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典手拿著樹枝，顫抖著伸進洞里。
  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現在反倒變成自己身先士卒。
  她想用樹枝將孔壁里面的蟲挑幾只出來，誰知輕輕一捅，被樹枝戳到的小蟲就化為了稀泥。
  杜金呈凝視著樹枝上被小蟲沾染的體液，緊鎖著眉頭。他聞了一下，并沒有什么特殊氣味。
  杜金呈貼近石柱，又從上至下細細地看了一遍。他發現，靠近下方的孔洞里，已經有些小蟲從洞里爬了出來，向石柱的底部挪去。
  他蹲下身，石柱的下方有一些暗紫色的紋路，那些小蟲的目的地好像就是這里。
  林依典又撿了一根樹枝，想要再掏些小蟲出來。一個沒對準，樹枝戳到了石柱暗紫色的花紋上，頓時涌起一股辛辣之氣。
  “這石頭還會放屁啊。”林依典捏著鼻子道。
  杜金呈伸手去摸，觸感并不像石壁的粗糙，反而如草皮茸茸。他用指甲一摳，指縫里便留有一些碎末。
  “這根本不是什么花紋，像是一種蘚。”杜金呈解釋給林依典聽。
  他伸手：“你聞聞。”
  雖然極不情愿，林依典還是湊了上去，他的指尖也有一股辛辣的味道。
  杜金呈將剔著指甲縫里的碎屑，放在手心碾了碾，除了濃郁的味道外，并無其他。
  他指揮林依典撿來枯葉，然后略折一下，將石壁上爬行的小蟲運送到紫色苔蘚上。
  林依典不禁想起小學時學的課文，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將沙灘上擱淺的小龜送回大海，于是忍不住嘴賤感嘆一句：“想不到門主這么有愛心，還會幫小蟲子找媽媽。”
  杜金呈睨了她一眼：“不僅眼睛瞎，嗅覺還差。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嗎？”
  林依典略微后退了幾步：“我承認它是有點臭，但跟我沒啥關系啊。”
  杜金呈“呵”了一聲：“現在看來，記性也不好使。”
  他補充道：“這不跟那缽里的液體有幾分相似么？”
  林依典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如此。不過她的鼻子肯定沒杜金呈靈，況且那液體里又夾雜了別的東西，她一時分辨不出也正常。
  “所以我們只需等這些蟲子吃飽，就可以驗證了。”杜金呈道。
  等它們進食不知道要多久。林依典索性俯下身，一邊觀察，一邊加油。
  “如果兩者之間確實有聯系，那說明這個蟲子一定存在某些用處，是住持和南宮宗存需要的。”林依典喃喃道。
  “這些孔洞看起來像是人為，感覺像是有人專門養了這些蟲子。”
  “可是養蟲子為什么要挖出孔洞來呢？”
  林依典蹲坐在地上，揪著草莖。
  蟲卵，竅孔，風。
  對啊，怎么把風給忘了。
  林依典記得，她有個前同事，很喜歡在辦公室養魚，講到魚的繁殖更是滔滔不絕。她就曾經和林依典科普，有些魚卵的孵化需要加上水泵，因為它們的耗氧量要更高。
  那這個石柱是不是也同理？
  將蟲卵置于開鑿好的孔洞中，若風在山谷必定經過這些孔洞。一來可以防止雨打日曬，二來可以增加空氣的流動。對于孵化蟲卵來說，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林依典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杜金呈表示有這種可能。他懷疑紫色苔蘚含有油脂，經過小蟲的吞食加工便可將這種油脂精煉，直接用于燃燒。
  但那缽里裝的到底是不是蟲液和貓血的混合物，還得靠火來驗證，只是不知道這些小蟲子吃飽了沒有。
  杜金呈掏出火折子，向林依典身后拋去。林依典嚇得縮了一下脖子，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這位祖宗。
  她正疑惑間，卻聽到腦后有一陣風襲來。她驚訝回頭，那火折子幾乎擦著她的臉飛了回來。
  “果然是你們！”那邊傳來一陣怒喝。
  林依典這才看清，原來來的是聽風寺的住持。
  他的臉上不再是貪財的偽善，反而流露出一股殺氣。
  杜金呈撿起火折子，吹了吹上面的灰：“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老禿驢。”
  『不是，挑釁也不是這么個挑釁法吧，我還在中間嘞，等會兒這老和尚發怒起來，誤傷我可怎么辦？！』林依典一邊想著，一邊默默后退了幾步。
  只聽那老和尚說：“我那徒弟也是你殺的吧？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
  杜金呈撇了撇嘴：“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你如此暴躁，看來也不是什么好貨。”
  林依典心下一驚，杜金呈還在聽風寺殺人了，是之前手上沾血的那次嗎？都說“冤有頭，債有主”，那這下更是跟自己沒什么關系了。
  林依典背著手，又往后退。
  誰知那老和尚不依不饒：“休得多言，這都是業力糾纏，該殺我便殺。”
  說著手指彎成鉤狀，直接要鎖林依典的喉。
  “不是，我說老禿驢，不對，老師父，這和我沒關系啊！啊——”
  林依典慌忙躲閃著，杜金呈見狀，出手和老和尚打在了一起。
  幾招下來，老和尚明顯不是杜金呈的對手，他且戰且退，甩手從袖中拋出一些粉末。
  杜金呈用袖子去擋，后退撤身，那老和尚趁著這空當扭頭就跑。
  那粉末揚起白灰色的厭惡，讓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林依典趕緊捂著口鼻跑到杜金呈身邊，問道：“怎么樣？不會是毒氣吧？”
  杜金呈伸手彈掉袖子上的粉末：“不過是香灰罷了，也就這點伎倆。”
  聽他這么說，林依典把手放下來，望著老和尚消失的方向，問：“追不追？”
  杜金呈搖頭：“不浪費時間，先把這蟲子給燒了。”
  林依典用樹枝的小尖尖扎了幾只小蟲，杜金呈點起火折子，那蟲的體液碰到了火，很快地燃燒起來。
  火焰的顏色卻不是橙黃色，帶點紫紅，有點像高錳酸鉀的顏色。
  紫色在古代并不是那么容易獲取，這種小蟲竟然能將紫色苔蘚的色素提煉出來，確實不一般。
  “那缽里裝的果然是貓血和蟲汁的混合物。”林依典感慨。
  “也不全是。”杜金呈否定道，“你忘了里面含有騷味了嘛？”
  是，即使是燃燒的蟲液，也缺了那種獨特的騷氣，那還少了什么呢？
  林依典剛想開口問，卻聽到杜金呈說：“來，把這些蟲子全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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