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乘風很想跟裴錚允一個永遠，但在一切計劃都還沒開始之前，他開不了口許給對方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他把手放在裴錚的頭頂，溫柔的撫摸，“跟我回第三星系，你想要多久就多久。”

        路乘風抱著裴錚忍了很久，在永遠這個詞說出來還只能是一句空口白話之前，他只能把決定權交到裴錚手里。

        沒有一種未來能比他們擁有彼此更難實現。那是關于聯盟兩方政權多年掙扯的鴻溝，強大堅定如路乘風，也依然沒有什么可以順利解決的把握。

        但是為了裴錚，他動了這個心思，他必須為此更加努力。

        裴錚得到了一個不太完全的答案，如果接收它的是一顆聰明的腦袋瓜，一定會覺得學長這個人有點油滑，再加上塔娜拉學姐的存在，更顯得這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渣男行徑。

        但裴錚也無所謂，此時此刻他正在被路學長抱著，被呵護著，即使到了第三星系就不得不與學長分開，也沒有關系。

        因為能夠在有限的生命里擁有過他，就已經超越了裴錚此生所有的妄想，就已經很滿意了。

        等那份心悸悄悄流走，裴錚才意猶未盡地從路乘風的懷里離開，在大床上坐起身。

        他才一坐起來，那件套在他身上的路乘風的襯衣就暴露了出來，已經被他睡的充滿了褶皺，空蕩的勉強掛在他的肩膀上。

        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副樣子很邋遢，他極力攏了攏衣服，又順了幾下頭發，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我這樣是不是有點丑？你先別看我了。”

        路乘風就笑，是那種滿面春風的舒展的笑：“怕什么？還有哪里是我沒看過的？”

        他用食指和拇指掐著裴錚的下巴，讓裴錚抬起臉，仔細觀察裴錚的表情。

        裴錚就不敢看路乘風的眼睛，眼神四處亂飄。

        路乘風的笑容就更大一點了，他把鼻頭親昵地碰上裴錚的鼻子，笑著哄著說：“是有點臟臟的，我們從俱樂部回來，連澡還沒洗呢！”

        浴室里洇溫著水汽，路乘風不允許裴錚動。

        他把被裴錚睡到褶皺的自己的襯衣解開，又彎下腰幫裴錚把褲子連同內褲一起脫掉，然后擰開花灑，試好了水溫，慢慢地淋濕裴錚的身體。

        由于被勒令不要動，裴錚陷在溫暖的水下，百無聊賴開始窺探心上人的裸體。

        路學長很高大，站姿挺拔，身體線條因為常年的軍事訓練起伏流暢健碩又漂亮。

        而自己的身體太瘦了，也不太高，常年待在實驗室里而不見光的皮膚蒼白無血色，還有因為腰痛而稍顯笨拙的肢體動作，實在是一副很難讓人喜歡上的外表。

        后腰痛楚處忽然有溫度略微高一點的水流沖燙著，學長布滿槍繭的手掌就摻雜在水流中撫摸上來。

        它輕柔地在自己的后腰部位按摩打轉，裴錚聽見學長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貼在他的耳朵上詢問：“是不是這里不舒服？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裴錚就忽然不想在意那么多了，他固然不太聰明，也不怎么好看，但他的路學長還是愿意給他機會，說讓他跟著自己。

        路乘風遲遲沒有等到裴錚的回答，大手輕巧地在裴錚的后腰上有節奏的揉按，忍不住瞥了裴錚一眼。

        發現他正怔忪地微微出著神，微紅的臉蛋上有著羞赧的痕跡，還有略微高興的微微上翹的嘴唇。

        “裴錚，你又在高興什么？”

        路學長滿面溫柔，已經沒有了之前那些刻意表現出來的距離感，渾身都表現出一種比立新高中時期還要親近的熟悉之感。

        裴錚就忍不住對著他笑，他知道自己的表現有點笨拙，還是滿心愉快地說了一句非常符合他愚笨頭腦的蠢話。

        “我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他其實不太確定學長能夠留他在身邊多久。可能是因為同情、憐憫、抑或是一時興起，總之在見到塔娜拉學姐以后，大概這種關系就會結束，他應該不會在學長身邊停留太久。

        但是，那好像都沒什么關系了。

        裴錚好像回到了立新高中時期，喜歡學長，想要和學長在一起的少年時期，變成了那個敢于夢想有一天能和學長相戀的勇敢的裴錚。

        “傻不傻？你不是做夢！”路乘風笑瞇瞇地伸出一只手，不輕不重地在裴錚的臉蛋上捏了一把，用輕微的疼痛來說明事實不是夢境。

        裴錚陷在溫熱的水流里擁抱住路乘風，他想，他一定會把自己最好最珍貴的東西都送給學長。

        雖然學長可能每一天都在不斷的收到其他人也給予的那些，自己的付出也不一定能讓學長感到珍貴。

        時間、陪伴、身體和無邊無際的愛，自己有的也沒有哪一樣是別人沒有的，特別的。

        但他也不求什么回報，因為這些要付出的，原本就寫明了是路乘風的。

        留在自己這里也沒有用，送給別人也不可能。

        也不知道混亂的大腦里思考了多久，他最后是被路乘風打斷了思緒，抬著下巴強勢親吻著的。

        他們在喬的小小診所里，接了確定關系以來最綿長最親密的一個濕吻。

        ……

        白塔星時間晚上七點整，夜幕沉降，無星無月，漆黑無比，整個人造星球上，只能靠led光源設備照明。

        哈倫和喬親自護送路乘風和裴錚出發趕往航跡港口。

        去往港口的路很遠很漫長，他們這已經是第二次通過這條路了，心境卻跟上一次大不一樣。

        從航站樓停車場出事，到再次確定計劃出發，他們回到喬的診所里，又待了夜長夢多的半個月。

        那半個月十幾天的時光長得像十幾年，短得又像十幾分鐘。

        裴錚與路乘風的關系從有郁阻的老同學變成了互相陪伴的情人，每一幕回想起來，都讓裴錚感覺到了一種不可思議。

        他幫助學長清創換藥，看學長吃他用心搭配的營養餐。

        他跟著哈倫在樓下忙碌，學長就寂寞到提著軟管在走廊里游蕩的身影。

        他夠不到藥架上的某種藥，學長掐住他的腰，把他抱起來去取。

        ……

        還有閉塞的衛生間隔間里，學長在他裸露的鎖骨上留下的深紅的草莓印。

        裴錚的腦袋像是裝了一臺攝像機，把每一幀的學長都拍的清清楚楚，銘記在心里。

        然而身側的路乘風卻一直用一只手包裹住裴錚微握的拳頭，一副不舍得撒開的架勢。

        ……

        即使在晚上，白塔星的航跡港口依然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哈倫把電車開進上次出事的停車場，裴錚就緊張兮兮地把拳頭攥得更緊一點。

        路乘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就把哈倫準備好的鴨舌帽取出來，幫裴錚戴在了頭上。

        “別擔心，我在呢，不會再出什么狀況。”說完幫裴錚壓了壓帽沿，手指故意扶過裴錚的臉頰，溫熱的指腹在裴錚的唇邊停留。

        像立新高中時，安撫“學姐”那只脾氣溫和卻膽小的貓一樣。

        進入航站樓以前，他們要經過航跡港口龐大的停車場，路乘風當初在這里中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幾個人提著行李箱，像是普通旅客一樣，低著頭腳步匆匆往前走。

        裴錚開始心神不寧，跟著路乘風的身后走了幾步，忍不住伸手去夠路乘風的手。

        但路乘風在前面走得快，他沒有成功夠到。

        裴錚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隨后悻悻地往回收。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失誤，焦灼的內心不受控的突突跳了兩下。

        路乘風其實感覺到了手背被裴錚碰了一下，而且裴錚的皮膚冰涼，他腳步停頓了一下，微微轉過頭，看了裴錚一眼。

        他看到裴錚表情僵硬，緊張里摻雜著失落，就帶上了一些笑意，溫和對著裴錚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心朝上，邀請的意味很明顯，也很寵溺。

        他們牽著手快速穿過停車場，進入了航站大樓。

        為了不引起注意，他們的車票是數量最多的最廉價的內艙車票。

        不能在登艦的時候優先通過邊檢處。

        他們鄭重地跟哈倫和喬告別，約定好一但安全落地就立刻聯系他們保平安。

        裴錚禁不住眼圈濕潤，緊緊擁抱了喬很久很久。

        沒有人知道他離開白塔星，還將面對什么樣的未知命運，但裴錚也只能往前走，不能回頭。

        檢查口的隊伍排的很長，裴錚趁著人多，反復確認路乘風臉上的仿生面罩的時效效果。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但是因為上一次的心有余悸，路乘風的不能再出任何問題了，他慎重得近乎苛刻，流出出深深的擔憂和畏怯。

        路乘風感受到了裴錚的焦慮，他把裴錚扳過去面朝著隊伍的前面，用胳膊攬住裴錚的肩膀往前走，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安撫他：“別看了，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們馬上會就通過了！”

        邊檢通過果然非常順利，路乘風一路領著裴錚前往登艦處。

        航務人員的態度比邊檢處的好許多，也不再核查二人的證件，他們領取了自己的房卡，并且聽著航務人員很真誠地多他們說：“歡迎登艦，旅途愉快。”

        他們的房間在航艦的肚腹里，做電梯一直向下，再沿著淺色的地毯左拐，經過一扇又一扇略顯窄小的房門，終于找到了屬于他們的那一間門前。

        內艙的房間很小，鋪著深灰色的地毯，兩張床占了房間三分之二的空間，這無論是路乘風還是裴錚外出旅行時都是沒有住過的標準。

        但意外的非常的溫馨，一眼可以掃清整個房間，非常的有安全感。

        裴錚的表情開始放松，看起來很滿意這間房間。

        路乘風由不放心似的推著裴錚一步跨進了房間，他關上房門，反身扣住裴錚的下巴，力度有點大，就算裴錚有意躲，也是躲避不開的。

        他吻住裴錚，帶著旁若無人的安撫的味道，延續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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