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收拾好眼淚，兩人來到操場，她的幾個同鄉聚在一起，坐在地上用家鄉話說著什么，看到珠珠后所有人都住嘴了，其中兩個女孩尷尬的起身，佯裝親熱的挽住她道：“珠珠，怎么是你來了。”

　　肖凡雖然聽不懂珠珠同鄉說的家鄉話，但看表情，也猜到幾個男女應該是在議論珠珠，不然不會出現尷尬的臉色。

　　“這是我現在租房的鄰居，是他幫你們交了罰款，現在你們可以出去了。”雖然珠珠極力掩飾，但是肖凡還是從她眼神中看到了落寞。

　　她沒有按肖凡的想法，把贖人的人情記在自己頭上，認為是村長罵了肖凡，如果同鄉還錢，應該給他。

　　珠珠兩個男性同鄉看到肖凡，驚訝的睜大眼睛，其中一個帥點的男人剛想對肖凡說話，被身旁另一個干瘦的男人拉了一下衣角。



　　干瘦男人看著珠珠，熱情招呼道：“珠珠：謝謝你和你的鄰居，發了薪水，我馬上把錢還給你鄰居。”

　　“這錢珠珠給我就行，至于你們什么時候還她，那是你們同鄉的情誼。”珠珠沒要人情，但是肖凡還是幫她做點什么。

　　干瘦男人拉帥點男人的動作，稍微很隱蔽，但是長期和大頭楊、峰哥這樣的老江湖人物打交道，肖凡早已練就一雙犀利的眼睛，他確定這兩個男人認識自己，畢竟‘厚街大爺’、‘厚街瘋子’這兩張名片過于顯赫，況且曾經在錦煌打阿綱，治安隊到場也不敢插手這樣的事件，已是珊美工業區放大性的流傳。

　　珠珠領著同鄉走出操場，肖凡走在最后，路過兩位坐在地上的女孩身邊，兩位女孩都未成年，一個不過十六七歲，另外一個看上去更小。

　　年齡大點的女孩眼神空洞，臉黑乎乎的，頭發還十分凌亂，穿著一件灰色老氣的補丁上衣，衣服還特別臟，真和乞丐沒啥區別，她正用手指遲緩地幫著年齡更小的女孩梳理頭發。

　　小女孩穿著一件有個小窟窿的錦煌廠工衣，看上去很清秀，臉上帶著一種天真無邪的神情。因為身材太小，工衣顯得特別肥大，讓她顯得有些臃腫，衣服在她身上就像穿著袍子，寬大的袖口和長長的下擺，讓她看起來有些滑稽。

　　肖凡彎下腰，輕輕拍了拍年齡大點的女孩肩部道：“走吧，我帶你們出去。”

　　女孩抬頭看到肖凡親和的笑容，猶豫片刻后道：“謝謝你，我們不出去，聽說送到樟木頭收容所有飯吃，還可以做事換路費，送我們回家。”

　　肖凡直接坐在女孩身旁的地上道：“是不是沒有找到工作，想回家？”

　　女孩點點頭道：“以前借同鄉的身份證，也沒能找到工作，現在同鄉去了深圳，我們姊妹倆都沒身份證，找工作的希望也沒了，只得回家。聽說送去樟木頭，可以做事代替路費，遣送回家，昨天晚上我們住在野外，看到查房就主動讓他們抓住，想以這樣的方式回家。”



　　聽完解釋，肖凡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他隱蔽性的轉身用袖口擦干淚水道：“相信我嗎？”

　　“不知道。”談到信任，女孩回答的聲音有些膽怯。

　　肖凡從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女孩道：“如果不相信，可以拿著我的身份證，我帶你們出去，也會幫你們解決工作，行嗎？”

　　女孩沉思了很久，忽然起身，跪在肖凡面前道：“謝謝你，我知道沒有身份證很難找到工作，就不麻煩你了。如果你真愿意幫忙，能不能幫我妹妹買張回鄉的大巴票，將來有機會我一定還你。”

　　‘使不得，干萬別這樣’肖凡趕緊拉住女孩，讓她坐下后道：“妹妹回家，你怎么辦？”

　　“妹妹還小，干不了重活，我能吃苦，可以去樟木頭等著慢慢遣送。”

　　“妹妹身上穿的工衣，是誰給的呢？”肖凡剛擦干的淚水，再次涌出，為了換取女孩的信任，他迂回問道。

　　“去深圳的同鄉給的，她以前在錦煌上班。”

　　肖凡從背包里拿出一盒何東龍幫他印制的名片，遞了一張給女孩道：“我就是錦煌的管理，可以安排你們進廠。”

　　雖然只是掛職，但是肖凡隨時背著的包里名片不少，不但有錦煌、正龍這些工廠職位的名片，已經倒閉的意難忘保安經理，這樣的名片，他都保留在包里。



　　只是他這張臉在厚街就是一張名片，所以紙制的名片他一次也沒有用過，今天為了打消女孩的顧慮，他把記有他電話號碼名片，給了這位陌生的異鄉客。

　　女孩接過名片看了一眼，空洞的眼神瞬間散發出有神的光芒道：“你真是錦煌的副總。”

　　肖凡點點頭道：“走吧，出去我直接帶你們去錦煌，你就相信了。”

　　沒有罰款便條出不去，珠珠和同鄉都在操場邊的出口等肖凡。

　　如果只是單次給幾百幾干，能幫到需要救贖的漂泊客，肖凡肯定愿意幫忙，可是各村治安隊每天都會查房，肖凡也沒有那么大的能力幫到更多人。況且他也不愿意拿錢去養治安隊這些黑心人，哪怕幾十一百，他都不愿給。

　　領著陌生姐妹來到出口和珠珠她們匯合后，肖凡眼神橫著兩個負責放人的治安仔道：“把柵欄給老子拿開。”

　　私自放人，治安仔需要自己貼錢，看到他多帶出兩人，兩個治安仔雖然心疼自己口袋的銀子，但是也沒敢吱聲。

　　走出治安隊，肖凡和珠珠告別，準備領著陌生姐妹去錦煌。

　　因為有過受騙的經歷，雖然看了肖凡的名片，但是陌生姐妹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備心，看到肖凡要讓她們坐車，姐妹倆都不愿意上車。

　　肖凡明白她們的意思后，笑著關上車門道：“這里到錦煌不遠，我們走路過去。”



　　姐姐來到肖凡身邊，隨他一道，而妹妹卻拖后許多，看出姐妹這樣的行徑，還是為了安全考慮。

　　肖凡深信，如果他有什么壞心思，姐姐肯定會毫不猶豫抱著他，為妹妹爭取逃跑的時間，這就是姐妹分開走的原因。以此情況推斷，姐妹倆肯定有過上當的經歷，現在才會配合得這么默契。

　　來到錦煌，除了兩個值班的保安，楊幺雞與他的護士女友小李，站在廠門外聊天，因為肖凡助攻，兩人同居后，小李經常到錦煌視察工作，目的還是怕帥氣的楊幺雞，被廠妹勾引走了。

　　那個年代，因為大部分工廠只需要女工，男女失衡，廠里女追男的情況，屬于極為正常的事情。

　　看到肖凡領來兩個臟兮兮的女孩，楊幺雞就知道他又是善心泛濫。

　　到了錦煌，肖凡才想起，陌生姐妹身邊怎么沒有任何行李，詢問姐姐。

　　姐姐沉默了很久，輕聲回了句：“丟了。”

　　妹妹緊緊拉住姐姐的手，眼眶里包含有淚花。

　　肖凡已經猜出姐姐沉默的原因，同情的搖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五百，遞給正挽住楊幺雞的手臂，舍不得松開的小李道：“幺雞媳婦，帶這姐妹去買幾件衣服。”

　　陌生姐妹中姐姐很想開口拒絕，可是看到自己和妹妹兩人身上的衣服，的確臟得不能見人，還沒件換洗的衣服。現實環境下，她已沒了開口拒絕的勇氣，只能向肖凡投去感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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