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邊花海
白光散去后,原來一望無際的綠幕終于有了邊界——這是一株百人合抱才能圍住的巨大鳶尾花桿,云青久此時來不及細究它的樣子,因為眼前的一幕太過驚悚,她移不開眼,無法再去思考別的:
枝干被劈成兩半,露出內里濃郁的綠色來,這綠色又被更深的綠間隔開來,無數呼嚎唉叫的人影嵌在其中,掙扎著想要逃出來。
“救命!”
“救救我!”
“好痛——”
那些人張著嘴呼叫著,聲音越來越大,一聲聲砸進云青久耳朵里,她與這凄慘的呼喊聲產生了共鳴,心中悲慟不已,竟然無意識地想走進去。
李未冉站在她身后,發現她有些不對勁,喊了幾聲沒有應,便想去拉住她,一伸出手,發現自己的手上水泡都破裂了,露出鮮紅的血肉,他自己嚇了一跳,慌忙將手縮回來裹進袖子里。再一抬頭,云青久已經走出了一射之地,就要進到枝干里了。
云青久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了,她滿心想的,只有立刻將那些可憐的人救出來,就在即將碰到枝干時,手中的無垠突然灼燒起來,云青久被燙醒,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身在何處。她往后退了一射之地,再往前去看,那只是一株被劈出裂痕的巨大枝干,并沒有什么人在關在里面。
剛剛的畫面竟然都是幻象。
“云姑娘,你剛剛怎么了?我喊你怎么沒反應?”李未冉已經裹好了手,走到她邊上,隔了幾米的距離問她。
云青久看看手心,那里還是光潔如新,她還以為自己的手心一定被燙傷了,剛剛的灼燒感原來也是錯覺,此時另一只手握著無垠,并無異樣。
“我沒事,剛剛差點中了幻境,”云青久轉頭去看他,本想問問他見到了什么,忽然皺了眉:“李兄,你的脖子?”
此時,李未冉的脖子已經起了一圈水泡,很快就要蔓延到臉上,這絕不是尋;ǚ鄄〉陌Y狀。
李未冉苦笑一下:“云姑娘,看來我們要就此別過了,”他伸出手給云青久看,云青久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雙細膩修長的手,此時已經斑駁不堪,血肉模糊了。
“你染了阮祁年的病癥?”云青久詫異,她感覺自己并沒有什么異狀。
“不錯,”李未冉將手收回袖子里,他也厭惡自己這副樣子,“你也看到了,這病癥蔓延極快,我恐怕很快就要化作這片花海的肥料了。云姑娘,你不要過來!”
李未冉看著云青久向他靠近,連聲阻止。
云青久步伐不停,朗聲道:“李兄,我們都在那洞穴里同阮祁年待了許久,若我也會被傳染,早就跟你一樣了,可我現在還沒有癥狀,就證明這病奈何不了我。”說完這話,云青久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李兄,你我共患難了一場,我不會丟下你的。”
李未冉鼻子一酸,眼眶發紅。他平時縱橫江陽和中州兩地,即使不會武功,也憑自己的暗器毒藥混得如魚得水,從來都沒嘗過苦頭,這一次大概把這十幾年的苦頭都吃盡了。他看自己這副樣子也怕的很,見云青久不嫌棄,心中感動。
“云姑娘,如果我們能順利出去,我一定”一定什么?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只覺得心中感情澎湃,無處發泄。
他從前身邊圍繞的都是男子,偶爾遇見個女子除了官家小姐就是酒樓賣唱的,菟絲花一般柔弱,似云青久這樣堅韌的江湖女子,還是第一次遇到,不自覺就被她吸引。
云青久也是初出茅廬的年輕女子,并未聽出他的未盡之意,見他踟躕難言,安撫似的笑道:“我們一定能出去的,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決不會死在這里!
“嗯!”李未冉用力點頭。他雖然皮膚出了癥狀,身體卻并不虛弱,也不覺得痛,此時將心中苦痛說開了,也就盡力將注意力從病灶上轉移開來,做些有用的事,爭取能夠順利出去。
“方才忘了問,李兄,你是如何算準了要劈的地方的?”云青久盯著枝干上那道痕跡看了許久,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們剛剛以石陣為標記,每隔一定的距離,就又會看見方才的石陣,便以為是回到的原點,其實,那不過是鏡像的作用”
李未冉說得仔細,云青久很快明白了其中巧妙之處。
“觀這些鳶尾,都是花葉相伴的,那株巨花,竟然只有一根花桿,一定有什么古怪!贝藭r抬頭,已經能看見高出的花朵了,那花朵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邊,按說在他們頭頂必然要擋住光的,可他們站在花下還是光亮一片,這里并不是靠太陽照明的。
兩人想了一會兒,都沒有頭緒,云青久尚能支撐,李未冉的身體卻一點點惡化了,那潰爛已經蔓延到脖頸,不知道衣服里面又變成了什么樣子。
此時光是站在李未冉旁邊,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了。
“李兄,我想上去看看,這里只有一片花海,什么都看不到,也許站得高些能看到這里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云青久提議。
“可是這枝干高聳入云,又光滑的很,沒有落腳點,你怎么上得去呢?”
“你說的也是,我可以勉力一試,能爬多高便爬多高吧!”云青久也有些無奈,陷入這樣的情景,干等著只會將李未冉耗死,她也會餓死在這里。
李未冉不同意她的做法,這地方詭異無比,她爬上去沒處使力,要是有點什么,豈不是白白送死。他苦苦思索著還有沒有什么辦法破局,忽然腦子里閃過一個主意,便立即行動起來。
“云姑娘,或許可以用這個!”李未冉解下腰間掛著的在船上打磨的短箭,交給云青久,解釋道:“云姑娘,將這些短箭依次釘入枝干中,可能借力?”
云青久點頭,“這樣很好,我有輕功在身,稍微能借點力就無妨了。”
她沒有去接李未冉手上的短箭,而是將自己腰間的解了下來:“李兄,你忘啦,我這兒也有一份,你的留著自己防身罷!”
云青久挽起左手的袖子,露出那副小巧精致的袖箭,雖然在船上李未冉已經給她講過該如何操作安裝,她還是不得其法,只能開口求助:“該怎么把箭裝進去呢,李兄,可否請你演示一下?”
李未冉將裝了短箭的布袋掛回腰間,他的手其實早已無法使用袖箭了,但為了讓云青久放心,并沒有告知她實情。見她苦惱的樣子,笑道:“是我疏忽了,我自己用慣了的,便以為簡單得很,第一支箭我來幫你裝上!
說著,露出手指,接過她遞過來的短箭,在她的袖箭機關中裝上。
云青久舉著手專注地看他的動作,李未冉露出的手已經完全不能看了,她卻眼神如常,認真揣摩著機關解法。等一只箭裝好,箭底已經染了血色,云青久毫不在意,在李未冉的指揮下,對準枝干射出第一支。
一記插入枝干中,只留出寸余在外面。
云青久驚道:“這小小袖箭竟然威力這樣大,比尋常弓箭還要生猛,李兄,這是你自己研制的嗎?”
李未冉得意一笑:“那是自然,我雖然不通武藝,但這些機關竅門卻具是精通的,不然該怎么行走江湖?”
云青久控制著力氣,接著射出第二支,第三支,每支之間隔了七八丈距離,一直沒入云端,她箭袋中的箭也只剩下一小半了。
李未冉又叫她取下三支,裝在袖箭凹槽中,叮囑道:“這樣只需手指勾動腕間的細弦,也可以發射,三丈之內威力不減。”
云青久看了看手腕,那三支短箭緊緊卡在凹槽之中,且并不妨礙手上動作,又驚嘆一回這袖箭的巧妙。她將剩下的袖箭綁回腰間,對李未冉道別:“李兄,我上去了,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保重!”
李未冉看著她足尖一使力,一躍數丈,落在第一個箭羽上,只停了一瞬,又躍上第二個,很快就不見了身影。他見云青久身手利落,心中艷羨不已。
云青久這邊幾個跳躍上到高處,接近了頂上的花朵。
這花巨大無比,云青久站在上面,宛如站上了一方紫色綢布,光滑細膩;ò晗褚蛔⌒∩角,云青久估算了一下方向,選了其中一瓣走到盡頭,低頭去看下邊景色。
到此,整個領域已經盡收眼底了,那些長在地上的鳶尾花此時只能看見花朵,一片深深淺淺的紫色蔓延到天邊,只有星星點點的綠點綴其間。
云青久極目遠眺,發現這些花的疏密并不相同,有的地方色彩濃郁,那是花朵長得密集茂盛,有的地方只有淺淺一層紫,那是花朵稀疏,勉強成片。她在心中勾勒一回,竟覺察出那連綿的花海圍出個形狀,層層疊疊,像尖葉一般。
她出生在干燥的西方,本對鳶尾了解不多,可進入此境之后,滿眼都是這些花,看也看熟了,眼前那一片花海,分明是組成了鳶尾的葉子。
難怪這一株鳶尾沒有枝葉,原來都藏在底下,他們腳踩的,也不是什么土地,而是滋養著鳶尾植株的巨花葉片!
云青久弄清布局,就要下去找李未冉再做商量,誰料腳底一滑,整個人往下墜去——那鳶尾花瓣好像活了一般,開始往里收緊。
云青久拔出無垠插入瓣中,才穩住身體,又一步步爬上尖端,她本就提著一口氣,誰料眼前突然生出一株鳶尾,害她差點松了手掉下去,那鳶尾花瓣一張一合,吐出人語:
“云姐姐,我的花,可好看?”
是阮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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