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垠之光
無數藤蔓朝他們涌過來,仿佛無數靈活的青綠色巨蟒發了狂,迫不及待要將他們吞噬。
云青久不斷揮動著雙臂,調動身體的每一片肌肉,竭力守護著這一小片包圍圈,直到退無可退。
她感覺到胸腔里有火在燒,每呼吸一口肺部都炸裂似的疼痛,喉頭不斷涌出腥甜的味道,手臂和雙腿已經幾乎麻痹,現在只是機械地動作著。
在戰斗過程中,云青久的腿由于用力過度突然痙攣了一下,動作稍停,立刻就有數條藤蔓襲擊過來,直擊面門。云青久抬手去擋,卻沒能抬起來,那藤蔓幾乎瞬間就到了眼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亮光從藤蔓的旋渦中亮了起來,面前的藤蔓似是畏懼這亮光,瑟縮了一下,云青久瞅準機會,拖著穆昊陽朝它跑去。
亮光越來越近,云青久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到達中心時,她已經睜不開眼,心中卻似有所感,她遵從內心指引,伸出手一握,手心里傳來熟悉的觸感,
——是無垠。
此時的無垠早已不是原本的漆黑模樣,它劍身雪白,散發著陣陣白色光波,這光將云青久籠罩其中,疲憊的身體瞬間被治愈,流失的力量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體里。
她舉起劍,用力一揮。
數道白色光波陣陣散開,窮追不舍的梭羅藤立刻被斬成了無數段。再揮一劍,方圓數米之內的藤蔓都化為灰燼。
外圍的藤蔓試探了幾次,都以泯滅告終,它們似有靈性一般,不敢再靠近,聚集在外圍,包圍圈擴大了幾倍,將他們和光亮一起籠罩在其中,行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云青久握著無垠的手有些顫抖,這不是她平日里熟悉的無垠,卻給她帶來無比的心安。
無垠還在不斷閃爍著刺眼的白光,云青久只覺得眼前是一片越來越耀眼的白,幾乎要灼傷眼睛。
她眼睛酸痛,卻不敢閉上,直直盯著某個方向,果然,那里顯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娘親的身影,她就在不遠處,溫柔地看著她,似乎在向她招手。
云青久撈起穆昊陽背在背上,跟著劍光的指引追了上去。一路上包圍的藤蔓不斷退卻,給她讓出一條暢通無阻的路來。
也許就在一瞬之間,也許過了數個時辰,云青久有些分辨不出來,她只知道,無垠的光越來越暗,那身影也逐漸模糊,等徹底消失不見時,她再也追不上了。
“娘親——”
云青久啞著嗓子嘶吼,突然,有涼涼的水滴落在臉上,她恍惚著抹了一把,抬頭去看,天上下雨了。
他們,出來了。
外界的色彩、聲音、氣味一下子朝她的身體涌過來,她看見了灰蒙蒙的天空,濕漉漉的泥地,聽到鳥鳴聲和喧鬧的爭吵聲,聞到了清新的帶著雨水味道的花香。
這是人間。
云青久再也支撐不住,軟了腿栽倒在地,連同背上的穆昊陽一起摔了下來。
她的臉貼著冰涼的泥土,淚水奪眶而出。
爭吵聲越來越近,她無法分辯他們在說什么,也無法說明自己的身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他們怎么還沒醒?周老頭,你還行不行了?”一個粗著嗓子的中年女聲說。
“就快了就快了,這姑娘是皮外傷,也就是力竭才暈了過去,至于這個小伙子嘛”這是個中氣十足的老年人的聲音。
云青久迷迷糊糊聽到人的聲音,啞著嗓子呼喊:
“水”
實際上這聲音細弱蚊蠅,中年女人跟老人爭吵半天,看見她的嘴在動,才察覺到她醒了
“唉,醒了,醒了!”中年女人湊過來聽,知道她要水,又急急忙忙到了碗茶給她灌下去。
“唔,看樣子是沒事了。”云青久半喝半吐送下去一碗水之后,終于恢復了些意識,有人在給她把脈。
她緩慢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眼熟的大娘關切地看著她,床邊坐著個須發皆白穿著長褂的老先生。
大娘見她睜眼,忙問道:“姑娘,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我”
云青久還未說出口,那老先生打斷了她:“她現在估計渾身都疼呢,嗓子也傷了,恐怕難以出聲,你問也白問!”
“切!算你有點本事,那那個后生怎么辦?”
“那個先放著,容我想想法子”
之后,在老先生的指揮下,大娘又給云青久喂了些稀粥,云青久吃了東西后,很快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一天之后,屋內點著蠟燭,已經是晚上了。
她除了身上有些酸痛,內力也漸漸在恢復了。轉過頭,無垠正放在她的枕側,此時已經恢復了原本漆黑的樣子,她稍稍安心了些。
帶她出來的那道身影,真的是娘親嗎?她何時才能再見到她呢?云青久心中酸澀,她眼下身體虛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咽下滿腹愁緒。
“丫頭,你醒了?”大娘這次來拿了包子饅頭果子等許多吃食,“這回吃點干貨,吃飽了,才能好得快!”
“大娘,謝謝您救了我!”云青久給她道謝,這才發現這大娘果然是她認識的。在距離天臺虛境十里的官道邊,有一個小小茶棚,大娘正是茶棚的主人,也是她,在得知她要入天臺虛境時,極力勸說她回去。
“也是你這丫頭命大,這么多年,進入那個鬼地方還能原路出來的,我一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咱們有緣分,你就喊我一聲錢大娘吧!”大娘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將云青久扶起來靠坐在床上。
云青久拿過大娘給她的包子,并沒有立刻吃,她問起同伴,心里很焦急,盡管很餓但沒有胃口。
“錢大娘,我的朋友,還有我的那只烏鴉呢?您有沒有見到,他們怎么樣了?”
“別著急,”大娘看她激動的樣子,忙安撫她:“那個小伙子就在后面柴房躺著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那只鳥兒我送給鄰村的王二治了,過兩天就給送回來,周老頭說他只能醫人不能醫鳥,老不中用的”
云青久感激不盡,又是不斷道謝,直到錢大娘佯裝生氣,不許她再說謝字,她才閉嘴乖乖吃起了包子。
一連吃了兩個包子,一個饅頭之后,云青久才略微有了些飽腹感,錢大娘又給她盛了碗粥,云青久捧著粥碗小口地喝,感覺從來沒有如此熨帖過。
吃飽喝足之后,云青久聽見一聲熟悉的鳥叫,窗戶也“嘟嘟嘟地響”,似是被什么東西砸著。
云青久眼睛都亮起來了,喊道:“錢大娘,是小黑,我的烏鴉,勞煩您將窗戶打開讓它進來!”
錢大娘三兩步走到窗戶邊上,推開了窗,一只通身漆黑的烏鴉貼著她的臉闖了進來,錢大娘眼睛一花,打了個趔趄,罵了句:“小畜生!”
小黑已經到了云青久床邊,它左邊翅膀上纏了繃帶,此時正拿頭蹭云青久放在床邊的手。
云青久抬手摸它,又把它捧到手里仔細檢查,發現除了翅膀之外沒有其他的傷之后,才徹底放下心來。
“錢大娘,您不僅救了我,還費心醫治小黑,這份恩情,我們主寵沒齒難忘!”云青久眼含熱淚,要下床去給錢大娘磕頭。
錢大娘忙扶住她,嗔道:“叫你不要總是謝來謝去,難道你倒在我家茶館門口,我還能見死不救不成?救了只烏鴉就沒齒難忘了,那要是你那俊俏后生救活了,你不是要磕頭磕死在我面前?”
云青久聽她這么說,倒不害臊,也知道錢大娘是有意岔開話頭。她只是疑惑,怎么穆大叔在錢大娘眼里也是俊俏后生?他明明那么,那么
想到這里,她又問道:“錢大娘,他現在怎么樣了?我能去看看他嗎?”
“他死不了,你好好待著吧,要是你又不行了,我怎么照顧得過來?”
云青久只得繼續修養。
“錢大娘,錢大娘,不好啦!”外面有人在呼喊,錢大娘關上窗戶,出去接應。
“王二?怎么了?這大晚上的鬼叫什么?”
“那只鳥,那只鳥它不見了!”
“我好好的把鳥兒交給你”
云青久凝神聽了會兒,發現他們是在說小黑。原來小黑趁王二不注意,偷偷跑了出來,飛回錢大娘家來找云青久,王二以為鳥兒丟了,忙來告罪。
錢大娘完全是在戲弄王二,云青久聽得有趣,既替王二著急,又樂見錢大娘出口成章,犀利的數落,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最后,云青久也不知道他們的爭吵是什么時候結束的,因為她又睡著了。
又過了幾天,云青久能下床走動了,她提出要去看看穆昊陽,錢大娘這才說家里房間不夠了,暫時把穆昊陽放在了柴房。
白天錢大娘要去茶館里忙碌,一般到日落才會回來照顧他們,此時她并不在家,在告訴云青久柴房方位后,就去茶館里了。
這天中午,用過午餐后,云青久拄著錢大娘給她撿來的一根棍子當做拐杖,一瘸一拐去看望穆昊陽。
出了門,她才發現這是一干一進的院子,有四五間屋子,她住的是左側的客房,柴房在大門旁邊,里主屋不過幾十米,一抬眼就能看見。
柴房的門緊緊關著,云青久一手拄著拐杖,另一只手稍稍用力推開了門。
那柴房已經被清理過,此時一側整整齊齊碼著劈得方正的木材和草垛,另一側掃的干干凈凈的,地上鋪了被褥,穆昊陽正躺在這里,此時還沒有蘇醒。
云青久緩步走到他身邊,低頭去看,一時呆住了。
眼前的人面色蒼白,雙眼緊閉,臉頰上還有幾處未愈的傷處,看起來虛弱至極,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世間少有的俊美男子。
云青久從未見過這么英俊的男人,黑壓壓的睫毛鋪在眼瞼上,隨著呼吸微顫,高聳的鼻梁下是兩片失了血色形狀優美的薄唇,從鬢角眉梢到下頜脖頸,無一不完美似天造。
這樣好看的一張臉,卻并不顯得陰柔,反而給人凌厲的充滿力量的感覺,仿佛隨時會原地暴起擊殺來敵。
“原來穆大叔,不是大叔么”云青久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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