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果然，阿離一聽這話，立馬卸下防備，換上一個嬌俏可愛的笑容。
“我剛聽說阿笙有女客人的時候，急的不得了，想方設(shè)法偷溜出來探查敵情，當看到你這么漂亮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在，姐姐名花有主，我總算放心了。”
溫苒干巴巴的笑了兩聲，悄咪咪的看了阿笙一眼，對方依舊紅著臉，氣呼呼的不看小姑娘。
出于瓜猹的本能，溫苒來了興趣，問道：“你想見他，為什么要偷溜出來呢？”
小姑娘大方道：“哎，還不是因為爸媽不同意唄，姐姐應(yīng)該聽阿浪那個大嘴巴介紹過阿笙了吧，又是孤兒又窮，還不思進取，這樣的懶漢在我們這里是不會有小姑娘喜歡的，就算有，家里人也絕對不會同意。”
溫苒暗自咂舌，這小孩咋什么都敢說，都不怕傷到阿笙嗎？
念及此，溫苒偷摸看了阿笙一眼，見他臊眉耷眼的，忽的想起剛剛和阿笙的談話。
他說起自己的不思進取，好像挺無奈，大概是因為這個小姑娘吧。
“那你挺勇敢啊，頂著父母的反對也要喜歡。”溫苒對她的敬意又多了幾分。
“當然要喜歡啊，有些人錯過了也許就是一輩子，有錢有本事的人雖然多，但我就喜歡沒錢沒本事，還不會哄女孩子的呆瓜！”
最后那兩個字被她咬的很重，邊說邊怒瞪著阿笙：“呆瓜，你聽到了沒有，我喜歡你！”
阿笙負氣的捂著耳朵站起身，對溫苒道：“您慢慢吃，我先回去了，東西不用管，晚些我會收拾。”
然后逃也似的離開了。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阿離方才大膽示愛，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倏然暗淡下來，自唇邊溢出一抹輕嘆。
溫苒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心中生出一抹惋惜之意。
她能理解阿笙的膽怯。
就好像她在面對季庭洲的炙熱時，下意識想逃避的懦弱行為，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
完蛋，她怎么又想到他了。
“姐姐，我真羨慕你，你這么漂亮，肯定很容易追到男孩子，不像我，用盡了所有力氣，還是沒能打動他。”
阿離用手指頭抓起一把沙子，捏在手心任由它們從指縫溜走，憂傷道：“我如果足夠漂亮，是不是就能讓他輕易愛上呢？”
溫苒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出眾的外貌確實會增加一見鐘情的概率，但長相只是讓人想“一見”的窗戶，鐘情與否還得透過這扇窗戶看到內(nèi)在才能確定，你已經(jīng)很漂亮了，要是再漂亮的話，阿笙更不敢有心思了。”
阿離不解道：“為什么呀？”
“我猜你喜歡阿笙是因為他憨厚老實，做事認真還有責任心，從未考慮過他的其他條件。”
阿離贊同的點頭：“我就喜歡他傻乎乎的呆瓜樣，阿笙善良又孝順，以前爺爺還在的時候，就答應(yīng)過我?guī)兔Υ楹希瑸榱税Ⅲ夏苋⒌轿遥匾鉃槲覀兩w了婚房，就是后面這棟，我可喜歡了。”
溫苒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身后的小屋，貝殼竟然在暗夜里也隱隱泛著微茫，像是把星星鋪在了上面，一閃一閃的，浪漫又溫馨。
溫苒恍然道：“難怪阿笙的朋友說，政府出資改造他都拒絕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當時所有人都在罵他傻，有便宜也不占，只有我知道，這房子是爺爺留給我和他最后的聯(lián)系，一旦拆了，我們就真的不可能了。”
阿離有些失神的看著小屋，思緒似乎飄到了過去。
“你要說他不在乎我吧，卻又總做些讓我心存希冀的事，就像他護著這棟房子，要說他在意我吧，他又那么狠心，咬死守護房子是為了爺爺不是我。”
阿離眼眶涌上淚霧，她仰頭吸了吸鼻子，然后笑道：“算了，不說我們了，姐姐好不容易來到這么美麗的地方，不能被我掃興，對不起啊，我剛剛太沒禮貌了。”
“沒事沒事，我其實很欣賞你的率真，敢愛敢恨，想什么就說什么，這很難得。”
阿離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說話真好聽，把一個野孩子說的這么好，謝謝！”
“阿離，你是個好姑娘，千萬別因為阿笙的膽怯就失去信心，遇到喜歡的人真的不容易，尤其你們這種兩情相悅的，如果你肯給阿笙一點時間，他會回應(yīng)你的。”
阿離眸色再次黯淡下來，“可是，我已經(jīng)等了他五年，這五年我阿爸阿媽阿哥都沒有停止給我說媒，我每次反抗都會讓他們更恨阿笙，這就像一個惡性循環(huán)，我怕我有一天會扛不住。”
阿離坐在沙灘上，蜷縮著腿將身子抱緊，無助與無奈同時涌上心尖，壓得她快喘不過氣。
溫苒心疼的摟著她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現(xiàn)在何嘗不是另一個“阿笙”呢。
沉默許久，阿離忽然問她：“姐姐的老公是不是對你不好，旅游都不陪你一起。”
溫苒先是一怔，隨即笑道：“他對我很好，是我不好，我是偷跑出來的。”
阿離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為什么呀？”
“因為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膽小的只會躲避，不想面對。”
阿離語調(diào)帶了絲怨念：“那姐姐就是另一個膽小鬼‘阿笙’。”
溫苒失笑道：“對啊，所以我很理解阿笙的行為，我們一直都躲在陰影下，外面的陽光越炙熱，陰影就越深，我們?nèi)鄙俸芏喔惺芄獾挠職狻！?
“為什么總要用般配給感情下定義呢，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那就在一起啊，用自己配不上對方的說辭，強行壓制心底的悸動，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真的很讓人頭疼啊。”
溫苒被她的言論逗笑：“確實有點損人不利己，自我矯情。”
“在我看來，當你開始用自己配不上對方的言論壓抑情愫的時候，就是你動情的時候，因為你開始為對方著想了，因為在意才會不斷找自己身上的缺點，以為用這樣的大無畏方式就能為懦弱開脫，殊不知，越是這樣，對方就越難受，我們要的不是你們的無私，恰恰是你們的自私。”
溫苒有些不解的看向她，阿離進一步解釋：“愛情是很自私的，當你遇到喜歡的人，就是會想自私的占有他，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布，他就是我的，你們誰也不準覬覦，這才是愛情該有的樣子。”
溫苒震驚于她的成熟，比起她清晰利落的思路，她的優(yōu)柔寡斷和糾結(jié)真的有夠矯情的。
溫苒抬頭看向清朗的夜空，漫天繁星散落在天幕上，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她又開始想季庭洲了。
“你說的對，很多時候是自己把事情想復(fù)雜了，愛情很簡單，喜歡就在一起，管那么多做什么。”
“對啊，人生苦短，為什么不轟轟烈烈的愛一場呢，未來是什么樣，全都由現(xiàn)在決定，所以我有時候才會特別討厭阿笙，他好像從來都不為自己著想，默默的對我好卻又不肯給我回應(yīng)，就很討厭，我恨死他了。”
阿離生氣的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右手撿起撥火的鐵簽，把火紅的炭火戳得亂糟糟的。
“要不，我?guī)湍愦蛱酱蛱剿男乃迹颐髟缫退ペs海。”
阿離眼睛一亮，“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我能看出阿笙是喜歡你的。”
溫苒把他之前說起不思進取時的落寞樣子告訴了她。
阿離的眼中又有了憂愁：“在我心里，坐擁金山銀山，也沒有和相愛的人在一起開心，阿笙其實并不笨，他只是不想像其他人那樣，為了掙錢變得不折手段，只可惜，大家都不這么看，他們只看誰最會賺錢。”
“阿笙其實很努力的，而且我也知道他在偷偷攢錢，但他就是不肯對我敞開心扉，所以我才會恨他啊，尤其在我一個人和阿爸阿媽對抗的時候，真的很需要他的支持，哪怕只是抱抱我什么也不說。”
阿離這次終于流下了眼淚，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溫苒心疼的抱著她，在這一刻，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等她回屋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阿離離開的時候都還抽抽搭搭的，幾步一回頭的看向阿笙的小屋。
然而阿離在的時候，阿笙真的沒有出來過。
目送阿離離開后，溫苒回到自己房間，洗漱好，正準備關(guān)窗戶睡覺，卻看到阿笙一個人坐在阿離之前坐的地方，看著遠方發(fā)呆，溫苒忽然想到“癡男怨女”這個詞。
她在心底輕嘆一聲，關(guān)上了窗戶。
躺在床上后，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她側(cè)目看了看身旁的位置，腦中忽然閃過季庭洲生病耍賴的樣子，不害臊的用兇器嚇唬她，絞盡腦汁索吻索抱的樣子。
越想心中越酸，越酸就越是抑制不住的想，心臟好像忽然破了個洞，空空的，悶悶的。
她大概真的喜歡上他了，不可抑制的。
想到這里她煩躁的用被子把頭蒙住，比起阿離的勇敢，她真的太菜了。
季庭洲喜歡她的皮囊還是靈魂，真的重要嗎？一定要分這么清嗎？
如果皮囊真如她自己所說，只是通往靈魂的窗口，季庭洲就是因為看到了靈魂才心動，又有什么不可能呢，為什么非要分出個輕重呢？
“我愛的就是我所見到的你。”
溫苒腦中忽然響起這句話，瞬間就陷入了內(nèi)疚與自責中，他明明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一直都是她固執(zhí)的想要割裂前身和她。
殊不知，她們早已無法分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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