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醋倒好了,找根勺子吧
小長假的第三天,天氣放了晴,剛好這天還是中秋,趙珺特意沒去店里,一大早就約著自己的好姐妹江婉儀,一起去市場買回了菜,準備晚上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江婉儀在廚房活著面,一邊清點著上午買回來的食材,結果突然發現似乎差了點什么,她扭頭望向客廳,“小遠,你去樓上問問趙阿姨,我上午買的玉米是不是提到她家去了?”
徐歆夏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手上還一邊忙著剝徐媽晚上要用的花生,電視正放到精彩片段的時候,屋外響起了敲門聲,徐歆夏一步三回頭地望著電視屏幕,走到門邊開了門。
門一開,宋脩遠就又是那副插兜耍酷的姿勢斜靠在門框上,徐歆夏一見是他,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干嘛?”
宋脩遠也不急著進屋,倚在墻邊懶懶道:“我媽讓我來看看,她買的玉米是不是讓阿姨提回家了?”
“哦。”徐歆夏一聽算是江阿姨的正事,直接側身給他讓了道,一邊回頭沖著廚房大喊,“媽,媽。”
廚房里,徐媽正在處理著上午剛買回來的鯽魚,聽見屋外徐歆夏叫魂似的大聲嚷嚷,沒好氣地訓斥了句,“喊什么?樓上樓下都能聽見了,你叫魂呢。”
她放下手上的菜刀,洗洗手走出廚房,“干什么?”
徐歆夏從小被媽訓,早就練得一副皮厚肉糙的外殼,她滿不在乎地癟癟嘴,回到沙發往嘴里丟了一顆剛剝的花生米,“你是不是把江阿姨的玉米提自己家來了?”
“玉米?”趙珺狐疑地皺皺眉,視線掃到一邊玄關處的時候,這才看見宋脩遠,她重新走進廚房,看向了案板上那堆食材。
早上一回家,她就將買回來的菜直接放在了臺面的角落里,想著晚上全要用,也就沒有清理,沒想到這會兒一看,還真是有兩袋玉米。
趙珺隨手拎起一袋兒,出了廚房拿給宋脩遠,“還真是有兩袋,估計是在樓下和那群阿姨聊天的時候,給拿混的。”
“謝謝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宋脩遠上前接過徐媽的袋子,禮貌道了謝,正準備往回走,沒想到身后徐媽又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他轉過身,就見徐媽已經重新走進了廚房。
徐歆夏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的電視屏幕,咯咯咯地樂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手上的正事倒是忘得一干二凈,一顆花生就那樣在她手里捏了兩分鐘。
在她面前的茶幾上、地面上,撒得到處都是花生殼還有碎屑,桌上的一個小瓷碗,已經裝滿了快大半的花生米。
宋脩遠走過去,直接伸手在碗里抓了幾顆。
徐歆夏一心撲在電視上,完全沒料到這茬,等反應過來,那邊人已經嚼了起來,她氣得炸毛,“你干嘛呢?我好不容易快裝滿一碗了。”
運氣很不好的,端著一個小瓷盆的徐媽正好在此時走了出來,剛好看見這一幕,“叫什么呢?你再接著剝點不就好了。”
徐歆夏委屈極了,伸出泛紅的指尖給媽媽看,“我剝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裝滿一碗的,你看我手指都剝痛了。”
然而,徐媽卻完全不為所動,“你還好意思說呢,讓你干點兒活,這一下午都干不明白,我看你就全盯著電視了。”
她看著茶幾上、地上到處散落的花生殼,繼續一通數落,“這眼睛只知道看電視,明明垃圾桶就放在一邊,殼也還給我弄得到處都是。”
徐歆夏低頭瞥了眼面前的狼藉,只能默默噤了聲,不再繼續反駁,眼下也只能是多說多錯。她將身子往后縮了縮,默默地再次剝起了花生。
見這家伙安靜了,徐媽這才將手上的東西往宋脩遠懷里塞,“阿姨剛包好的混沌,拿回家去。”
宋脩遠推了好幾次,徐媽還是一個勁兒地非要讓他端回家去,無奈,他只能妥協下來,抱著這個如電飯煲大小的盆回到了家中。
天微微黑的時候,徐爸就早早地回了家,手里還提著好幾盒月餅,大多都是客戶或者朋友送的。不過徐歆夏倒是挺開心,不管怎樣,反正看著還是要比自家媽媽在超市買的99一斤的散裝月餅要高級得多。
雖然眼看就快要開飯了,徐歆夏還是迫不及待地拆開了一盒,徐爸看著她把月餅當零食吃,趕緊拉住了她,“你悠著點兒,嘗幾口就行了,小心待會兒吃不下飯。”
“知道,這點兒吃了就不吃了。”徐歆夏將手上的最后一小塊兒塞進嘴里,看著爸爸傻乎乎地一笑。
吃完晚飯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因為周圍全是高樓,徐歆夏一點兒月亮的影子都沒看見,不過,窗外一片銀輝,想都不用想,徐歆夏就知道今晚的月亮該有多漂亮。
她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還是轉頭陪著爸媽看起了中秋晚會。
因為晚飯吃得太多,前后又吃了兩個蛋黃蓮蓉月餅,徐歆夏撐得肚子難受,只能靠在沙發上舒展了身子,以讓自己舒服點。
晚會很熱鬧,但也就是人多,真正節目看下來倒是越看越無聊,待了不到二十分鐘,徐歆夏就開始坐不住了,再加上胃還是撐得難受,她最終還是決定樓下去走走。
出門前,竟還是不忘又揣了兩個月餅在兜里。
前面幾天剛下過雨,小區樓下的綠蔭叢里,隱隱還能聞到泥土被雨水浸濕過后的腥氣,夾雜著空氣里一股淡淡的桂花余香。
月明星稀的夜空中,偶爾能見到幾顆一閃一閃的星星,銀白色的月輝傾瀉而下,揮灑了一地。
徐歆夏抬頭望了望天空,可惜的是完全看不見月亮在哪個方位,她無聊地在樓下的空地轉了一圈,最后走去了和對面樓之間的那片設施區。
燈光昏暗,又被重重樹蔭給遮住,不知為什么,今日的這塊兒場地,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孤零零的空地上,幾個老舊的體育建材橫置在花壇邊,一架銹跡斑斑的鐵鏈秋千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徐歆夏都已經不記得這秋千有多少年頭了,反正在她記憶里,小時候她就已經在這兒玩了,如今自己已經長大,坐在上面的小朋友一撥換一撥,這些秋千也越來越舊。
她扒著鐵鏈坐了下來,在上面隨意蕩了幾圈,隨后,無聊得索性在那兒練起了跳遠,那是她在這次體育課上報名的項目。
忽然,一旁暗處的樹影下,驀地響起一道突兀的聲音,“消食兒呢?”
徐歆夏被嚇一跳,整個身子都跟著抖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轉過身來看向一旁的樹影里,只見宋脩遠一手插著個兜,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你有病啊?嚇我一跳!”徐歆夏沒好氣地吼了他一句,這黑燈瞎火的,宋脩遠這叫鬼似的一聲,要換了個老太太,說不定就真被他給嚇過去了。
宋脩遠懶懶地坐在了她剛剛起身的那個秋千上,一雙大長腿委屈地圈向身后,好笑地看著她,“這晚上吃太多,力氣沒處使了?”
少年手里拿著一瓶可樂,一看就是剛剛在外面超市買的。
徐歆夏沒好氣地向他翻了個白眼兒,“滾——還不都是你害的。”
她拍拍手上剛在地上碰的灰,走到宋脩遠身邊的另一個秋千坐下,“要不是你,我能沒事兒在這兒練跳遠嗎?”
宋脩遠好笑地勾起唇角,“這大過節的還這么努力?當初是誰說的只湊個人數就行了?”
“說湊人數就湊人數啊?就算沒指望拿獎,那也不能丟人吧?”
徐歆夏雙腳輕輕點地,秋千微微晃了起來,她抬頭看向夜空的幾顆明星,“再說,我倒是想中秋賞月,你看這兒有給你地方賞嗎?”
微風輕輕晃動周圍的樹葉,發出一陣柔和的窸窣聲響,徐歆夏閉上眼,感受著清風掃過臉頰的舒適。
宋脩遠抬頭看向夜空,靜謐深邃得沒有一絲云彩,只是像被看不見的月亮給鍍上了一層銀輝。
忽然,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女,“走,帶你去個地方。”
徐歆夏睜開眼,愣怔地看著他,“什么?”
宋脩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拉起她的手,兩人起身向旁邊的單元樓走去。
徐歆夏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后,走進了樓梯間,一邊好奇地發問道:“不是,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
“噓。”宋脩遠在嘴邊豎起食指,“不想被發現就不要說話。”
安靜的樓道里,除了她們的身影,便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的影子,兩人小心翼翼的就連頭上的聲控燈都沒給出回應。
終于,爬了九層樓梯后,兩人在天臺邊的那道鐵門前停了下來,徐歆夏累得氣喘吁吁,彎著腰直順氣兒,“你帶我來這兒干嘛啊?”
宋脩遠也不回答,徑直往前走了兩步,低頭搗鼓起了門上的那道鐵鎖。徐歆夏狐疑地看著他,結果就見宋脩遠手指輕輕一撥,門就應聲而開了。
頓時,一股天臺上的涼風撲面而來。
徐歆夏在這兒生活了十幾年,從來都只知道小區里的天臺是上不去的,如今第一次上來這里,少女心里全是興奮。
她激動地跑出去,圍著欄桿繞了一周,又望了望樓下,轉過頭來開心地看著宋脩遠,“你怎么可以上來的?”
身后,宋脩遠慢慢走上天臺,雙手靠在欄桿上,望著遠處的光亮,“之前無意中看見這道門上的鎖沒有按實,就上來看了看,后來就在鎖上動了點手腳,不認真看的話就看不出來,而且平時也不會有人上來。”
“厲害啊。”徐歆夏贊賞地向他豎起大拇指,“頭一次知道這天臺還能上來。”
“走,去那邊。”宋脩遠指著前方的盡端,領著徐歆夏向那邊走去。
天臺上面是互通的,連成一片竟也快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站在外角往遠看去,周圍一切都看得更廣了。
頭頂便是明朗的夜空,一輪瓷白的圓月掛在西南角,似乎觸手可及,月色如玉般純凈,傾灑的月光就像被打翻了的顏料瓶,揮灑了一地,就連周圍的幾顆明星,都被鑲上了銀色的光輝。
遠處,城市里的霓虹在四面八方閃爍著光,和盡頭的黑夜連成一片,混沌不清。
徐歆夏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發絲在天臺的狂風中亂舞,她仰起頭,張開手臂感受著晚間的溫度,“好舒服啊。”
天臺上沒有燈,兩人就像躲在黑夜里的暗黑精靈,只在月色的照耀下才會出現。
站在這里,徐歆夏感覺地面上那些洪流的聲音仿佛都跟著在耳邊消失,她聽見的,只有夜里的風聲,還有躲在暗處的小昆蟲奏響的音樂。
她望著天空中的明月,感受著風吹起的碎發拂過臉頰,感覺自己就像進入了小學課本里的那些插畫里。
寂靜的黑夜里,忽然響起少女溫柔的聲音,“小時候,自從在詩里學了中秋節,我就開始幻想著書里的情景,漆黑的夜晚,只剩明亮的月光作燈,在院兒里的石桌上擺著一盤月餅,倒兩杯小酒,聽著周圍的蟲鳴鳥叫,看著天上的月亮,再有家人相伴,想想就好美啊。”
她彎著唇角,睜開眼緩緩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托住天上的那輪白玉,“真的好漂亮。”
宋脩遠望著夜空的視線逐漸向下,最終停留在少女的臉上。
徐歆夏微微仰著頭,被風吹起的碎發在耳邊輕舞,她左手托著臉頰,伸出去的右手似要抓住那抹月光,不知為什么,宋脩遠忽然想起了自己載她回家的那晚,那個在后面安靜說著那些話的少女,應該也是這副樣子吧。
“確實很漂亮。”他忽然開口道。
十月份的夜里,氣溫已經算涼,前幾日又下雨降了溫,天臺的風吹了一陣兒,徐歆夏就已經感到了一絲涼意,她將身上外套的拉鏈往上提了提,轉身靠著墻角蹲了下來,這才感覺狂風弱了些許。
“對了。”感覺到腿上被什么東西給硌著,徐歆夏這才想起自己兜里還揣著兩個月餅,她微微側身,將外套里的兩個蛋黃月餅掏了出來,將其中一個遞給了宋脩遠,“吶,剛好有兩個。”
宋脩遠剛跟著靠著墻角坐下來,還沒伸出手,徐歆夏就直接把月餅往他身上丟了過來,然后轉頭就撕開包裝袋兒,咬了一口。
既然是賞月,那該有的東西就得有才對。
宋脩遠將她丟過來的月餅放進口袋里,或許同樣是感受到了些許冷意,他將一直拿在手上的可樂放在了旁邊的空地上,然后雙手揣進了衣兜里,一雙大長腿就直愣愣地伸向前方。
身旁,徐歆夏吃到一口咸蛋黃,心滿意足地砸了咂嘴,而后,她含糊不清地忽然問道:“宋脩遠,你小時候有被大人騙過說月亮割耳朵的事嗎?”
宋脩遠望著天空,半晌點了點頭,“嗯。騙過。”
徐歆夏本就是看著月亮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隨口問了句,她想也沒想,下意識地認為就宋脩遠小時候那副德行,肯定也是不會相信這些唬人的把戲。
于是,少女也就心不在焉地過了遍耳,結果,下一秒,她就聽見宋脩遠悠悠地開了口,“而且我還相信了。”
“噗!”徐歆夏當即噴出一口的碎屑,她實在沒想到,怎么連自己都沒信過的玩意兒,居然他還相信了。
她憋不住笑,一時想要嘲笑起宋脩遠來,結果剛一張口,就被月餅給嗆了氣管,難受地直猛烈咳嗽。
宋脩遠還沒弄清怎么回事,就見她咳得肺都要出來,趕緊伸手過去拍著她的背,然而,徐歆夏卻是難受地一掌拍開他的手背,伸手直指少年身旁的地面。
宋脩遠轉頭看了看一旁空空的地面,愣是沒搞清楚她的意圖,氣得徐歆夏又恨又急。
徐歆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給了他身上一巴掌后,直接支起身子繞過他,伸手去夠宋脩遠旁邊的可樂。
宋脩遠只能疑惑地將身子微微往后仰,給她騰出地方,徐歆夏左手撐在他那邊的墻面上,往前探出身子,奈何手臂不夠長,她將上身壓得低了些,幾乎快要壓在宋脩遠的身上。
眼前的臉近在咫尺,離自己的鼻尖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離,宋脩遠感覺自己清晰得她臉上的毛孔似乎都能看清,呼出的氣息吹起她耳邊的頭發,一上一下,而還在咳嗽的徐歆夏,身子跟著每一次的咳嗽上下起伏,有一下沒一下地觸碰著宋脩遠的胸膛。
喉頭微微滾動,呼出的熱氣一下一下地撲打在她的頭上,帶著一絲說不清的燥熱,內心深處,像是有什么沖破了牢籠要噴涌而出,少年漸漸感到臉頰發燙,他指尖嵌進掌心里,骨感的手背青筋漸顯,最后,只能別過了臉。
而此刻的徐歆夏,腦中除了那瓶可樂,想的只是宋脩遠這死家伙為什么要把它故意放那么遠。
眼看還是夠不到,徐歆夏索性邁出右腿,往宋脩遠一側垮了過去,當指尖夠到那瓶救命之水后,她趕緊擰開瓶蓋兒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你故意的吧?放他媽那么遠,就生怕我喝了是嗎?”
剛緩了下來,徐歆夏連瓶蓋兒都沒合上,直接就是噼里啪啦一頓輸出,“老子都指的那么明顯了,你還給我裝不明白。”
在氣頭上的少女直接就是劈頭蓋臉一通罵,似乎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姿勢有什么不對勁。
宋脩遠憋紅了臉,此刻,他不知道有多慶幸天臺上沒有什么亮光,他全程將臉別向一側,咳了咳嗓子,“你先坐好。”
徐歆夏愣住,沒發完的脾氣忽的就收了下來,她狐疑地低頭看過去,倏地一下也紅了臉。
原來,剛剛因為夠不到,少女下意識地就跨了條腿過去,結果這會兒還忘了收回來,于是看著就像是她跨坐在了宋脩遠的身上。
嗯……這姿勢,誰看了不尷尬啊?
徐歆夏通紅著耳垂,騰的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很晚了,我先下去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就沖進了樓梯間。
結果,就在背影即將消失在轉角的時候,少女又折了回來,她拎起地上的可樂就走,“我拿月餅換的。”
這一次,她真的下了樓。
“喲,回來了?這趟超市去的夠久啊。”
宋脩遠回到家里的時候,正好碰上宋承宇在客廳喝水,見這人回來,他頭也不抬地打趣了一句,結果在抬頭后,看見這人臉紅得可以直接去外面路口當紅綠燈,他一臉好奇地湊上前去,“你臉怎么了?”
宋脩遠眼神微微晃了一下,快速從他身邊掠過,“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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