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呈現出淡淡的橙色，然后是深藍、淺藍。一彎指甲蓋大小的月亮綴在頭頂，也似一抹輕浮的冷笑。
  笑什么，笑他們徒勞無功，笑他們一無所獲。
  “難道是那群人在耍我們，他娘的。”拿來忍不住，爆了個粗口。
  “不會。”杜金呈道，“他們千辛萬苦引我們來，肯定是別有用心，不會單純玩玩那么簡單。”
  “對。”曲吉附和道，“我們手中有他們沒有的《天殘地缺圖》，他們一定是想經由我們，來實現某種目的。月楓樹一定就在石龍頭。”
  “可是我們都找過那么多遍了，完全沒有啊。”拿來的語氣里帶有一絲抱怨，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杜金呈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那滴滴落的汗。
  他盯著面前的湖，目光深沉。
  湖水越往中央越呈現出翡翠一般的顏色，湖心顏色驟深，看不清深度。
  然后，他說出了讓人驚掉下巴的話：“石龍頭，極有可能在湖底。”
  眾人都不明所以，他推測說，如果《天殘地缺圖》的指示及曲吉引領的路線沒錯的話，那石龍頭很有可能在深處。露在地上的湖泊樹叢只是遮蔽，起到掩飾的作用，真正的石龍頭卻被掩蓋起來，不讓人輕易發現。
  沙漠中的海子可能會隨著沙丘的移動而改變位置，這里的土質并不像沙漠那么松軟，因此改變位置的可能性不大。
  有一種情況，就是這里有地下的裂縫，地底的水通過裂縫涌上來，從而形成了湖泊。這里地勢又高，因而變成了小小的溪流，一路向低洼處流去。
  如果是由降雨而造就的湖泊，必然會因為季節的干、旱而發生變化。假設遇到長時間不降雨的旱季，這么點水很有可能隨著時間而蒸發殆盡。
  可是，《天殘地缺圖》卻明確寫著沿溪流之地，那便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太樂上人能預測到未來尋找古跡的人聰明，即使河流干涸他們依然能循著河床找到正確的方位。
  第二種可能就是地下有豐富的水資源，跟季節的晴旱并無關系。
  杜金呈覺得后一種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地下有裂縫，所以水源源不斷地滲出來，不受時間季節影響。這也就意味著，湖底下別有洞天。
  杜金呈一分析，眾人都覺得有理。只是要跳湖，難免都有些隱隱的恐懼。
  人總對未知懷有膽怯，這是人之常情。
  但渡度門的人都身經百戰，很快便調整了情緒，只等杜金呈一聲令下。
  杜金呈抬眼看了看天色，沉思了一會，道：“阿南，你、紅包、拿來和依典守在上面，看護著小寶，也照看著我們的物資。
  曲吉、恭喜和發財跟著我一同下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情況。”
  “門主。”幾個聲音異口同聲。
  蘇永南表達的是對杜金呈的擔心，紅包和拿來是對杜金呈不帶他們而感到遺憾。
  只有林依典扯著杜金呈的袖子，目光灼灼，她道：“雖然我也很想留下來照顧小寶，但這湖底，我必須去。替小寶解毒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你們都是沒無辜牽扯進來的，現在獨要你們去冒險，我于心不安。”
  “別看我是女流之輩，可我懂得不比你們大男人少，而且我身上也有你的內力，不會給你們拖后腿的。”
  杜金呈盯著她，許久沒有說話，喉頭滾動了幾下，終于答應：“好。”
  蘇永南將沉睡的小寶抱至馬車上，不放心地囑咐道：“門主一切小心，這里交給我，不必憂慮。”
  說著，又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這里面裝著暗器，門主拿著，說不定能用得上。”
  杜金呈點頭，叫恭喜取來防水的火折子，脫了累贅的衣物就要往里跳。
  林依典一把攔住他們，看著水里漂浮的水草道：“天暗了水涼，先活動一下筋骨，若是抽筋了被水草纏上，那就糟了。”
  于是一群男人裸著上半身在水邊做著熱身運動。林依典也將外衣脫了，隨便拉伸了一下。她知道杜金呈如此著急的原因，但現在天色昏暗，潛入湖底并不是上策，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她會自責一輩子的。
  這幾個人中，林依典參加過游泳考試，水性自然不在話下。杜金呈憑借著深厚的內力可以閉氣很久，恭喜和發財的內力雖不如杜金呈深厚，卻也能將呼吸屏上一陣子。只有曲吉，既無內力又不識水性，著實有些麻煩。
  可是他對拉穆那熟悉，地下要是真別有洞天的話，他就能發揮很大的用場。
  不過林依典還是不放心，開口勸阻。
  曲吉一甩膀子：“大林子，你不能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小時候我挨過  我爸多少揍，那連哭半個時辰都不帶喘氣的，這還不能說明我肺氣旺盛幺？”
  確實，用這個方面來證明肺活量大，的確聞所未聞。
  林依典只好隨他去。
  杜金呈看過這小丘的高度，推測湖不會太深。于是一馬當先，一個猛子鉆了下去。
  恭喜和發財也緊隨其后。
  曲吉在岸邊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后兩眼一閉，不管不顧地跳了下去。
  “咚！”一聲巨響，濺得圍觀的人滿臉滿頭都是水。
  林依典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對其余幾人說了句“珍重”，便轉頭沒入已經看不清顏色的水里。
  蘇永南看著水面上浮起的一大團漣漪，一圈圈蕩至岸邊，嘆了口氣。
  他招呼拿來和紅包就近拾了些干柴，在湖邊生起一團火。
  希望他們一切順利，能順著火光的方向找到回來的路。
  ——
  杜金呈率先游至湖心，微咸的水令他的眼睛有些刺痛。可惜天色已晚，他根本無法看清水底的情況。
  他向下刨著水，往更深處游去。
  下水后的曲吉后悔自己在岸邊吹了大話，沒過多久便感覺自己肺里的空氣消耗殆盡，不得不拼命上浮，猛吸一口氧氣。
  林依典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浮出水面。
  “現在。”她囑咐道，“先拼命吐氣，直到肚子凹陷為止。”
  曲吉照做。
  “然后再深吸一口，吸到肚子鼓脹到不行再停。”
  “憋住。”林依典命令道，“千萬不可以吐出來。”
  說完，便拉著曲吉，一起游向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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