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些東西在變了
要說學校的這些樓里,學生最不愿進的應該就是行政綜合樓了,畢竟,這可是學校領導們辦公的地方,里面每個辦公室里的人,哪個不比班主任更可怕。
徐歆夏有些猶豫,可是,見李嘉樂已經走了進去,她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走了上去。
樓里很安靜,偶爾傳來幾聲有人談話的聲音,徐歆夏害怕得要死,像個行竊的小偷老是東張西望,她小心翼翼地走在李嘉樂身后,“我們來這兒干嘛啊?要是碰見校長主任什么的怎么辦?”
李嘉樂倒是一臉泰然,他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說話,“放輕松點,你就當自己是進來找老師的,表現自然點才不會被人發覺異常。”
兩人沿著樓梯一路往上走,中間也確實碰到了幾位在學校里工作的老師,李嘉樂都一一禮貌地跟他們行了禮。
來到第五樓后,兩人開始變得鬼鬼祟祟,一邊小心望著身后,一邊快速往樓頂的天臺走去。
然后,徐歆夏竟意外地發現,自己想象中那灰塵噗噗、廢棄課桌亂擺一地的學校天臺,居然完全錯誤。
在李嘉樂推開門的剎那,她看見的是一個放滿盆栽,甚至還有休閑桌椅的大型露臺。
這些盆栽圍著欄桿擺成了一個近乎田字型,將地面分成了幾塊,一些徐歆夏叫不出名卻又開得正艷的花,在天臺的輕風里搖曳著身姿。
一排被養得枝葉蔥郁的梔子花,正隱隱吐露出幾朵欲將出世的花苞。
徐歆夏有些被驚愕得說不出話,風吹得她頭發四處亂揚,她愣愣地往外面走去,忍不住驚嘆,“天啊!這上面居然是這樣的。”
李嘉樂走在她身后,“這都是下面那些老師種的,她們有時會到上面來吹吹風。”
徐歆夏聽聞瞬間驚慌地轉回頭來,她縮頭望了望四周,“那這兒不會有人吧?”
李嘉樂抓了抓被風吹亂的額前碎發,輕輕一笑,“放心,她們都是只有下班時間才上來。”
徐歆夏不免有些好奇,學校里的這些大樓,從來就沒有學生發現能上去過,而一向作為三好學生的李嘉樂,又為何能夠上來?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是怎么發現這兒的?學校的這些樓頂不都是不讓學生上的嗎?”
見她問到這個,李嘉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有一次來這兒找教導主任有事,結果看見有老師從頂層樓下來,后來我自己就偷偷摸摸地上來了一次,結果就發現了她們這個秘密。”
原來是老師給自己開的小灶,徐歆夏有些吐槽意味地嘀咕了一句,“哼,這當老師的就是不一樣哈。”
她走到欄桿邊上,第一次從這個視角看著學校,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新鮮了起來,行政樓是學校地勢最高的一棟樓,站在這里,基本可以把整個學校一眼望盡。
害怕被下面的人發現,她往里挪了兩步,看著操場上那密密麻麻的小人兒,舒適地吹起了風。
“好舒服啊。”天臺的輕風柔柔地撲在她的臉上,就像一層輕紗,徐歆夏閉著眼,不禁感嘆了一句,她想起了上次那個中秋夜里,宋脩遠帶著她去的那個天臺,而此刻,她竟在李嘉樂的帶領下,走上了學校的最高處。
忽然,她抬眸看向身旁的少年,有些恍惚地喃喃開了口,“李嘉樂,我突然覺得以前并不是真的很了解你。”
操場上,同學們喊著加油的聲音傳到耳畔,李嘉樂并沒聽清她說了什么,只是反問了一句,“什么?”
徐歆夏抿著嘴角笑笑,“沒事兒。”
風吹起她耳邊的頭發,在空中亂舞,她將它們別到耳后,認真地看著他開口道:“謝謝啊。”
她突然的鄭重其事搞得李嘉樂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操場上奔跑的人群,臉頰微紅,“沒事兒,我就是想讓你放松心情,將腦袋騰空一下。”
徐歆夏看著操場上的小人兒,手指無聊地扣著身前的墻壁,白色的墻灰像板書上的粉筆末,撲簌簌地往下掉。
忽然,一塊形如半個手掌大小的墻面,直接整個剝脫下來,掉進了墻邊的一盆植株里,穿過層層綠葉,落到了泥土上。
徐歆夏心虛地扭頭四處望了望,趕緊蹲下身去撿。
墻塊掉進最里面,竟微微有些為難。
那是一盆不算太高的綠植,葉片呈卵圓形或披針形,在它葉片的邊頂端緣,呈現出一種細鋸齒狀。
說實話,在這樣一眾郁郁蔥蔥的盆栽里,這盆矮瘦得連泥土都蓋不住的盆栽并不算好看,但徐歆夏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形狀的葉子,不免還是有些好奇。
她伸手摸著那葉片邊上的鋸齒,喃喃自語道:“這是什么啊?葉子好奇怪?”
李嘉樂蹲下身來,也伸手摩挲著一片綠葉,半晌后,才不太確信地緩緩開了口:“好像是桔梗。”
徐歆夏有些意外,“原來這就是桔梗啊,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她從沒見過種在盆里的真桔梗,雙手抱膝認真觀摩起來。
李嘉樂摸了幾片綠葉,又似乎有點不太肯定,“這應該就是普通桔梗,現在市面上的花店里賣的大多都是洋桔梗,看上去還是不太一樣。”
徐歆夏蹲著身子望向他,“那這種開出來應該是什么樣的?”
李嘉樂皺皺眉,“嗯……花冠挺大的吧好像,藍紫色偏多,白色也有。”
他伸出手去撣了撣葉片上剛積下的墻灰,繼續開口道:“我記得這種桔梗在朝鮮族那邊用處挺多的,經常被用來制作泡菜,而且關于它還有一個傳說。”
徐歆夏認真聽著他關于對這株盆栽的介紹,下意識地開口問道:“什么傳說啊?”
角落的風微微有些大,吹得二人睜不開眼,李嘉樂挪了挪位置,換了個方向,他看著腳邊的綠植,開口說道:“它講的是從前有位漂亮的少女叫道拉基,她因美貌被當地的一位地主看中而占為己有,后來,道拉基的戀人得知這一消息后憤而殺死了那位地主,自己也因此而被捕入獄,判了死刑。戀人死后,道拉基悲痛欲絕,不久也跟著去世。并在臨死前囑咐自己的家人把她和她的戀人一起合葬在他們從前上山砍柴的路上。后來,有人們發現在他們的墳墓上長出了一朵朵紫色的小花,當地的居民就將這些紫色的小花命名為“道拉基”。所以,它也因此成了桔梗花的朝鮮語,并且還有了一個令人難過的花語,就是無望的愛,代表遺憾。”
“居然這么悲情。”徐歆夏完全沒想到,她曾經一直以為桔梗就是青春而純凈,就像四季里的初夏,富含生命的青春氣息,然而,就這樣的純潔背后,竟還有這樣一個意義。
她望著那在風中搖搖欲墜的幾片孤葉,嘴上忍不住喃喃自語,“無望的愛?遺憾?”
眼神渙散地盯了它好久,忽然,徐歆夏驚喜地抬起頭來,目光逐漸聚攏,“我好像有點兒想法了。”
時間逐漸快到中午,風開始越刮越大,害怕她嗓子繼續加重,兩人待了沒多一會兒,李嘉樂就帶著她又悄悄出了行政樓。
或許是操心的事有了眉目,徐歆夏心情輕松了不少,就連還在痛著的嗓子,此刻仿佛也都好了很多。
晚上放學后,她顧不得喉嚨還在痛,便和趙依依一起買了份雞蛋灌餅,只不過,往日連半個路程都吃不到的餅,今日卻是進了小區后,都還剩了一半兒。
和趙依依在門口分了別,徐歆夏繼續一邊小口小口地咬著灌餅,一邊還心情愉悅地哼著歌往里走去。
少女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故事構思里,對周邊的事物沒有絲毫意識,直到頭上突然覆上的一個大掌,將她從思緒里拉了出來。
“嗓子不痛了?”宋脩遠看她吃著宵夜,還心情不錯地哼著歌,以為這家伙是已經好了。
然而,徐歆夏卻是笑著搖搖頭,“不,還痛!”
宋脩遠單手推著車,另只手插在褲兜里,看著徐歆夏有些莫名其妙,“那你心情這么好,看上去和上午可完全不是一個狀態啊?”
徐歆夏咬了口雞蛋餅,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因為我煩惱的事情有方向了呀!”
沒等宋脩遠說話,她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講起了上午李嘉樂帶自己去學校天臺的事情。
講起那上面的風、景,還有那一排排的漂亮盆栽,徐歆夏就是興奮得不行。
夜間的風吹起她落在頸前的幾縷發絲,她的衣領拉到鎖骨之下,漏出一段白皙修長的脖頸,宋脩遠抬手挑起她頸前的拉鏈,給她向上拉到了底,“感冒了就注意點。”
他轉頭望著還講得個眉飛色舞的徐歆夏,少女嘴角輕揚的側臉映在他漆黑如夜的瞳孔上,躍動的身影逐漸被一絲暗淡給遮蓋,忽然,宋脩遠淡淡開口問道:“你們上那去干嘛?”
徐歆夏將最后一點邊角料隨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就隨便吹了會兒風啊,說了些關于征文比賽的事情。”
她胡亂抹了抹嘴,轉頭興奮地看了眼他,“別說這個了,說正事兒。”
宋脩遠靜靜地看著前方,頭頂的昏黃燈光投射在他那如雕刻般精致的五官上,在臉頰上掃出一片淡淡的陰影,忽然,他聽到耳邊徐歆夏亢奮的聲音,“宋脩遠,你覺得遺憾是什么呀?”
宋脩遠轉過頭去,按理說,這本該是一個帶有悲□□彩的問題,而徐歆夏卻將它問得一臉開心,她眨巴著眼,直勾勾地看著宋脩遠,似乎還在等著他的回答。
“遺憾?”宋脩遠小聲地呢喃了一句,他看著前方的黑夜,干凈的眼眸如湖水般平靜,隨后,他咧了咧嘴角,像是勾起一抹自嘲,良久之后,他才緩緩開口,“可能是永遠都缺了些勇氣吧?”
“什么?”徐歆夏覺得自己聽清了,卻又好像沒聽清,宋脩遠已經推著車子走進了樓道,她追了上去,“你剛說的什么意思啊?”
宋脩遠停好車,擦身走過她旁邊,向樓梯上走去,淡淡開口道:“沒什么。”
到最后,徐歆夏也沒從他嘴里問出更多,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她還在琢磨著宋脩遠的那句話,“遺憾?沒有勇氣?”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徐歆夏怎么也睡不著,她起身坐到書桌前,拿起筆在稿紙上繼續琢磨了起來。
憂愁地嘆了口氣,她起身走到客廳倒了杯水,結果轉身回屋的時候,視線卻無意識地掃到了電視后面的那片背景墻。
其中,那張她和宋脩遠還有趙依依的合照,一下引起了她的注意。
忽然,腦子里一個靈感一閃而過,徐歆夏望著照片里的那個小男孩兒,忽然狡黠地勾了勾嘴角,“借你一用,感謝!”
她趕緊放下水杯,立馬回屋將腦子里剛剛出現的那個構思寫了下來。
然后,就像泉眼被打開了似的,一個接一個的人物和情節都像泉水一般涌了出來。
徐歆夏看著已經寫下滿滿一張紙的故事草稿,忽然感覺自己就像已經看完了一個悲傷而浪漫的話劇。
看著構思好的故事,她高興地在床上翻起了滾。
經過好幾周的日夜奮戰和不斷的修修改改,徐歆夏終于在截稿日前兩天定下了終稿,她將寫好的故事放進書包,打算明天拿去給微沫和趙依依看一看,順便找點意見。
“夏夏,你為什么要寫個這么悲傷的結局啊,難過死了。”第二天,看完徐歆夏寫的故事,趙依依感動得涕泗橫流,感覺被這不盡人意的結局給狠狠地捅了一刀子。
微沫放下手中的稿子,看上去也挺難過,她嘆了口氣,“唉,看完心好堵啊,明明相識了那么多年,在最好的青春歲月里互相陪伴彼此,一起打鬧一起學習然后一起畢業,明明互相喜歡最后卻仍是陰差陽錯地錯過了彼此,真的太遺憾了。”
徐歆夏是來尋找主意的,但眼下,她已經不指望趙依依了,只是真誠地看著微沫,“怎么樣?有什么意見嗎?”
微沫抿嘴想了下,然后,她指著最后兩頁草稿,“很好了,不過我覺得可以把最后的留白再修改一下,給讀者想象的空間再留多一點,應該可以更好地表達出結局的悲傷。”
徐歆夏噙嘴想了一下,隨后點點頭,“好。”
她收起桌上的幾張草稿,“那我今晚回去再改改,明天就交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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