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很多哽在喉口的話不能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但單曉的滿腔盛意始終躲不開年少時光里對祁蕭的感恩,那定格在一個個艷陽天、一場場舊日美夢里的過往都不是虛的,它們不會再重來,但它們也從未曾離去。
“你有你的不容易,我也有我的過不去,可能是命運吧,上輩子的恩怨就這些,咱倆兩清了,也自然就該斷了。”單曉單手扶著下頜,殘留的淚光閃爍。
“什么時候我們的關系要用封建迷信來定義了,所有的過不去我都會緊攥著你的手趟過去的,恩恩怨怨、過不過的去,只有你我說了才算,”祁蕭受不了單曉這番說詞,激動的情緒讓他顧不上分寸,拉過單曉的手,眨眼間便挪到了她的身旁。“如果你還有一絲對過去的放不下,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曉兒。”
“好嗎?曉兒,好嗎?曉兒,再給我次機會,再給我次機會”
單曉側眸,神色定格在祁蕭滿是猩紅的眼里,她以前從未見過祁蕭流淚的樣子,這個人一貫淡定從容,甚至有些驕傲狂妄,他好像從出廠就沒添加過流淚這項功能。
試圖抽回的手被祁蕭緊緊攥著,單曉有一剎那的愣神,她想著如果被楊燁看到這一幕,大概會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掀了桌子吧。
“可我心里沒有你了。”單曉眼神瞥向窗外,輕呼一口氣,淡淡道。
“你撒謊!”祁蕭眉目狠狠皺起,獨斷專行地將這番話曲解為虛情假意。
“倘若沒有了,你就不會容許店里出現我的花、倘若沒有了,你今天就不會來這兒,倘若沒有了,你就你就,”祁蕭的聲音開始顫抖,像被撕裂的布袋,一點一點被抽空氧氣,“你就直視著我的眼睛,斬釘截鐵的告訴我啊。”
用事實生生撕碎你提供的證據,每一句都是公正的宣判,學法律的人,是不都是這樣,讓別人沒有逃生的縫隙
為什么會容許那些花,為什么會在初雪的夜晚來到這兒,為什么不能斬釘截鐵目透寒光的置他于殘忍的境地,還不是因為,這人是祁蕭,是陪了自己許多場春夏秋冬的人,是痛恨過他的決絕卻在知道真相后抱以心疼的人,是明明心已回不去卻不忍心當場拒絕的人。
終究是你啊,即便那些四季已然隨風而逝,即便過往溫暖已被消耗殆盡,但曾在某個艷陽高照的日子許過你一場溫柔,如今,不能伴你余生,我也想你安然無恙、歲月無憂。
單曉把目光挪向別處,好一會兒,才轉回頭來,目光炯炯,像在下著什么決心,如果不將一切說清道明,那面前的人,真的很難明了吧。
“之前休兒問過我為什么換工作,你也想知道吧,畢竟之前,我那么鐘情鐵飯碗。”單曉緩緩抬起垂著的頭,看向祁蕭,目光里的抗拒隱藏不住。
平心靜氣講出了那段黑暗時光里發生在父母身上的噩耗,祁蕭瞪大的瞳孔足見他的驚慌,單曉的父親是位很隨和的長輩,那個家庭不算多富裕,但洋溢著幸福與安寧,這一切不是他造就的,但他注定無法脫逃。
“這幾年,我沒談過一場戀愛,沒因任何人動過心,我也以為你在我心里,直到在高鐵上相遇,我還是這么想的,”單曉淡淡說著,仿佛不帶什么感情。
伸手掏包,單曉隨手拿出了一個相框,照片里單曉坐在一片草地上,而左側位置被一片銀杏樹葉遮擋著。祁蕭自然記得這張照片,想不到的是,單曉以這樣的方式,讓它“存活”了下來。
“你走之后,我撕碎了我們所有的照片,這個相框放在單位,幸免于難,”單曉低頭笑笑,打開了相框,取出其中的銀杏葉,祁蕭的身影出現在照片里。“后來冷靜之后挺慶幸的,如果再也不能見到你,我真挺怕忘了你的樣子的。”
屋子里靜的可怕,甚至聽得到眼淚落地的聲音。
“一直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拿開這葉子重新正視你,但現在,我真的可以了。”單曉頓了頓,抬眸看向祁蕭,而祁蕭的視線,
通通落在那相框上。
原來放不下和放下了的感覺都那么誠摯,自己,不會騙自己。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等初雪,我不愿意將你當初的不辭而別算我們的句點,那樣的方式,顯得你我過于懦弱,但今天,算!”單曉溫柔的說出一字一句,語序安寧,卻直白的判了祁蕭死刑。
感謝你曾走進過我的世界,感謝最好的年華彼此賦予的風花雪月,感謝這樣安靜恬淡的雪夜里我們鄭重的道別,感謝今后的歲月里依舊保持誠摯
“綿延17年的愛情,你信嗎?”單曉說的很輕,卻如一記重拳打在祁蕭的心上,“我們,是被過去和不甘困住了。”
“祈蕭,我們換種身份重新開始吧”
換種身份重新開始吧
換種身份重新開始吧
這句話盤旋在祁蕭的腦中,直到車停在單曉樓下,依舊沒辦法消化,大概還需要很長的時日,他才能走出來吧。
但所幸,他是一位成熟且擁有個人驕傲的男人,他敢于直視過往走岔路的自己,勇于面對拯救無果的事實,他擁有看著單曉走向幸福的胸懷,也明白必須扛住彼此錯過的鐵定結果
單曉下車后,祁蕭從后備箱拿出了一個包裹著的紫色禮品盒。
“也不知道你還喜歡這顏色不,”祁蕭笑笑,把盒子遞到了單曉手中,單曉并沒拒絕,淺笑著接過,抱在懷里。
“每年情人節,看到有人在街上拿著花,我都懊悔欠過你這個,今天還上了,以后,也就不遺憾了,”祁蕭的笑容苦澀卻盡是豁達,倆人的面頰被樹影打上了一層斑駁,單曉知道,祁蕭是懂了她的情緒。
這些年的故事不能在一夜間通通講明,他們還有大把的時光,曾許諾過要彼此關照的人,換個身份,換種形式守護,不失為一種斑斕。
他們都沒有錯,只是陰差陽錯間還是缺了幾分緣分,物欲橫流的今天,有過一份愛貫穿了整個青春,想想都讓人驕傲,余生柴米油鹽不是你,白頭偕老亦不是你,可我們定格在彼此的少年時光里,羞澀的情愫、舊日的情話無不提醒著我們,曾經因彼此的存在而被久久溫暖過。
單曉站在雪里,直到祁蕭的車劃破黑夜,消失在夜幕里才轉過身,昏黃的房檐燈映襯著心心念念的身影,單曉嘴角帶笑。
真好,這城市的萬家燈火里,終于有一盞,是為自己而亮的。
明明是自己從風雪里走回來,身旁牽著自己的人卻多了幾分寒涼,也不知道這個傻子在燈下站了多久。
噴香的飯菜味兒在開門的瞬間涌入鼻腔,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溢滿心頭,而事實是楊燁在筑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來回踱步也不是,后來煩得蘇可受不了,就給趕了出來,而回了家依舊踏實不下來,索性找點事做,直到一桌子的飯菜擺滿餐桌,楊燁也沒心情動上一筷子。
全世界都對單曉放心得很,只有自己如驚弓之鳥般,惶恐不安。
“謝謝你,”單曉從臥室換好家居服出來,一個小跳就蹦到了楊燁背上,飛速在楊燁的側臉留下一枚香吻。
單曉大快朵頤,楊燁倒是沒這么好的胃口,余光時不時掃一眼玄關架子上的禮品盒,不知道臨了,祈蕭這是送了什么禮物。
“你再看,臉都要歪了。”單曉扒著自己碗里的飯,頭也沒抬的拆穿身邊的人。
楊燁端著手里的碗,愣了愣,索性放下餐具,神色里黯然無光。
“干嘛啊這是?”楊燁撅了撅嘴,“你這是去斬斷情根,還是去舊情復燃的?怎么還往家帶禮物啊?”
“你怎么這么小氣啊?”單曉帶著一絲挑逗,聲色愉悅的很。
“我這叫小氣?”楊燁瞥了單曉一眼,焦躁的情緒在今夜無限放大,即便此刻單曉就在自己身邊,也還是欠了幾分淡然。
“剛畢業的時候手頭沒什么錢,他給我買花
我都攔著,我覺得不實用,太浪費,”單曉娓娓道來,“那幾年流行送這種禮盒,里面是假玫瑰,剛好符合我的喜好,他次次承諾送我,卻總在最后換成真玫瑰,他以為我是不舍得錢,他并不知道,我其實更喜歡盒子!”
單曉聊這些的時候帶著點甜,事情告一段落,她也覺得心里的沉重褪了幾分,偏偏這些落在楊燁的耳中,格外刺耳。小聲的“切”了聲,抒發著滿懷的怨念與不忿,單曉笑笑,這個人有時候還真挺孩子氣的。
“以后我去哪兒你都得在,想不去都不行。”單曉扒拉干凈碗中最后一口飯,拽了張紙巾,擦擦嘴,扯在嘴角的笑意分明與平日無異,伴著燈光的映襯卻讓楊燁有些恍惚,從這一刻起,單曉真的全然屬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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