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合之旅
秋風瑟瑟,即便裹在羊毛大衣里,還是覺得冷,每每這時候,挺想有個人在身邊的。
蘇可非要去吃大排檔,搞得林休有點嫌棄,嘴上叨叨著他和楊燁沒見過世面,腿倒是配合的很。
林休開車,這還是單曉頭一次看到蘇可坐在后座上,難得不用當司機。
小兩口在前面卿卿我我、肉麻至極,聽得蘇可和單曉想下車,不如打車過去了,非要主動被虐,圖點什么。
等幾個人到了小吃街,快7點半了,天冷了,小吃街的生意不像夏天那么火熱,但大排檔還是很紅火,北方人對燒烤情有獨鐘。
路過套圈攤位的時候,老板竟然抬頭認出了單曉,挺熱情的打了招呼,還嚷嚷著問她今天還玩不玩,蘇可幾人都是詫異的盯著單曉,想不到她和這老板還能挺熟,單曉笑笑混了過去,心里暖和多了。
蘇可平日也不太來這類地方吃飯,但適應能力明顯強楊燁太多,幾個人拿著菜單幾分鐘搞定點菜,單曉的思緒飄回那天,面前的人呆呆的,蠢蠢的,帶著點局促,夕陽的余輝灑在眉目間蔓上一層金色,美過人間煙火。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楊燁不分時間場合扎根于自己的思維,肆意瘋長
黎噠在桌上嘟嘟著嘴抱怨單曉對她的不公,幾個人只是笑,沒人敢站出來為她平反,即便是林休,也是不執一言。黎噠說的吐沫星子都盡了,見無濟于事,只好長嘆一聲,作罷。
“怎么合計改行了?”林休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噠噠怎么都不肯說!
單曉微垂眼眸,拿著啤酒瓶的手滯了下,好一會兒也沒說話,說她缺錢,她講不出。
林休看得出單曉不愿談,也不為難,可壓在嗓子眼里的話怎么都得說。
“我和蕭哥去你原單位找過你,”林休說:“你領導說你辭職好幾年的時候,蕭哥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單曉沒抬頭,每個字卻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天他接了平日幾倍的工作,不讓自己停下來,晚上回家就喝酒,”林休略有不忍,“你知道他的,喝一滴酒就過敏!
氣氛因為林休的話溢出壓迫感,蘇可擼串的速度都降了下來,他不知道這幾個人過往是怎樣的狀態,不管單曉和楊燁發展的如何,問題不解決,祁蕭便是橫亙在倆人之間的山河。
單曉掏包拿了煙出來,蘇可見過單曉抽煙,不意外,林休倒是驚著了,下意識看了眼黎噠,黎噠眸光平靜的抖了抖肩,點了點頭。
他不是對女性抽煙有意見,只是感慨時光確實會留下痕跡,無關好壞,變化本身就會帶給人沖突感。
單曉叼了根煙放在嘴邊,然后托著煙盒示意蘇可和林休,倆人一人抽出一根,單曉才將煙放了回包里。
“他媽撒謊說得了胰腺癌,”林休冷笑了聲,“那報告做的逼真至極,和你分手,他沒辦法!
單曉抬起了頭,煙霧籠罩不住她眼里的震驚,這種不淡定的樣子,在這個心灰意冷的姑娘眼里閃現,恍如隔世。
“她媽謊稱自己沒多少時日了,逼他盡快結婚,蕭哥前妻,她媽中意的很,門當戶對罷了!绷中萏е庋柿艘淮罂诰,“他不是沒爭取過,他只是最終沒扛住壓力。”
“結婚當天,蕭哥喝的不省人事,”林休仰頭深喘一口氣,“我記得他抱著我大哭,說他想見你!
單曉撣煙灰的手有點抖,連蘇可和黎噠都不淡定了,祁蕭媽這招狗血是狗血,但也確實好用,一個時日不久的人,誰能執拗得過。
祁蕭結婚的事兒單曉當時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了。
單曉當時特別難,天塌了,家沒了,拐棍一根接一根的折了,她想祁蕭,怨祁蕭,但也抱著信念等著祁蕭。
可她沒等來祁蕭,卻等來了祁蕭已經結婚的消息,妻子很好,門當戶對是她獲取的唯一信息。
那時候單曉把自己關在家里
,是黎噠找了開鎖的,強行撬鎖進去的,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單曉不管住哪里,黎噠都必須要一把鑰匙,她太害怕了。
黎噠還記得當時闖進門,就見單曉蹲坐在臥室的地上,雙臂環抱著雙腿,頭發披散著,遮住了些許發抖的上身,淚成江海,人都脫水了。照片的碎片扔了一地,毛絨玩具被撕扯的身首異處,除了夾在枕頭和棉褥間的眼罩因沒被發現而“死里逃生”,其他所有關于倆人記憶的東西,通通不幸“喪生!
黎噠不知道單曉當時經歷了怎樣的心里掙扎,只能陪著她不吃不喝不睡,她知道從家人出事到得知婚訊這期間,祁蕭就是單曉強撐著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這根稻草折了,單曉也就完了。
再踏出房門,單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辭了工作,她斬斷了自己和江安所有的關系,她告訴黎噠她得走,她要自己創業,她需要錢,這個城市,她活不下去了,她也待不了啦。
當時黎噠父母在辦移民手續,黎噠死都不走,跟家里鬧了好長時間才得到父母的允許,就這樣,她和單曉一起來了西侖。黎噠媽媽當時太心疼單曉,給她拿了20萬塊錢,單曉和黎噠從小一起長大,黎媽媽待單曉跟親姑娘似的,她幫不上其他的,只能給些錢聊表心意,把黎噠交給單曉,她也放心。
單曉一年代了8家賬,除了吃飯、洗澡、睡覺,她沒有一點空余的時間。年底的時候,她就給了黎噠一張卡,里面是還給她的20萬塊。氣得黎噠當場大哭、暴跳如雷,那時候,她多害怕單曉猝死啊。
黎噠那時候是真挺怪單曉的,怪她在生活跌入谷底的時候將自己推到了外人的行列,不過20萬,至不至于不要命的賺就為了還自己,難不成驕傲真的比命重要嗎?
直到有一次單曉喝多了,抱著黎噠邊流淚邊解釋,她說她害怕錢毀了情意,她豁了命也得盡快還黎噠,因為那時候的她,除了黎噠,真的就一無所有了。
煙火氣濃,黎噠被林休從回憶里拽出來,不知不覺,眼睛濕潤了,黎噠作為旁觀者再想起那段時間都這樣,更何況單曉呢。
“那幾年不是流行跨年嘛,12月31那晚,我哥倆誰也沒在家,找了個天臺混在一起,他一晚上就說了一句話,然后自己喝了一斤多白酒,我沒攔著,第二天他就胃穿孔了,”林休低笑著,滿是對時光的不屑,“住了半月院,現在都不太敢喝冰啤酒!
“出院之后整個人掉了15斤,我一老爺們看著都不得勁!绷中莅褵煱禍缭跓熁腋桌,接著道:“他開玩笑的說,還好沒讓你看見,不然你得心疼死!
單曉把臉側在另一邊,起伏不定的胸膛卻騙不得人。
“這事我有印象,”一言不發的蘇可想起了什么,插話道:“我記得當時說食物中毒來著吧?”
林休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說了什么?”黎噠好奇的問。
林休看了眼單曉,垂眸,好一會兒才開口
“他說男朋友的身份被自己搞沒了”
我想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邊,可以嗎?
我想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邊,可以嗎?
我想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邊,可以嗎?
單曉控制不住回憶如野獸般的撕咬進攻,思維飛回那個夜晚,那夜的星光、那江水泛起的漣漪、那少年泛著緋紅的臉,通通席卷而來。
早已塵埃落定的年少情愫,在這一刻掀起巨浪。
可憐的是,你以為的蕩氣回腸,回頭一看,終是場悲劇
單曉讓服務員換了白酒上來,啤酒配合不了此刻顛簸不定的情緒。
“曉兒,”林休目光深邃的望著單曉,“我不知道你和燁哥怎么事兒,但你”
單曉抬眸,撞上林休的目光,林休不自然的瞥向他處。
他和祁蕭一樣,對抗不得單曉,畢竟祁蕭的戴罪之身絕非冤枉。
“但什么”單曉收回目光,淡淡地說。
“你們起碼要坐下來,平心靜氣談談啊!绷中萆碡撈钍挼膰谕校M心盡力,“就算判死刑,你也要通知他的,你這么晾著他,不是要他命嗎?”
單曉沒說話,揚肘,火辣的烈酒下肚,蕩起一陣溫熱。
單曉自然是要和祁蕭談談的,可是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她拿捏不好。她了解祁蕭,如果祁蕭知道了當年種種,大概是活不好下半生了。
可是不說嗎?如果不說,她的理由豈不是言不正名不順。
單曉不得不承認,時至今日,她偽裝出的恨意與怪罪通通經不起推敲,即便愛意消退,祁蕭不再是心間摯愛的人,但單曉依舊不想祁蕭傷心難過,不想祁蕭陷入漩渦,不得掙脫,她自己疼過,她懂那滋味,她不想讓祁蕭再經歷一次。
歸根結底,你依舊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是曾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人。
那晚的單曉,抽光了兩盒煙,連夢里都擠滿了多年前支離破碎的片段。
單曉會怎么選,誰都不知道,可心里某處無法結痂的傷,開啟了它的愈合之旅。只要太陽還會升起,明天就是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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