他們已經認識了，而且據說很熟。

        但是好像依然有緣無分。

        這一世她一定要先保護好家人，而如果陸家沒有經歷那些災禍，她注定是要留在京城，但洛云栩生來就注定要守在西北，他們之間本不該有交集。

        即使她愿意遠嫁西北，那也一定要等到陸家真的平安無事以后，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縱然兩情相悅，洛云栩會愿意等她嗎，鎮北王和王妃會愿意讓他等嗎。

        還有那位未曾謀面的世子妃。

        他們之間依舊相隔著太多太多。

        “我…確實沒什么想法。”

        陸清心一時愣了，還以為是自己打趣的太過，“姐姐不騙你，我們都看著世子爺不像是沒想法的樣子，若是你也有心思，也好盡快讓爹娘幫你定下，光這京城里想當世子妃的人可就不少呢。”

        “咱們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可不存在什么配不上的想法。”

        她越說陸清寧的頭低的越狠，這讓陸清心忍不住多想，“你說你沒想法，難道是他洛云栩強迫的你？”

        “若當真如此，一定要讓爹為你討個說法，憑他是皇上親侄子也不行。”

        陸清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好像也說不清，“不是，他沒有強迫我。”

        “不說我了，姐姐你是怎么了，我剛才好像聽見你說想換個未婚夫？”

        這下沉默的換成了陸清心，陸清寧直覺姐姐有事瞞著她。

        前世姐姐出嫁后第二個月就跟著調職的姐夫離京了，從此她就再也沒見過她，只靠書信交流。

        姐姐說她想換未婚夫，那就是姐夫身上出了問題。

        有了這么個思路，她再回過頭去想前世的事，也覺出不對勁了。

        一開始姐姐的書信里經常提到姐夫，兩個人很恩愛，后面提起的次數越來越少，姐姐也經常突然的回憶起以前姐妹倆在家的時光，確實不太對。

        “姐姐，是出什么事了嗎？”

        “我們去給姑娘們準備茶點。”辰星和畫樓主動避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姐妹兩個，陸清心沒忍住滿臉愁容與糾結。

        “寧寧，你怎么看待青樓？”

        陸清寧對青樓里的姑娘沒有偏見，笑貧不笑娼，里面的女子大多身不由己，最可恨的還是那些冠冕堂皇的男人們。

        前世在嫁入范家之前，陸清寧也是抱有幾分期待的，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也能像爹娘那樣，相互扶持相互敬重。

        但在婚后她很快就發現了范修文經常進出青樓的事，她從小在陸家這樣美滿的家庭長大，怎么可能忍受。

        但范修文似乎很不理解她為什么這么生氣，在他看來才子佳人本就十分相配，他與他的文人朋友們也只是在與姑娘們彈琴對詩，做的都是風雅韻事，他覺得自己這么鬧就是無理取鬧，姨母知道后也同樣訓斥她，告誡她少管男人的事，要事事以夫為天。

        她那時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同為女子、同為妻子的姨母說出來的話，因為姨母也同樣痛恨她自己的丈夫流連青樓。

        甚至為了保全范修文的名聲，姨母還親自為那位相好的青樓女子贖身，悄悄把人帶回了范家。

        她去見過那個女子，歸根結底也是個可憐人。本來馬上就要攢夠贖身的錢換取自由，卻只因為姨母出了雙倍的銀兩，就被老鴇毫不猶豫的賣了，再無歸鄉之時。

        姐姐和她一樣，甚至性子比她還烈，肯定不能接受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若是姐姐因此郁郁寡歡，那說不定前世姐姐難產也有此事的原因。

        這一次提前知曉章元洲的真面目，也是件幸事，姐姐也許就能長命百歲了。

        “姐姐，退婚吧，我支持你，我們全家人一定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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